柳天南只能肯定的一点是,他的梦里,没有出现过这种异兽!
这异兽,难道就是,曾经听蒲玲儿说过的,藏身在这谷中的神兽?
只见这异兽,似是龙头,却是虎身、马尾,四蹄若牛。
白炽的、滋滋作响的闪电就在这只异兽身上若流水一样波光粼粼的起伏着,这只异兽的两只铜铃一般的大眼,散发着蓝色的、似是火焰一样的光芒,拳头一般大的鼻腔里不时呲出火星来。
异兽所立之地,耀的四周光若白昼。
柳天南一动不动的望着这只异兽,这只异兽也只是用两只蓝色的大眼盯着眼前这只雪豹。
蒲玲儿找了多少年都没有找到的异兽,如今怎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当然不是蒲玲儿弄来的了,柳天南心里有些担心了,这异兽看上去非同一般,如今自己就是在那人身,恐怕也不能胜得过这异兽,如今在这雪豹身体里,又如何能逃?
不过奇怪的是,柳天南就是无法感觉到这异兽身上传来的哪怕一丝杀气,倒是觉得这异兽竟是有意现身,要来仔细看看自己一般。
柳天南缓缓的试探着伸出前爪,那异兽低头看了看柳天南深处的爪子,竟也抬起了一只前蹄,轻轻搭在了这只豹爪之上。
两趾相遇,柳天南竟然感觉到一股酥麻之意传来,接着是一股暖暖的力量传了过来,让他觉得心安。
那异兽却又忽然收了蹄子,头一歪,鼻子里喷出两道火焰来,耀的柳天南赶紧闭上了眼睛,忽地觉得眼前一暗,再睁眼时,却哪里还能见到那异兽的影子?
柳天南站起身来,左右相顾,却哪里能看到那异兽的一丝踪迹!
这却又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这异兽一出来,柳天南竟忽地将刚刚做得那个梦完全忘记了一般,再也想不起来半点,那异兽与自己这一碰,竟是将柳天南做得那个梦,都给吸走了!
柳天南百般思量、却不得其解,眼见天亮,离那山顶已经不远,遂转了头,继续向那山巅行去。
到得山顶,天以大亮,站在山头,四处望去,这雪谷却是大得仍是没有边际一般,望不到哪里是个尽头。
柳天南心中此时升起一个疑念,这雪谷,究竟是幻境、还是仍旧在人间?
若是幻境,为何处处皆是实物?
若是人间,为何除了这些生灵和寥寥无几的其他几人,便再不见人影?
柳天南不知道,这谷里面,除了祖爷,恐怕没人知道。
忽然秦剑柔的声音传来,似是在耳边言语一般,
“天南,时辰已到,你心里面随我念决儿,回到你的肉身来。”
柳天南跟着秦剑柔默念了那个决儿,只觉得一阵眩晕,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来,却觉得自己的右手隐隐作痛,低头一看,右手掌心,竟是有淡淡的一个蹄印!
昨夜里见到的那只异兽,摸得不是那雪豹,而是自己的肉身!
秦剑柔带着肖越男和蒲玲儿远远的走过来,看到柳天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忙问道,
“天南,你怎么了?受伤了么?”
柳天南刚要回答,却见手上那道泛着淡淡蓝光的蹄印消失不见了,皱了皱眉,抬头答道,
“没事!可能是两天没活动,有些酸胀罢了。”
三人走近,看到柳天南毫发未伤,这才放下心来。
“天南,怎么样?领悟到了什么?”
“师娘,我如今知道了,一切都是虚妄,那念也是虚妄,只有一念不起,破了虚妄,便能感知他人起的念了。”
秦剑柔笑着点点头,意味深长的道:
“这道理啊,说出来没用,不自己去亲历,恐怕永远摸不到真如的边,你如今可要再记牢一件事情,日后若是遇到险境,不要猛打猛冲,刚者易折,先脱离险境再说!”
柳天南点点头。
肖越男这才提了食盒跑了过去,
“来,饿坏了吧,赶紧吃一点。”
柳天南又想起了自己吃的那鹿肉,顿时有些恶心,摇摇头,
“不了、不了,我……我一点都不饿。”
不等肖越男再来劝,又赶忙道,
“我们还是这就动身回去吧,路途还远,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蒲玲儿似是看出了柳天南的异样,嘿嘿笑道,
“师哥啊,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这个小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师哥啊,我刚才问那雪豹来着,它说,前夜里,可是饱餐了一顿啊!”
柳天南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可肚子里早就没食了,只吐出来一肚子苦水……
秦剑柔摇头苦笑,这蒲玲儿,生的这把嘴,真是没治了。
肖越男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蒲玲儿,赶紧过去给柳天南捶打着背,
“你看你吐出来的哪里有一点东西?还说不饿!我给带的是白粥、小菜,你赶紧吃点!”
柳天南这才点点头,笑着看了看蒲玲儿,
“玲儿啊,你这丫头!我看日后你怎么嫁出去!”
蒲玲儿满不在乎的笑笑,
“哼,我呀!那才不愁嫁来!师哥不用操心!”
柳天南摇摇头,接过肖越男递来的一碗热乎乎的白粥,吃了起来。
三人等他吃完,蒲玲儿才唤了鹤来,只听那蒲玲儿又道,
“哎,对了师哥,那雪豹说很喜欢你,你要不要让它陪你回去,常伴你身边?”
柳天南赶紧摆了摆手,
“好意心领了!那豹子兄弟,日后有缘再见吧!”
肖越男瞪一眼蒲玲儿,
“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蒲玲儿吐了吐舌头,从腰上解下来一个荷包,丢给了肖越男,
“师姐,再送你点好东西,可别忘了回去给我做好吃的!”
蒲玲儿接了过去,打开来一看,又迅速合了上去,又气又喜,却是一言不发的骑上了鹤。
秦剑柔摇头笑笑,
“好了,别贫嘴了,又生还等着天南回去呢,我们快些走吧。”
四人骑了鹤,又是飞了许久,时近中午这才又回到了谷里。
左又生似是早已经等待多时了,柳天南刚一踏进院门,左右生便迎了上去,
“哎呀呀呀,怎么这才回来?我都一个时辰没敢睡觉了,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柳天南笑了笑,
“师父,十年没教我了,从哪里开始?”
肖越男三人相视一眼,也各自离去了,免得打搅左又生调教高徒……
左又生嘿嘿一笑,
“哪里?当然是你过不去的那里开始!”
“第七层?”
“第七层!”
“去哪里?”
“我懒得走远,山下就好!”
左又生头里面一闪,便已经到了山下,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步都不愿意多走了。
柳天南跃到山下,站在左又生面前。
左又生指了指地上,
“你先坐下。”
柳天南板板正正的盘腿坐在了地上。
左又生开口问道:
“天南,和、合什么意思?”
“两气相伴不离,为和。两气归一,为合。”
“你师叔教你的,练一个我看看。”
柳天南站起来,一伸手,剑来。
照着穆残阳教给自己的,和自己悟到的二气相和之法,御气,朝旁边一块石头劈出,只听那石头咔嘣一声脆响,裂开了一条笔直的细缝,只是没有完全裂透,功力还是差一点意思。
左又生点点头,招招手,
“来来来,坐下!”
柳天南又坐下。
“你那个是武道的东西,和剑道不通!不通!我告诉你啊天南,这第七层要过了它,不难!很简单,你现在过了第六层,不是丹田里有两股气么?”
柳天南点点头。
左又生手一伸,
“来,借我剑用用。”
柳天南将剑递了过去。
左又生反手一剑挥出,那石头登时碎弱齑粉,看的柳天南目瞪口呆。
“这才是剑道的威力,这才是那第七层应有的威力!”
柳天南吸了一口气,
“师父,这却是如何才能练成?”
“哎呀,不难、不难,和合么!你第六层不是学会了么?引那天地之气,如今你体内的二气,我看你刚才不是学会了和了么?再加上天地之气,不就是合了么?”
柳天南一愣,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却是为何一直没有想到?自己真是笨的可以!
左又生将那剑又递给柳天南,
“来,再试一次,先用那第六层的办法,引了天地之气,气入之时,合丹田里的两股气,剑出!完活!”
柳天南点点头,站起身来,吐去浊气,用那九天剑道的第六层之法,引了天地之气,按左又生刚刚说的办法,二气合一,只觉得自己这身体里的气,竟是浑厚无比!一剑挥出,一块石头登时也化为了一阵齑粉!
左又生点点头,
“好了,饿了,先吃饭,下午接着来!”
柳天南摇头苦笑,师父这一句话的事儿,自己竟然耽误了这许多时间!
左又生站起身来,刚要闪身回去,却又转过头来,
“你这第七层城得这么快,还要感激你师叔,没有他的武道之术助你一臂之力,你这一层要练成,恐怕要十年之后。”
说罢嗖得一下,消失不见了。
柳天南点点头,原来如此,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确实该好好感激穆残阳了。
今日的午饭,做得有些素了,几乎不见荤菜。
白马、张烈、邵小楼都不知取了哪里,竟是没来吃饭,许是在哪里练功去了。
左又生左巴拉一筷子、右扒拉一筷子,一桌子菜却翻不出几条肉丝来,只好闷闷道,
“可卿,你今日这是做得什么?肉都看不见几丝?”
楚可卿赶紧回道,
“是师娘让我这么做的。”
左又生抬头一看,正好碰上了秦剑柔的目光,赶紧眯着眼睛一笑,
“好!做的好!天天大鱼大肉的,早就吃腻了,清淡点好!”
秦剑柔右手悄悄放在了桌下,狠狠的扭了左右生的大腿一下。
左又生吃疼,脸上却又不敢露出来,只能夹起一筷子菜来,猛地去吹那菜,蒲玲儿看见了,笑道,
“师伯啊,凉拌的黄瓜条子,还用吹么?”
众人一看,也都乐了。
左又生尴尬笑笑,一口将黄瓜吞到了嘴里,咕哝道,
“吹一吹,吃的更香!不信你试试!”
蒲玲儿吐了吐舌头,
“我才没那么笨来!”
铁头却是将信将疑的站起身来,夹起来一筷子凉拌黄瓜,也学左又生那样吹了吹,一口吞到嘴里,嚼了半天,红了脸道,
“嘿,还是玲儿聪明,这吹了和没吹一个味儿!”
众人忍俊不禁,这铁头,果然憨直的可爱。
柳天南起身,端过酒壶,走到了穆残阳的身边,给穆残阳斟满了一杯酒,
“师叔,来,我敬你一杯酒,若是没有你,我……”
穆残阳摆摆手,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了,坐下吃饭!这是你个人的造化。”
柳天南只好又回到了座位上,肖越男笑了笑,
“二师伯,这两天,天南没少跟我提起你这一路上过来,对他的提点,来,我也敬你一杯!”
说着也起身端着酒壶到了穆残阳身边,将酒杯满上。
穆残阳再一口饮尽,点点头,
“好了,丫头,和我不用这么客气!在谷里面,我还指着你做好吃的呢!”
肖越男点点头,
“二师伯放心,以后只要有好吃的,一定想着您!”
秦剑柔笑了笑,
“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一点也不假啊!”
肖越男笑了笑,
“师父!又拿我说笑!”
说着又端着酒壶给在座都添了一遍酒,这才回到座位上,端起酒杯来,
“来,我敬大家一杯酒,以后有好吃的,大家都有份!”
众人嘻嘻哈哈的笑着饮完了这杯酒。
柳天南开口问道,
“怎么没见白马他们?”
楚可卿回道,
“小楼哥这几日一直和张烈泡在一起,两个人就差睡一张床了,白马说是闭关几日,这几天都没出房门呢!”
柳天南点点头,离祖爷出关只剩三日了,白马和张烈见到他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恐怕二人心里是有压力了。
他只顾着想别人,却是是忘了自己,三天之后,自己就要上那除名台上走一糟了。
秦剑柔看似无意的瞥了柳天南一眼,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希望三日之后,柳天南会跨过这一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