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激动的时刻已经来临。尽管段承?无法从凌乱的四对上楼的脚步声中分辨出那一对脚步声是韩贤珍的，但他知道其中一定有一对脚步声是她的。他听到：前边走廊过来了三对，不一会停下来两队，一对继续往前走。“两对，两对！”段承?蒙了，他没有再去听钥匙开门的声音，他紧张地等待着最坏结果的出现。
因为别动队增加了不少人，陈家客栈的床位和铺盖都不够了，李梅儿只得找表姐来借宿。这一变化直接导致段承?的计划泡汤，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是，等待时机爬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没有了一点声响，就连不远处的战场也没有了枪炮声。段承?生怕打鼾暴露自己，一直强打着精神不敢睡，这样熬着，很累，很累，连见好的伤痛也重新痛了起来；所以，他决定马上离开。
段承?慢慢爬到门角，拿起把缸往门枢上倒了一点水，轻轻拉开木栓，打开门站在门外，皎洁的月光正打在丙楼的墙上。段承?庆幸丙楼的门都关着，上下走廊都没有人，自己没有被发现。他定了定神，慢慢地沿着墙壁移动，力图不使楼板发出任何声音。走过一道门，就到了南头的走廊，这里被月亮照得通亮，段承?不敢再走了，他怯怯地在墙角站了好久。
突然楼下房间有动静，有人开门去庭院对面的厕所方便。他拿不准那人什么时候回来，于是挪步到支柱的阴影下，希望那人回来时不往楼上看。又站了好久，那人终于打转身进屋了。很快，楼下的房间安静了，段承?思虑再三决定迎着月光下楼。
他蹑手蹑脚，好不容易到了楼梯歇脚平台，这里进入了乙楼的阴影，没有了月光，再下十几个踏步就可以下到地面了。令他没想到的是，刚下了两三个踏步，就听见楼下有人大喊“抓贼！”紧接着一人拿着木棒，一人拿着手电筒冲了上来。段承?踢开打过来木棒，转身上楼，爬上走廊扶手，在围墙上点了一下脚，纵身跳出了乡公所大院。
朴先生扔掉木棒，爬上围墙跳了出去继续追赶。但是，出问题了，卜教授跳过去的时候落地不好，摔了一跤，“哎呀！”一声，头部正撞在大石头上。
听到喊声和呼救声过来的人把卜教授弄回房间。很快该来的人和不该来的人都来了，连江海涛也从王家旅社赶了过来。
韩贤珍、李梅儿听到吵闹声醒来，慌忙下楼，没有注意到门开着这一异常情况。
卜教授死了，江海涛呆呆看着，半天没说话。死者和朴先生是江海涛从九专区要来的，当时，他俩在陪美国学者搞社会学调查。这下怎么交差呢？江海涛这样想着，对谌长静说道：“我必须去一趟溆浦，乃至沅陵，明天上午就去，你先把情况了解清楚。”“我正要请示，抽不出人来办案，怎么办？”“那也得安排人呀！我们俩先去问一问朴先生。”
朴先生说的情况很简单：教授解手回来，告诉他可能有贼，两人悄悄走到楼梯间，贼是从楼上下来的，打了一棒没打着，跳围墙跑了，教授跟着跳下围墙，没站稳，倒了下去，脑袋撞到了石头上。江海涛问那人的特征，朴先生回答道：“看了一眼，也就是晃了一下，好像是圆脸，圆圆的、胖胖的。其他特征吗，那人又高又大，穿着军装。”
江海涛走出给朴先生临时安排的房间，问谌长静：“你不是说这里有个‘人民法院’吗？那里有没有人？”“只有一个推事。”“那就让他来领头破案。”“只怕他破不了。”“你都没有让他去试，怎么知道破不了。谌玉清现在抽不出来，不请他来，还能请谁？你派人去叫他来，现在就去。”
段承?拐了一个大弯回到老街西头的房子，洋洋得意，自言自语道：“谁能奈我何！”刚脱衣躺下，就有人过来敲门，只觉得心头一紧，不敢开门。直到来人敲了几次门后，起步离开，段承?这才起床开门，问走在场坪的黑影：“谁呀！这么晚了。”李舜成转身跑过来答道：“谌乡长找你。”“这都下半夜了，找我干嘛？”“还没到。有案子，在乡公所。”听到有案子，段承?来了精神，连忙穿好衣服跟了出去。
这时，隔壁的李神仙翻了一下身，弄得床铺吱吱呀呀地响。
一到乡公所，段承?暗自笑了：“嘿、嘿！这人，连日本人的子弹都省了，自己死翘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