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醒来的时候,窗外仍旧漆黑一片,似乎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查阅过灵魂启示录。才发现,距离梦境之前的时间点,已经是在数个小时之后了。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老人仍旧坐在熟悉的位置,似乎从未挪动过身体、也似乎永远不需要休息。
他无意识的拨动打磨光滑的石具。
桌上是一壶热水,袅袅青烟蒸腾而起,热量也因时间的伟力逐时消散。
“他是活在你心中的怪异,”老人随意的说到。
“你一定见过他了吧。“
想起之前的经历,白起想要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没有理会老人意有所指的话语。他幽怨的看着望了过去,有气无力的发问。
“妖魔的血液混上剧毒?在这里是属于可食用的食谱么?”
这个问题注定是有始无终的。
“你想要拥抱力量的时候,我以为你早已做好了为之付出代价的准备。”他遗憾的摇摇头。
“你觉得所谓魔力,究竟为何被称之为魔力,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老人嗤笑道。
与平时的精神状态不同,他的脸上分明透出的是一种幸灾乐祸自求多福的表情,继而嗤笑变成了大笑,复又停顿,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混浊的眼睛,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你要搞清楚一件事,魔力这种东西。它的名字,为什么不被称作神力,圣力,而偏偏被冠以如此狰狞可怖长满荆棘,与魔鬼同一词缀的。仅仅是名字,就无比堕落的所谓魔力。“
看到白启跌坐回椅子,老人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表演,手背上的青筋随着呼吸平稳而逐渐消散。他端起手中的高脚石杯,在杯中撒了一些青灰色的粉末。
于是青色的火焰由杯中腾起,石杯中的液体就变得殷红如血一般,在烛光的光照下,闪耀着纯粹透亮的质感,如同人类所能幻想、讴歌的最纯粹的鲜血般的模样。
“因为,它本就是魔鬼才能掌握的力量啊。
人本弱小痴愚,如果不借用魔鬼的体液,火中取栗,唤醒力量的血脉。在这个众神皆陨的时代,人类只能是黑夜中的牲畜罢了。”
岷了一口殷红的水液,老人咂咂嘴。优雅的将石杯口凑到鼻端,
鼻翼微微煽动,他贪婪的嗅了嗅杯中的气息。接着说:
“你喝掉了魔鬼的血液,
誓如同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契约。
你将承受代价,
在你使用这份馈赠的同时,这契约就会时时刻刻侵蚀吞噬你的精神,腐蚀你的意志。
小心,深渊深处的梦魇已经盯上你啦。
所有的获取都是有代价的,你不会不想投下丝毫微渺的付出,就想要获得什么吧。”
被刻意压低的声音携裹着一缕冰凉彻骨的冷风,从白启的脊椎尾端升腾窜起。
“你一定见过它了,那是存在于梦魇深处的怪异。它从深渊而来,它是无尽虚空的死亡世界中探出的一条锁链,
它本就是你。它发现你了,你已经逃不掉了。”
冷汗沁透了他的后背,老人没必要骗自己。在梦境中出现的,赖在自己脑子里的,话唠一样的家伙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白启无骨的瘫软在椅子靠背上,像被放空了全身所有的的力气一样,
他想逃离这个地方,但无处可逃。
看样子,那个家伙已经绑死了自己,自己完蛋了。他精神恍惚,
活跃的思维还在作祟,似乎挣脱了意志的禁锢,一瞬间,连同烛火跳跃的弧度都在轻柔的放缓。
屋里的灯光如此昏暗,屋外一片漆黑,就像被锁死在很快就会沉没到海底的孤岛上,远处具体的情形无法被看到,只能听到混杂在海浪中的窃笑和低语,和明快不断的,浪花敲击岩岸的声音,那是魔鬼在击筑高歌。汹涌的海面下是无数的不知名的妖魔鬼怪,和更多无法言喻的东西。他们正磨刀霍霍,乘着同样汹涌澎湃的浪花赶在前来赴宴的路上……
很不幸的是,这次盛大的宴会,桌上的主菜正是无力反抗的自己。
一种作为无辜的崽被无端卖掉的悲伤感荒谬的的出现在白启心头。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抽搐的肌肉允喜允悲的释放着情绪。不知道是对老人,还是对自己。
“怪异送来了裹着糖衣的礼物,那是力量的诱惑。它不会安心雌伏,一定会在你虚弱的时候撕开你的血肉,吞噬你的精神,和你融为一体。”老人继续陈述着
“之后,你会死掉,由魔鬼在你的躯体上获得新生。而怪异,会和死后的你一起,在更深邃的黑暗中消解腐烂。”
灵魂启示录忠实的录入了这段关于怪异的资料,颤动的联系将白起从奇怪的思维怪圈中唤醒,
“那怪异,它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同归于尽么?”脑子里浮现出男孩夸张的表演。其实如果按照观感来说的话,无论如何,白启无法把那样的家伙,和零碎记忆里的厌世青年画上等号。
“在喝下魔药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死了。那怪异才是绝大部分的你,它本就已经堕入地狱了,你才是其中叛逆出逃的那部分.....”
老人如是说。
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在轻笑,仔细聆听,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只是幻觉。屋子里陷入了更长久又无端的沉默之中。
门外有敲击声响起,是淬钢,白起顺势辞别了老人……
离开祭祀小屋之后,两人并没有分开。
在后者不遗余力的邀请下,不擅长拒绝别人的淬钢终于被连拖带拽的拖进了白启的石屋里。
原因有很多,
但是,白启坚信,害怕绝不是这种事发生的唯一理由→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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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毡上的淬钢已经进入梦香,
倒地就睡的天赋是白启羡慕不来的。更何况,他还要理清一些事情。
他记得。回想起梦境中的情形。他其实已经迷失在了那里,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方为何而来。到梦境结束的时候。可以说,是那所谓怪异的言语,将他从迷失中唤醒带他回到现世的。如此好心的怪异,与老者描述危险狡诈似有不同。
可是,为什么?”
摇了摇昏昏欲睡的脑袋。
踱到床边,白启顿了顿。有心离淬钢远一些,想要躺回床上,在温暖的革被里好好休息。脑海就里走马观花般的放映着老人不似作伪的恐吓,
犹豫再三,干脆抽了块毯子,铺在地上,彳亍着凑到了淬钢的旁边,和衣而卧。
盖上一块毛皮,掖好被角,温暖的气息逐渐充塞了被子里的每一寸缝隙,直至全身。一对眼皮就开始打架,扇动的幅度渐小。即便心有抗拒,全身上下的酸软肌肉都不听指令,准备和自己的意志抗争到底。
从善如流,意志终于放弃了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