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别苑是皇家园林，武后在宴会上特许楚浩的牌子，让他带着燕西来逛逛。
别苑占地巨大，建筑不多，花草树木、水系、假山，处处是景。草本牡丹花期过了，幸运的是大植株的树本牡丹却开的正盛。在粗大刺槐翠绿的叶子和白色花朵的树荫下，凉风习习，观赏雍容华贵的牡丹真是一种享受。
燕西的发髻上垂下来一串金箔做的鱼鳞片，贴在前额上，两侧各一个细小珍珠串垂下来的步摇，她手拿团扇，穿着鲜红色石榴裙和抹胸，外面罩着双层的白色真丝纱披和红色巾帛，大唐女人的大方娇媚，淋漓尽致，与园中的牡丹出自一个根系。
楚浩无心赏花，却有心阅人，坐在树荫下，看着燕西陶醉在植物王国里。
快到中午，楚浩约来的裴行俭和库狄萨允宝也到了。
燕西和萨宝前几年都在天后手下当差，自然熟识，两人到亭子去喝茶。楚浩和裴行俭在她们对面凉亭商议西突厥的情形。
西突厥一定要收拾，波斯的忙要帮，钱要少花，能成就这一切的非裴行俭莫属。
而裴行俭也需要这样的机会来成就功业，他正当年的时候却被搁置在西州十几年，被召回京城安排到吏部，负责选官，上元三年吐蕃入侵才有机会带兵，如今已经六十有一，若再无战功，这辈子就要错过了。
裴行俭也密切关注这吐蕃的形势，想要趁机施展，出战西突厥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
燕西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裴行俭的后背和楚浩的正脸。旁边没有下人，他们激烈讨论着，燕西偶尔还能听到一两个字。如果不出她的所料，楚浩一定会帮助雪晴，帮助波斯。他的脸上发光，一种向往的光，燕西那样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甚至忽略了对面的萨宝库狄。
萨宝笑她：“看你如痴如醉的样子，呵呵，那么爱他？怪不得你要辞掉宫里的差事，安心守在浩的身边。”
燕西冲她笑笑，并没有掩盖自己的感情。
嬷嬷把萨宝的儿子裴光庭抱过来，光庭在长安常和小溪一起玩，对燕西也很熟悉。燕西抱着他，他乖乖坐在她腿上，伸手拿盘子里的樱桃，燕西把樱桃核捻出去，果肉放进他嘴里，他一开始直咧嘴，等酸味过了，甜味出来，“吧嗒吧嗒”嚼着吃起来。
“小溪怎么样？有长胖吗？”萨宝问。
“还好，贪玩儿，不好好吃奶。”
“燕西，回到天后身边吧，你躲不过的，你梦想的田园生活，也不是浩能给你的。”
燕西笑笑：“你觉得你找到了想要的生活吗？”
萨宝沉默了，摇摇头说：“我们只能爱我们的生活，并努力创造，对吗？”
燕西挤了一下眼睛：“努力创造。”
“但是你不了解他。”
燕西摇摇头，小光庭揪住她的项链，萨宝把他接过去，他在半空中尿了，萨宝一阵尖叫，嬷嬷们赶来收拾，大家笑做一团，吸引那边的楚浩和裴行俭停止了争论，也走过来。
嬷嬷给小光庭换了干的尿布，楚浩双手架住小光庭的胳膊举高，逗他玩耍。
‘他抱别人家的孩子比抱小溪更自然。’燕西不想去感受什么，就是控制不住，楚浩对其他女人的爱，让她越来越受不了，他们越熟悉，她越受不了，她想放弃了，不去了解，不去深究，就像刚成亲的时候那样，只期待着就好。
裴行俭有些玩笑地建议道：“你们小夫妻中午最好在那边凉风楼上小憩，今晚恐怕要到皇宫里留很晚吧？”
楚浩笑答：“小憩是可以，皇宫恐怕不用去。”
裴行俭信心满满：“我敢说，圣旨已经到你府邸去了。”
楚浩也信心满满：“我们一会儿要出发去渚口，今晚到青丘那边住。”
“哈哈哈，哈哈哈”裴行俭大笑：“你倒是会躲，只是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玩笑归玩笑，楚浩他们中午的确小憩在凉风楼，太阳刚刚西斜，就坐车去往青丘。
楚浩在青丘的山涧别墅，主题建筑三层高，和大山相比，远远看着并不宏大，走到近前，才能感受到这座庄园的高和广。
诺大的山涧，附近除了几十户佃农耕种盆地里的平原，没有其他的人家。山坡上牛羊成群，鸡鸣鸟叫，附件一条小河，几个池塘，别墅的旁边是一个天然的湖泊，靠近山体的一侧有一个落差很小的瀑布，水流湍急，声音却不大，湖四周开着一种橘红色花朵，叶子翠绿出奇，映着湖泊特别有洛阳的那种浓烈味道。
晚饭有一道菜叫做鸡仔，燕西甚是喜欢，不断夸赞。
楚浩说：“郡主不是最爱吃鸡肉吗？在长安和洛阳要受限，在这儿想吃多少有多少。”
“这是鸡肉？”
“是的，鸡肉切碎，放在锅里煎，然后浇上几个鸡蛋，迅速出锅。”
“好鲜嫩，好美味！”
她吃得满意，楚浩很高兴。晚上，楚浩和几位佃农一起喝酒。回来的很晚，醉醺醺的。楚浩酒量大，平时也很少喝，燕西从来没有见过他醉酒，有些不知所措。
嬷嬷送来浓茶蜂蜜水，刚送到嘴边，他一侧头，打翻了。楚浩迷离着双眼，看着燕西，搂着她说：“郡主知道汉武帝在位多少年？”
“汉武帝，应该有五十多年吧。”燕西回答的认真。
“五十四年。汉武帝可算是一代英主？”
“自然，舍他其谁。”
“可是汉武帝打匈奴就用了三十九年。三十九年啊，比你我活的岁月都长！”
“官人何生如此感叹？”
“如今的突厥就是当年的匈奴，能稳定，不要去招惹，能贸易，不要战争。他们是草原上的狼，没有人性，消灭不尽，繁殖很快。我们只能创造相对和平的局面，加固边防，而不是去进犯。”
楚浩从来不谈论军国大事，与来往的官员只做生意。这次裴行俭出战，他不但参与讨论，还拨了钱给波斯，燕西从哈特王子和雪晴到访牧场已经察觉到了。楚浩有大的计划，这个计划，他会告诉她吗？
“他们不用养军队，他们的男人骑上马就是兵；他们不需耕种，没有多余的财产，没有稳定的住所。若大唐要想安定，只有守。攻打只能得到暂时、部分的屈服。”
“官人醉了，躺下休息一下吧。”燕西劝道。
“难受，躺不下去。”
“那官人靠着燕西坐。”
楚浩忽然站起来冲出去，喊道：“别跟来，别跟来，你们，别跟来。”
燕西没能跟上他，门口嬷嬷早就备好了盆，楚浩喊完，吐了个干净。
燕西给他漱口，擦脸。楚浩一直搂着燕西的脖子，趔趄着坐到床上，把头靠在燕西的肩上。
“幸而有你，郡主，天后给我织了笼子，却把你放进来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燕西鼻子酸酸的，若楚浩没有喝酒，恐怕不会跟她讲这样的话。
“郡主不必为此事气短，我也是大唐的臣民，只要是为了大唐，凭你们把我的命拿走。”
燕西的眼泪流下来，落到楚浩的脸上，楚浩立刻抬起头，捧起她的脸：“我想要你理直气壮地做我的妻子。”
燕西看着他的眼睛，他有多么计较靺鞨、多么疏远小溪，就有多么爱他的亡妻；他说他多么不在意她的身份，他心里就有多在意。燕西多少次这样劝着自己，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总也不确定能够得到。
她顺从地点头说好，就像以往答应任何楚浩的要求一样。
楚浩当然能感觉的到，他放开她，站起来，刚要迈开腿，燕西站起来从后面抱住他，她害怕他提及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管是楚浩对她，还是她对楚浩，都不能单纯谈感情。
“官人曾跟燕西说‘日子是过出来的’，官人忘了？官人今晚陪燕西吧，官人醉酒了，也需要燕西照顾。”
楚浩痛苦的闭上眼睛，回身抱住她。
第二天一早，湖边的花朵竟然全变成白色，地上却落着一层橘红的残花，那花朵的颜色随着太阳的升高，逐渐加深，一直到傍晚变成橘红。
即便是喝了酒，楚浩也不耽搁第二天一早练功。燕西也起了个早，出门透透气。坑地种了水稻，坡地种了旱稻。旱稻即将成熟，过几天便可以收割。
阳光很充足，把山涧的绿色照耀的分外明亮。燕西带着一顶白色软草编织的宽檐帽子，帽子边上用红色的丝绸包起来，折边的地方也是红色的丝绸遮盖，在后面绑了一个很大的花，飘带垂到后背，衣服也是红色相同布料，衬托着肌肤更加白皙。
楚浩喜欢她平时穿着这些柔软料子衣服，触感舒服极了，就像她的个性一样，让人想接近。他看着她从田间走过来，笑脸在阳光下晒得绯红。
‘是的，这就是平常夫妻该有的生活。’楚浩想着，‘我一定想办法，把这种生活持续下去，不受约束，不受干扰地持续下去。’
他们从田里回来，已近中午，空中集聚了很厚的云，强烈的阳光似乎还能穿透，温度很高。楚浩只穿了汗衫和农家裤，在湖边的凉亭钓鱼，他总是望着远处发呆，很多时候心不在焉。
燕西拿了水井里冰过的瓜果过去，坐在他旁边，喂他吃。
楚浩盯着宽阔的湖面问她说：“郡主见过大海吗？”
“没有。”每当被问到她没有见过或是没有做过的事物，燕西总是很歉意，这歉意来自于她对楚浩之前生活的羡慕和崇拜，和对自己闭塞生活的自卑。在她的印象里，淳嘉诺熙可以骑马随楚浩满世界游走，而她是禁锢他的那个人。
“就在咱们大唐国界的东南，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比陆地大不知多少倍的大海。海上有数不清的岛屿，有任何你想象和想象不到的美景。大海没有归属，谁占领它谁就是王者。”
燕西盯着楚浩的侧影，他的眼中的那种自由，没有谁能关得住。
见燕西没有说话，他才转过脸来说：“回去准备一下吧，天皇天后派来的人估计快到了。”
燕西笑了：“即便有这半天的清净也值得呢。”
楚浩拍拍她的头，宠溺道：“你说值得，我就觉得值得。”
中午他们和佃农们一起过了节，吃了粽子，传圣旨的人也到了。
这个时节不怕晚，赶着马车，旁边有大象跟随，慢慢悠悠到了天黑才回到洛阳。楚浩没有急着进宫，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朝之后，等着天后叫他，他才磨磨蹭蹭去仪鸾殿。
天后面有愠色，坐在龙榻上。楚浩进来象征性作揖，算是见过长辈，然后坐下用签子插盘子里的桑葚吃。
天后气道：“如今吐蕃为寇，唐军覆没安西，干戈未息，岂能再次派兵去攻打西突厥，裴行俭要借送泥聂师复国之名，到安西擒拿叛贼阿史那都支，你作为靺鞨郡公为什么一言不发？”
楚浩放下签子，皱皱眉头说：“姑母，我就是个商人，生扣了爵位，哪里有资格参与军国大事，不过今天凑巧把我叫去，听一听也就得了。”
“那现在你只跟本宫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回家。”
“你？”
“姑母别生气。要按我这个做生意的意思，我觉得这个买卖暂时划得来，做个缓兵之计倒也无可厚非，只是把小波斯王泥聂师搭进去有些不大地道。如今安西四镇失守，不少小国投靠大唐，咱们如此对待波斯王，怕是会伤了不少人的心啊。”
“波斯心念故土，为复国不惜赴汤蹈火，这是为他们创造机会。”
“波斯先王卑路斯随父常年征战，可谓是一代英主，他尚且不能夺回领地。泥聂师生在长安，长在长安，从来没有回过波斯，从没有带过兵，凭什么复国，仅凭他父王的临终遗言吗？”
“波斯多次向大唐救援，皆被天皇所拒，波斯亡国，波斯王卑路斯客死长安，仍不忘初念。天皇欠他一个交代，这次裴行俭提出要借波斯王复国之名取突厥，天皇不得已而为之。”
“卑路斯的复国决心，令人钦佩，天皇信守承诺，不愧为大国英主！”
“你不必夸口绕圈子，说正题。”
“姑母要做好大战准备，因为如此缓兵之计根本持续不了多久。西周蔡公谋父谏西周穆王伐犬绒曰：先王耀德不观兵。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
“怎么讲？”
“裴大人打了幌子去了，至多把阿史那都支诱骗抓获，这也会彻底激怒突厥，愤怒的突厥人不需要首领，也够咱们抵挡一阵子了。若我们重点是对付吐蕃，那么对突厥要么一次出兵致命，要么就严防死守。若用‘擒贼擒王’激怒它，大唐在西境将不能兼顾两个强敌。”
“吐蕃新君登基，表面看起来平静，实际也不是铁板一块。”从内部瓦解敌人当然是好办法，这也是天皇天后惯用的伎俩。
“趁吐蕃上层不稳，兴许有可能，可内部瓦解，不能立即奏效。”
“你有什么良策？”
“不知姑母能否答应孩儿护送波斯王。”
楚浩家与波斯关系之密切，武后当然知道，她软禁楚浩防备他在辽东与东突厥联合，如果他去了西域，东部的防范自然也就没有意义了。如今他的妻子靺鞨公主死了，他又是武家的女婿，派给裴行俭做帮手正合适：“好，那就命你做监察御史兼大食安抚副使，与裴行俭一同前去安西。”
“姑母忘了，浩是个商人，不行军政大事。”
“你的意思？”
“早听说从海上可以走通波斯，我想另外走海路。”
“海路？海上可到达波斯？那不过是胡人讹传，唬人罢了。”
“确有海路可去波斯。”
“就算有海路通达波斯，那必将绕开突厥，你不带兵，不打仗，意义在哪儿？”
“此行一来探索沿途商路，二为护送弟媳波斯公主找到波斯和平复国的可能，三可带去大唐与大食建交的诚意，远交近攻，利用大食牵扯突厥和吐蕃大后方。”
“嗯。”武后听第三条，点头道：“听说大食发展迅猛，已是西方超级强国，若大食能够掣肘吐蕃和突厥，的确可以减轻大唐西境的压力。对，对，这真是个好主意！姑母要让你作为大使出使大食国！安西失守，从海上也许更安全、更快，对，就这么办。婉儿，拟旨！”
楚浩的心狂跳，努力镇定自己：“海路要绕道琼州、天竺以南，路途遥远，需要立刻着手准备。”
“现在准备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马上就要雨季，不宜远航，大约八月可以从广州出发。”
“一切筹备由你安排，随时奏明进度。”
“是。”
楚浩恨不得立刻从大殿里飞到海上去，而且最担心武后问及明崇俨和太子的事情，他可不想趟这浑水：“那微臣这就去吏部和工部那边查看可以调用的船只，先告退。”
楚浩走后，武后让人把史记取来，找到周本纪，楚浩所引用的那段，还引用了周公之《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
“这个混小子，故意把本宫引到这儿来的，哼，以为这会儿还是春秋呢。”武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知道，楚浩所触及到的世界太大，身上的束缚一旦被打破，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时一个太监进来报说：“娘娘，天皇有请。”
天皇一直难以安眠，最近服用丹药，不定点儿昏睡，醒来头晕目眩的症状就有所缓解，半靠在贞观殿的龙榻上，清瘦而苍白。
上次他跟武后商议让太子监国，圣旨却迟迟没有下达，武后需要再加把柴，轻步走进寝殿。
天皇听见天后进来，张开眼睛笑了笑：“媚娘，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武后行过礼，坐到榻边。
天皇叹道：“朕如今也就见到媚娘，方能心安。”
“当年王玄策破天竺，得那罗迩娑婆寐，有长生之术，先帝信之，陛下显庆二年却遣之归国，还说‘自古哪里有什么神仙？秦始皇、汉武帝，劳民伤财，也没有成功，若是真有不死真人，现在何处？’陛下乃一代英主！”
“媚娘过誉了。”
“陛下何等意气风发，却被祖疾所缠，如今为护保媚娘和孩子求自身康健，竟然服用丹药，岂不是媚娘不淑、太子不孝，拖累陛下！”
天皇为武后擦掉眼泪：“媚娘说哪里话，是朕的身体不争气。媚娘不惜代价，修宫室、请方士、合丹药，朕若果然能去了这头风之疾，就是少活十年、二十年，也无所谓。”
“陛下。”天后俯下身体抱住天皇。“太子不懂事儿，惹陛下生气……”
“他若是真不懂事儿，倒好了。”
武后坐起来，擦了擦眼泪：“记得陛下曾跟媚娘讨论，为什么汉景帝非要杀死废太子刘荣，难道真的是刘荣占了祖庙的地建宫苑吗？”
天皇痛苦地闭上眼睛：“那时朕为媚娘讲解《史记》，景帝杀太子刘荣多因为窦婴和周亚夫等太子身边势力。”
“贤儿建府多年，参与政事，多次监国，远非刘荣能比，敢于挑拨他的那些人，若不了解皇宫内情、没有根基背景，太子也不会那么相信他们。陛下若废掉太子，那些人会逼着咱们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这个道理，咱们明白，太子岂能不明白？”天皇气道。
“不管太子有多任性多疑，可他是咱们的孩子，陛下是寄希望与太子的。陛下若因为明崇俨与太子再生嫌隙，太子的心怕再也难以挽回。”
“没有明崇俨，朕难保何时不测，把媚娘留给太子，朕心更是难安呐！”
“陛下，媚娘不忍心，又不甘心，定要拿住太子身边那些小人！”
“实际的幕后人，媚娘是抓不到的，媚娘错杀一个，与太子的关系将万劫不复！媚娘在明处，那些人在暗处，只会看咱们的笑话。”
武后装作无助地看着天皇：“陛下，他们如此对待我们的孩子，叫媚娘如何不恨？！”
“慢慢想办法。”
“不，陛下，不能再犹豫了，媚娘今晚去东宫，说紫桂宫已经建好，陛下身体不适，要去调养，让太子监理国事。”
“谁都知道，明崇俨是朕的依仗，太子敢杀明崇俨，怕是已有逆反之心，这个时候交给他监国，恐生不测。”
“贤儿英武决断，咱们给他全部的信任、依赖他，他就会有一种保护欲，会从亲情考虑，而不是依照事理。为了贤儿、为了陛下和媚娘、为了大唐，只能进，不能退。”
“若是太子手下……”
“如果这个时候有谁再跟贤儿说我的不是，贤儿一定会与他为敌，因为贤儿知道我爱他、相信他。况且吐蕃、突厥作乱，想让裴行俭这些老臣出力，非太子监国不可。”武后当然知道裴行俭对她主持朝政的态度，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取重就轻。
“好吧，既然媚娘要多给太子肯定和鼓励，与太子弥合关系。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