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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施针

月亮升起来又落下,太阳升起来还没多久,天空飘起雪花,小溪终于待不住了,让三羊备马,出了宫门。

楚浩不在家,燕西的侍女想叫住小溪,小溪调转马头,朝着北市而去。

雪停了,北风正紧,地上瞬间结成冰凌,小溪马鞭子都快抽断了,一旦打滑,就可能人、马两伤。

北市的大门开了没多久,牛车、马车、骆驼、毛驴托带货物,成行成队地进出。小溪下马,从缝隙中穿行。

位于北市东侧最宽的一条街上,楚浩正要进入一个货仓的门,小溪看到之后,飞快追过去。情急之下“父亲”两个仍让叫不出口,她三步并作两步,将要滑倒的时候及时抓住了楚浩的袖子。

“耐尔洁走了!”

楚浩伸出手拉住她:“小溪?你怎么在这儿?”

“耐尔洁走了,这时候应该已经出了城门。”

“走了?”

“离开洛阳,回西突厥。”

今天一早,楚浩晨课之后,耐尔洁来找过他,他当时正准备来北市,吩咐罗振平派人去辽东,以为耐尔洁是去叫他吃早饭。

出门的时候,耐尔洁送他到大门口,叮嘱他雪天路滑,让他小心,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楚浩铁着脸,拿过马童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

出了城门,楚浩又犹豫了,不是一直想着放她自由吗?为什么要去追?留她在身边,处处危险,不是要想办法送她走的吗?不是一直故意冷着她吗?

可他停不下来,任马儿飞奔向西。

出了城门过了城墙的遮挡,西北风肆虐,耐尔洁原本雪白的皮肤衬托着双颊和嘴唇血红,像是娇嫩的花朵。她和追上来的楚浩一同勒住马。

楚浩抓住耐尔洁的缰绳,撇开她的随从。

四目相对,楚浩却说不出任何话,心中又生出就这样带耐尔洁一起私奔的念头,不停估算着可能性。

“姐姐但凡是个恶毒的人,但凡姐姐少爱郡公一些,但凡姐姐对我有丁点儿不好,郡公和我都能自处。如今姐姐从生死一线醒来,看到身边的郡公和我,那种表情、感觉无法描述。燕西姐姐晋升长公主,宫里派来很多侍女,郡公担心……”

任何事情都可以想办法,唯独耐尔洁,楚浩不知如何安置,他无奈、绝望,不得不做出选择。

“二嫂曾说过,姐姐的病除不了根,情绪不好还会再犯。郡公……”耐尔洁及时停住,如果再多少话,她怕控制不住情绪:“请郡公和姐姐多保重!”

寒风无情吹打,楚浩不忍看耐尔洁,盯着地面上的冰雪,手里的缰绳快要被他捏断了。他狠下心,抬起头,眼圈红红,声音嘶哑。

“此去西突厥路途遥远,路上难免遭遇阿史那骨笃禄追杀,你们区区几人,务必小心。”他拿出一个盒子交给耐尔洁:“带上这个,以防万一。”

那是一盒楚瀚特地配制的炸药,让楚浩防身用的。这个时候拿出来,像是毫不挽留催她上路的信号。

耐尔洁上马、远去。之前楚浩不在乎也不懂儿女情长,现在懂了,神伤不已。

小溪在家门口等楚浩,远远见楚浩没有带耐尔洁回来,扭头回宫去了。

就算是为了燕西,她也不希望父亲身边多个女人。‘关我什么事儿,爱多不多,爱少不少。’小溪这样想,不自觉走向温柔坊的酒馆。

“殿下留步!”

叫她的是小溪早年的骑射师父泉献城,他上课的时候非常严肃,平时都很温和。

泉献城是原高句丽泉盖苏文的孙子,泉男生的儿子,楚岳从高句丽带回来的人质。高句丽灭亡,泉献城在大唐无凭无依,一直跟随楚岳,后来楚岳把他纳入禁卫军。在宫里也常能见到小溪,他骑射技艺高超,小溪很尊敬他。

在酒馆门口,被师父逮住,多少有些尴尬。

“师父,您,您叫我。”

“殿下贵为公主,大庭广众之下,怎能如此随便迈进一家酒馆?怎么就这几个人跟着,其他人呢?”

小溪回头看了看酒馆的门楼,退回来走到泉献城面前:“师父,不如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那样寒冷的日子,压抑的氛围,泉献城犹豫一下,出乎意料点了头,带小溪一共进去。

“殿下刚从家里出来?”

“家?”小溪撇了撇嘴,然后故作轻松地道:“粟特人的酒馆很少,这家食物很特别,羊肉泡很好吃,与特有的青稞酒是绝配。”

“殿下……”

“又不是在宫里,师父何必如此称呼。”

“小溪,女皇陛下近来与师父提起小溪,常常挂心。公主不快,偶尔喝酒消遣情有可原。可公主酗酒失态,醉生梦死,实在令师父不解。”

泉献城开始严肃起来,眉头集聚到一块儿,样子吓人。

“若是因为父母,父母生你、养你,你还抱怨,那你对父母又做过什么呢?若是为情,不能让你幸福的人,全都不值得!”

他的思想虽老,可话很重,且句句在理。小溪无地自容,后悔把着这位老人家叫进来。

泉献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聊到了小溪的二伯楚岳,虽没有慷慨激昂,却不容置疑。

并不是他的哪句话让小溪动容,而是他和女皇还有耐尔洁一样发自内心地教导她。

***

就像耐尔洁说的,燕西善良、无辜,不管他们的婚姻如何被安排,楚浩原本打算跟她过一辈子的,况且他们还有三个孩子。

耐尔洁给燕西留了一封信,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很多对不起,用西突厥当挡箭牌,不能再照顾病床前之类的话。

人走了,楚浩和燕西总要面对面说一下,可他就是开不了口。大家都对燕西隐瞒的病情,好像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在演戏。

每天早课之后,楚浩闭眼清心,打坐一刻钟,让自己进入状态。

杨卫州从辽东秘密回京。三年未见,楚浩和他彻夜长谈。

“让李林呆在长安,尽量少出现,尽量少让人提起他,尽量少让人想起他。他的印章不要轻易用,所有流程程序都按照以往的不变。一旦有官兵去,必须转移、逃走。”

“好,我没有让罗振平出面,安排了丐帮里的一个高手。”

“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路线和地点,大哥都看过了,有需要修改吗?”

“没有暴露前先不改。”

“大哥为何让罗振平把长安和洛阳的架构换了?”

“太后登基成为女皇,对我的态度会逐渐转变,我们要趁早打算。”

“女皇大部分收入都靠大哥,就算酷吏再多,也不会招惹大哥。大哥不是说过,女皇心胸宽广,与时俱进。女皇不是最欣赏大哥,肯定大哥在各地取得的经济业绩。”

“就算女皇是圣人,也抵挡不了皇权的魔力。”

杨卫州离开后,已是黎明,楚浩本想在主屋的外间榻上休息一下。到了门口,见里面亮着灯,推开门一看,一个侍女坐在榻上,穿着喜庆,正在等他。

提着灯笼的杨凯见此情景,停住脚步想退出去,却被楚浩一把抓住。

“去问问她是谁,在这儿干什么?”楚浩困得眼睛发涩,满是怒火,夺过灯笼,回书房睡觉去。

燕西等着楚浩吃早饭,楚浩迟迟未到,就派人去请。派去的人还没出门,楚浩挑开帘子进来了。

不管多冷的天,早课之后,他都要洗澡,刮胡子,清新的男人味,让燕西的眼睛始终追随他。

“给那个女孩子找个人家嫁了吧。”

“郡公整日劳累,身边只有杨凯、杨如跟着,那个女孩子年轻漂亮,可随时侍奉郡公……”

“燕西,我们不要辜负耐尔洁的好意,好好过日子吧。”话一出口,楚浩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燕西的脸红一阵绿一阵儿,再好的涵养也压不住此刻的情绪:“原来她是成全我们才走的,我难道要感谢她?她是我叫回来的,我对她感恩戴德,平起平坐。她这么走是什么意思?”

“你我都想简单过日子,耐尔洁走了,何必再找麻烦。难道你真的愿意有一个女人再跟你分享丈夫?”楚浩的话也毫不客气。

燕西的气焰被压了下去,她慢慢低下头:“我只想郡公快乐,我病着,耐尔洁也走了,郡公身边需要一个人。”

楚浩拿起燕西的手:“女皇刚登基,万象更新,很多事需要忙,等过了这段时间,等天儿暖了,我们去长安,我好好陪你。”

风波暂时过去,燕西的怒火却不断积蓄,楚浩对耐尔洁的感情肉眼可见。耐尔洁若在,燕西痛苦,耐尔洁离开,楚浩又剩下空壳。无论她如何做或什么都没做,都像是扮演了拆散他们的恶人。

她恼怒、煎熬,楚浩不回房的夜晚,都被她怀疑,回房之后,稍微一句话,一个脸色、动作、都让她多疑。

她开始对身边的人发脾气,那个送到楚浩榻上的女孩,她没有听楚浩的,而是留在房里专门伺候她。

楚浩发现了也没有多问,较劲儿一旦开始,做什么都多余。燕西原本善良,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由着她去吧。

茵儿再次给燕西做治疗的时候,满是担忧,按照她的设想,再次施空心针起码十年以后,短短数月,燕西头上的郁结让她怀疑自己的判断。

“公主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何不把华阳夫人请来,陪公主说说话?”

人清醒着,施针更加有难度,茵儿不想让燕西看到针的大小,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茵儿所谓的华阳夫人,就是库狄萨允宝,她在宫里几年,成为女皇身边的高阶女官,女皇登基,被封为华阳夫人。

库狄萨允宝与楚岳的过往,茵儿定是有介怀,燕西问道:“难道你不在乎?”

“茵儿虽是公主的妯娌,也干涉不到公主与闺蜜的交往。”

燕西叹了口气,连发丝都显得落寞:“不必了,华阳夫人在皇上身边,脱不开身。不必为了琐事烦她。”

此时此刻,以茵儿的身份,燕西怕是很难开口与她聊心事儿。

“公主挂念孩子,忧心忡忡,要不找玛瑞娜来吧,太平公主和玛瑞娜的集会很是热闹,公主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玛瑞娜和亚瑟还好吗?”

“亚瑟随李将军去了西突厥边境,玛瑞娜一人留在洛阳,与公主一样牵念孩子。”

“茵儿你,你难道不担心……”

燕西能开口问这种事,说明她的注意已经分散,茵儿趁机把最粗的针扎进去,助手不在旁边,她的动作加快。

“玛瑞娜毕竟是岳的发妻,不可能说忘就忘。长时间失忆,恢复之后,便不像常人那样有序,有些片段会被加强、重复,他梦里常叫玛瑞娜的名字?”

“这就是你至今不生育的原因?即便楚岳三媒六聘娶了你。”

茵儿手里的器具差点掉了,本来是要转移燕西的注意力,结果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我平时百草尝多了,针也扎多了,身体情况不允许。公主别动,不能动。”

燕西捂着胸口说:“茵儿,你信命吗?”

“能和公主做妯娌,我可是好命呢。”茵儿把针拔出来,快速收拾好,笑着转到燕西面前。

“不用藏了,我的病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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