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那个人儿
待众下人离去,财宵急躁地冲着财情吼着:“你为什么没有跟贝飒一起回贝番?你难道忘了自己的任务?!”
原来昨晚大婚之事和皇上召见让财宵忙得无暇顾及其它,他并不知道财情已经私自向贝宁和贝飒请求留在财番几天,待今早发现贝番人马早早离去而财情不在其中的时候已经晚了……
“父王,我……”财****言又止,满腹的委屈留在心底。
财宵似是看进了眼里,语气软了一些:“情儿,父王知道你受苦了,可是,你必须留在他们父子俩的身边才能知道贝番的一举一动啊……情儿,父王……不,财番的命运一半背负在你的身上啊!”
财情听着财宵说着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话,感觉她心底的枷锁又被勒紧了许多,不由得浑身一抽,双眼发黑,晕了过去。
“情儿,你怎么了?……”财宵的哆嗦终于打住了。
手忙脚乱中,财宵吼回了下人扶财情上床,机灵的下人们不等财宵吩咐就急急忙忙地去召太医,更有心疼主子的下人——财情的贴身丫鬟翠环想要不顾一切地去报告财俊。
谁料不等下人们召见太医,财俊居然先出现在羽衣苑,并且自告奋勇地要替妹妹诊脉。
财俊不合情理地退去了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穿起了他一贯的白色。和下人们一样,财宵也有一些不解和怀疑的。这新郎官新婚第一天不着喜服就罢了,又为何能在第一时间如此神速地出现在这里呢?昨晚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啊!
可,这会儿,在场的人们更多担心的是财情的事情。
财俊不顾众人焦急的情绪和叨叨不休地问话,静静地按部就班诊脉列单,甚至对财宵的问话也不甚言语,只是表情略微有些严峻。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下人们开始熬药的时候财俊才对财宵开口:“父王,妹妹是受了点儿风寒,再加上旅途劳累,服些补药休息一两天就会好起来的!”
对于财俊的话,财宵有些半信半疑。如若是小病,刚刚他问话的时候财俊怎么不答呢?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在肚子里打草稿说谎……可,财宵对财俊的医术还是有些相信的,况且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定不会起什么坏心的。况且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了,留宿在王府里的宾客应该陆陆续续地要走了,早上错过了贝番的相送,要是再怠慢了其它的宾客,他这个东家就真的太不象话了!
依旧是有些不放心地交待了财俊和下人们几句,财宵匆匆离开应客去了。
见财宵离去,财俊让下人们也下去休息,只留下翠环和自己在财情的身边照料。
“情儿,你早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吧!”
听闻财俊的话,财情不情愿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而翠环一愣之后“卟嗵”一声跪在了财俊的面前。
太阳日中,一夜繁华喜庆后的财番王府在财宵送走了最重要的客人——皇上之后,完全恢复往日里的宁静。疲累不堪的财宵长舒了一口气,许是因为一直悬着的心突然放下了,一阵眩晕,踉呛几步后,被机灵的贴身想侍应扶回寝宫了。
羽衣苑里,丫头翠环正忙得焦头烂额。因为财情的小秘密,翠环不能把服侍的重任假手于任何人,她按着财俊的药方,偷偷去财俊告知的地方拿了药材,又静悄悄地回来熬药,鞍前马后地细心服侍着,只可惜啊,床上的财情心病大于身病,药,治标却治不了本。
财情的心,早就被一个男人死死地禁锢了,只不过她埋得深、藏得严,而老天又恰好给了她一个机会。
缘起前次三番三邦大会,财情领了财宵的命令先行去雪钱宫,于路途中再与学艺归来的哥哥财俊会合,可恰恰在与财俊会合前的几天,出现了让她动心的男人。财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如同着了魔一般,从见上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她就觉得熟悉又有安全感,不由自主地想靠近。财情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当今钱朝的第一美女,敢问世间有几个男人能不为之倾倒的,更何况是美女有情,主动投怀送抱的?几次三番,短短的几天而已,一个有福的男人,禁锢了她的心,更夺走了她的身。
事后,财情对自己婚事的来临是多了些惧怕的,可跟着财俊耳濡目染,她多少学会了些用药的小把戏,几杯喜酒再加迷迭香,她轻轻松松地骗过了贝飒,瞒过了初夜。可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怀孕了!
财俊在交待了翠环之后速速离开了羽衣苑,可步伐却有些乱,似是不知道下步要走的方向。他原本是要去调查些事情,却意外发现了财情怀孕之事,不由得被绊住了脚步。他的脑中一直回荡着财情哭着喊出的一句话:“哥,我要留住这个小生命!”
天意啊天意,也许上天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吧!财俊的思绪不由得烦乱了些。
财俊对自己妹妹的性子最了解不过了。与自己相反,财情虽生得女儿之身,却是豁达爽朗的性格,无论什么样的事情,财情总是来者不惧地笑嘻嘻应对,甚至包括自己的婚事,可财俊明白,那是妹妹懂事,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而不是真正的无所谓。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财情会如此“豁达”地面对自己的婚事,更想不到她会如此坦护背后的那个男人!
“哥,我早就知道瞒不过你,被你发现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事情发生的缘由,却不能告诉你这个人是谁。哥,我知道,要保住这个小生命,首先要过的一关就是你。哥,你是最疼我的……哥,你一定要帮我……哥,我要留住这个小生命!”财俊越想越乱,脑子里塞满了财情的声音。
她可是自己的妹妹啊!几番思虑之后,财俊下定了决心,不管背后的男人是谁,首先要过了贝番等人的一关才能保住妹妹的命啊!只有保住了她的命,才可能保住小生命!
财俊扭身赶往百草园。赌!就是赌也要赌赢这一把!
麒麟宫里,一夜开心加忙碌的下人们是不敢怠慢的,一个接一个非常有秩序地地来向女主子问安。偶尔有那么三两个面带慵懒的下人,总会被其它人善意地提醒。看似不甚严厉的财番王府,一样有着贵贱尊卑的基本礼数。
下人们越拥越多,渐渐地,麒麟宫的“百草园”变成“百人园”了,却依旧不见女主子的身影。总有几个胆大的下人们窸窸窣窣地议论着,比如一夜狂欢、春宵无限之类的话,虽是喜庆之事,本意是祝福,可多了不免有些猥亵之意。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众口更难掩,混乱在滋生蔓延。
这一切混乱的终结,是财俊和银赀桐的对立出现,惊讶和不解完完全全地代替了众人的万般猜想。
银赀桐是个没娘的孩子,被哥哥带大多少有些男孩子的气息。虽然出嫁前,有奶娘略微告知些男女之事,可她少女怀春、满心悸动,对情感的憧憬和萌动更甚于对欲望的理解。昨夜,对她来说,已然是上了天堂,甚至于为留住这种美好,让她久久不愿意从梦境中醒来。
看着匆忙从外面归来的财俊,银赀桐居然面带桃花,含羞一笑,慢慢低下了头。她自是以为自己贪梦贪睡而财俊体贴地未叫醒她,而财俊与她对视,却是心虚地尴尬回之以微笑。下人们自认为从这一对新人们相视的微笑看懂了一切,也是略带笑意地齐齐跪地向女主子问安。
一番应酬之后,下人们退下了。而银赀桐突然又觉得自己犯困,于是甚是不好意思。财俊则很是关心很在意地问了句:“你可是昨晚累着了?”
这一句问候,刹时让银赀桐满脸羞红。她少有的女子矜持刹时被他融化,脸更红了,心跳更快了。
不待银赀桐回答,财俊自顾自地又跟了一句:“你再休息会吧!不然身体会支持不住的!”
这一句话再跟下来,银赀桐有种想撞墙的冲动。认识财俊这么久,银赀桐从来没有想到他冷俊的外表下,居然是一种浪荡不羁的风流。看来自己真的是捡到宝了!银赀桐更是乐呵了,心里热浪奔涌,全身上下有一种冲动,似有什么东西要奔涌而出。于是,呼吸急促,全身开始轻微地抽搐。
财俊见状,更是担心了,不安的神情渐露。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点了银赀桐的睡穴之时,她自己不敌困意一阵又一阵地袭来,自顾自地去床上躺下了。
财俊安静地尾随,帮她掩了掩棉被,看着她满脸春心荡漾的睡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后悔,又有些无奈。片刻后,他转身又离开了。
财俊怎能知道,一个满怀柔情的女孩子在被他喂食了“思春”后,在做着怎样的美梦?
银赀桐躺在床上,嘴中还在念念不停地轻声呻吟着。无论是财俊轻柔投给她的温暖怀抱,还是蹭着她每寸肌肤的贴心爱抚,都让她如同食了毒药一般无法自拔。她若知这只是一声梦,也许她依旧会选择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吧!
深秋锁院,冷风轻柔拂面,却丝丝如针刺。正是百花凋零的季节,连百草园里的珍奇异种也不例外。
百草园里的奇花异草都是财俊亲手栽培养殖的,虽然有些个与普通花草的生长过程迥然不同,但总归是植物,对季节的敏感性是相通的。于是,每当这个时节来临之前,财俊总是会把一些可以晒干保存的药草细心地处理了,但总有些花草的药性是在旺盛的生长季节才有效的,他也只得任着这些花草遭受季节的考验。
财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又呆呆地走回了百草园,也许是心虚后悔,也许是有所期待,他就这么折回了百草园。
财俊怜惜地看着散落一地的残花败叶,默默地伤感着。一直以来,财俊都认为完成家族的使命是必须要做的,按父亲的意思做事是理所当然的,保护自己的妹妹是义不容辞的,在他无法选择的时候他甚至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来成全所有,可为什么现在会有空虚和无所适从的感觉?他明白,雪钱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财家,他知道,妹妹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他清楚,自己应该在银赀桐面前继续虚拟地表现,可这一刻,他只想奢侈地要求一点儿自己的时间,让自己长久积压至今再也无法抑制的空虚和寂寞尽情地舒散开来,就如这深秋百草园里一地的枯黄一般,归泥入土,慢慢地沉淀、埋没、消失……
风,轻轻地扫过地面,一路无阻,刺刺地微响,而在财俊站立的一米范围之内,风似乎也听话了,无声、柔和,只是心疼般地拂了拂他的衣脚,如同美人纤纤玉手的安抚,倾刻间静心、静神、静气。财俊如感受到了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可,他的安静甚至没有持续3秒,就被适时飘过的细碎歌声击碎了。
有一个人。
曾让我知道。
寄生于世上。
原是那么好。
他的一双臂弯。
令我没苦恼。
他使我自豪。
我跟那人。
曾互勉倾诉。
也跟他笑望。
长夜变清早。
可惜他必须要走。
剩我共身影。
长夜里拥抱。
来又如风。
离又如风。
或世事通通不过是场梦。
人在途中。
人在时空。
相识也许不过擦过梦中。
来又如风。
离又如风。
或我亦不应再这般心痛。
但我不过。
是人非梦。
总有些真笑。
亦有真痛……
无论这个唱歌的人儿是谁,财俊知道,自己来百草园的一番苦心已经白费了。可,他竟然觉得安静地听着这样的歌,淡淡地想念着唱歌的人,对于自己要做的一切,突然又坚定起来了。
财俊的头微微地转向地歌声飘来的方向,深黑清亮的眸子里无法克制的灼热散射而出。风,感受到了,识趣地朝着那个方向轻轻地飘去,卷带着一朵带着血色的蓝花……
百草园坐落财俊麒麟宫的东北角,再往东一墙之隔就是接连成排的东厢客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金玉罗恰恰被安排在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自上次苏醒后,金玉罗对自己身体的状况渐渐有了全面的认识,时不时无法抑制的头痛、无法捉摸的暂时性失忆以及身体里呼之欲出的灵魂脱窍感让她很不安。她猜想这可能是毒药残留引起的后遗症,但用内功调息的方法似乎越来越不管用了,金玉罗已经是一筹莫展。
清晨的风,伴着深秋的寒意,凉冰冰地打在金玉罗的脸上,她依旧在迷惑着。她知道自己又经历了一次短暂的失忆,因为她脑中最后残存的画面是婚礼的当夜,财俊和银赀桐还在拜天地。而现在,她傻乎乎地站在冷风里,紧紧地靠着墙角。
“玉罗,你怎么也不披件衣服呢?”“吱呀”一声,客房的门打开了,金夏散散地披着件大褂在襟衣的外面,手拎着一件鲜红的披风朝金玉罗的方向嘻笑颜开地走了过去。
被打断思考的金玉罗有些诧异,特别是看到金夏穿着襟衣朝她奔来。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直以来,金夏和金玉罗之间保持着良好的默契,两人的肌肤之亲止于形,难道昨晚……?
冷风,毫不吝啬地吹。金玉罗打了个冷颤。
金夏更是心疼了,迅速上前为金玉罗披上了披风。金玉罗顺从地接受了,还恰时地轻轻打了个喷嚏。
天,真的是冷了。
金夏心里乐滋滋的,他自己都想不到昨晚一时兴起打的“鬼”主意居然能成真。他昨晚真的是喝多了,特别是在婚礼上看到金玉罗的那双眼睛扫视的方向时,不由得心生妒意。金夏当下就不自觉地就跟着宝玉罗离场了,当发现她是朝是银赀林宿住的方向奔去的,妨意就完全泛滥开来了。可当他想正面拦截的时候,金玉罗又突然转向回了自己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