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息宗的钟声突然响起,响彻在整个山峰。
钟声连绵不断,伴随着山壑里的回声此起彼伏,钟声一连响了几十下,就连宗内的长老去世,也从来没有响过这么多下。
无尽的钟声似乎惊醒了所有人的好梦,不论是睡觉的,吃饭的,练剑的,闭关的,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听着这个钟声,慌忙地跑出门外。
门外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丝丝迷雾,整座云息宗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飘然世外的人间仙境,但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心情来体味这样的意境。
所有人都看着钟声传来的方向,茫然四顾,出了自己的院落聚在了一起,互相打听,但是却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钟声连响这么多下,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人慌张问道。
“好像连续响了七十二下,我有点印象,是发生了什么事来着?”旁边的人答道。
“我以前听长老们提起过,好像是…是大敌来犯?”又有人说道。
“对,我也记起来了,看古书上说过,云息宗自开派以来,似乎只有几次响过这么多下。”有人补充道。
“那这次…莫非…会不会有人恶作剧?对了,谁敲得钟啊?”一个人发话问道,其他人也心生疑惑,一起抬起头往钟声的方向看去。
钟楼上,碧木缓缓松开手中的钟锤,看着楼下的慢慢聚来的一众弟子,甚至还有两位长老也来了,碧木注视着他们,他们同样也注视着碧木。
“碧木,你小子是不是疯了?瞎敲什么钟呢?“有人大喝道。
“对啊,是不是碧水受伤把你给逼疯了…“有人笑说道。
“你不去照顾碧水,来瞎搞什么?对碧水好一点,说不定等碧水醒来一感动就答应你了勒。”其他人也都打趣道。
“不太对,你们看碧木这脸色不像是闹着玩的,莫非…碧水出事了?”
此言一出,下边都安静了许多,看碧木神色肃然,一时也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碧木看了看远处,然后对着下边的人轻轻说道:“强敌来犯,准备迎敌。”
他的话说的很轻,听起来就像是对着碧水一般的哝哝细语,但是这每一个字却都如同方才的钟声,在每个人的耳边不住振荡,甚至比方才的钟声要更加清晰。
但是他的声音确实很低,几乎都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而像是这周围的空气震颤着大道之音的共鸣,响彻在众人的耳边,而他只是动了动嘴唇,这片天地就已把这声音传来过来。
所有人听到此话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这话的内容,而是这话传来的方式。
两个站在最前边的长老诧异的看着碧木,其中一位当即惊道:“大音希声?这…这是大音希声?清虚境?”
“碧木,你…你…你…清虚境?”
另一位长老同样也是震惊无比,自己修行一生却从来没有摸到过此境的门槛,甚至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清虚境是何种模样,就连当年的宗主也差了最后半步。
此话一出,旁边的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
清虚境对他们的大多数来说,更像是传说中的境界,关于其所有,都只有古书上才能看到,哪里会想到现在就出现在他们的身边,而且还是从来不会御剑的碧木。
碧木看了一眼他们,然后淡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半步而已。”
碧木话一说完,下边又是一阵阵嘈杂之声。
“半步清虚?那也是跟百脉境完全不同的境界啊。”
“是啊,据说当年宗主也只是半步清虚而已,碧木这小子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
碧木没有在意这些嘈杂的话,看着下边的两个长老说道:“两位长老,我刚才的话你们应该已经听到了,此刻云息宗气息已被隔绝,敌人已经来到了山下,还请长老和各位师兄弟赶紧准备迎战吧。”
碧木的境界让所有人都忽略了他刚才所说话的内容,现在,经他再度提起,这才想起这回事,霎时间,又是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就连最前边的两位长老也带着犹疑地神情看着碧木,说道:“此话当真?”
碧木答道:“若是不信,大可以感受一下本宗的天地元气,看是否已与外界隔绝,自然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众人听到此话,纷纷准备闭眼运气,但是还没开始,整个云息宗却突然震了一下,其他人都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碧木却脸色一变,看向了思过崖的方向。
还未等碧木做出反应,忽然一支箭直接朝着碧木的正面射来。
碧木心中一惊,已觉察到危险,稍稍一侧身,箭就从他的耳边飞过,紧紧地钉在后边的木柱上。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碧渊正拿着一张大弓,脸色阴霾,看着碧木。
“碧渊,你干什么?”下边的人有些恼怒的看着碧峰问道。
“清虚境?哼!三十年御不起剑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清虚了,我不信。”碧渊看着碧木,张弓搭箭,就要再射出第二箭。
“碧渊不要胡闹。”两位长老也出言呵斥。
但是碧渊完全不顾,引弓出箭,这支箭的速度比上一个更快,更急,其他人阻拦不及,箭已经到了碧木的脸上。
碧木这一次没有躲闪,眼看着飞箭射到眼前,他却一动不动。
箭尖已经触着了他的眉毛,他才忽然伸出自己的右手,所有人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做的动作,只看到一瞬间,这只箭已经被他牢牢的夹在了两根手指之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碧木轻轻地把指尖的箭丢在地上,冷冷地看了碧渊一眼,没有说任何话。
但是这一眼却比任何话来的都要直接。
碧渊难以置信地看着碧木,双手微微颤抖,几乎快握不住手中的长弓,仿佛刚才那一箭射的不是碧木,而是射中了他自己。
碧木只看了他一眼,就没有再管他,再次看向了思过崖的方向。
一直在思过崖的卫漠保持着静坐,整个人一动不动,此时的天地元气如同一条条河流,在他的身侧缓缓流淌,但是他的气息却始终锁定在飞向远处的阵旗。
阵旗飞遍了整个云息宗,每经过一处,那处的山石草木甚至空气,都会与之共鸣,刻在虚空中的无数道痕,逐一显现,天地间的元气也随之而变,变成一个个复杂诡异,迷幻危险的陷阱。
此刻的整座“云息山阵”仿佛一只沉睡着的猛虎,突然睁开了它那血盆的大口。
“云息山阵”已被卫漠完全开启,整座云息宗,就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保护罩给罩了起来。
但是忽然,这个保护罩却像是被人从外边给用力地敲了一下,整座山都随之抖了一抖。
卫漠的精神已经与这山阵合为了一体,心神游走,整座阵势亦随之而变,反之,大阵受到了冲击,他的心神亦会受此牵连。
刚才的突然一击,卫漠忍不住跟着心头一颤,但是还好,这似乎只是一次简单的试探,并未对此阵以及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这阵怎么还在?不是说主阵之人已经快死了吗?”
阵外一个幽冷的声音慢慢响起,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卫漠收了收自己的心神,再次专注于大阵,他也早已探查到了阵外的情况。
从他运起阵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清楚地感知到了这座大阵正面临着什么样的状况。
忽然,一声冷笑在他身旁响起。
他只关注着阵外的情况,却浑然没有察觉竟然已经有人到了他的跟前。
他没有睁眼,只听这一声笑,也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我以为碧水受伤,也就省了不少事,没想到,你居然也能主持这“云息山阵”,而且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比碧水差,你这小小年纪,确实难得。”
这人的语气有几分诧异又有这几分欣赏。
卫漠依旧闭着眼,脸色的神色看不出些许慌乱,他慢慢地开口,问道:“云雾长老,你所来何事?”
来的人竟然是云雾。
他和云翳战罢,就自锁于屋内,并扬言绝不会离开云息宗,其他人虽说不放心,但是毕竟还是长老,而且是云息宗目前修为最高的一个,也就只能任由他去,最多也就是安排了好几名弟子在他的门外监视着。
这几日他足不出户,没想到现在竟然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云雾看着卫漠,绕着他打量了一圈,笑了笑说道:“当初云翳要杀你,还是我要救你,一见你,我就觉得,你与宗内的其他小子不大一样。”
卫漠还是没有动,张了张嘴说道:“多谢云雾长老当日相救之恩。”
云雾一笑,又说道:“不必谢我,因为现在,我又要杀了你。”
卫漠闻言,这才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看云雾,而是看向了天上。
云雾看他如此动作,像是引颈就屠,完全不做丝毫抵抗,又笑着说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话音一落,忽然,云雾心中巨震,身体瞬间往后跳开几尺,在他挪开身体的刹那,一柄卫漠熟悉的长剑插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