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琴声渐歇,荼蘼的呼吸逐渐缓和下来,体内的躁动渐渐平息。
她微微睁开眼睛,只见棠栎着一身水雾青衫,清冷出尘,如月光皎洁,皓月清明,纤细如玉的指尖拨动着浮生琴的琴弦。
棠栎见荼蘼转好,抬手一挥衣袖,浮生琴便消失不见,她从腰间取出一方绣着海棠花的白色手帕,坐在床沿边让荼蘼靠在她身上,然后用手帕轻轻地拭去荼蘼嘴角的血迹后,棠栎抓住她的手腕,为她诊脉。
荼蘼神情略带闪烁地说:“只是旧伤发作罢了,并无大碍,再者,你的清音诀已让我好了大半了。”说着荼蘼便挣脱了棠栎的手。
棠栎不作言语,只是摊开掌心,手中便出现了一个白玉瓶,她从瓶中取出一枚药丸,眼睛紧紧注视荼蘼。荼蘼无奈一笑,只得接过药丸服入口中,稍加调息了一番。棠栎见她神色好转,于是起身准备离开,刚抬脚却见衣袖被荼蘼扯住,棠栎疑惑地看着他,而荼蘼起身拽着棠栎一脚踢开桌边的木椅让她坐下,自己坐到另一边,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递到棠栎的面前,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荼蘼抚着杯沿漫不经心地说:“你着急走什么,对了,昨日宴会上那个丫头怎么回事?”
棠栎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酒缓缓地说:“花族滟长老之女茈夭,无非是见九哥生得俊美非凡,看上了冥妃的位子罢了,一个小辈而已,我还不放在心上。”
荼蘼红唇一勾,戏言道:“这花族好歹也是天后芳辞的母族,怎么,不怕你与天后心生嫌隙啊。”棠栎闻言,不以为然地回答:“且不说我与芳辞娘娘的关系如何,即便我真将那茈夭怎么了,小小花族,又能奈我何。”
荼蘼眉眼含笑,扯着棠栎的衣袖绕在指尖,笑意之下却是对棠栎满满的心疼,她深知棠栎虽表现的毫不在意,可那眼中些许的忧思却是逃不过她的眼睛,而能让清冷孤傲的棠栎上神如此忧心的人,怕也只有王上了吧。想着,荼蘼不禁抚上了棠栎的鬓角,叹息道:“在我面前还逞什么强,七百年都等了,你墙角那么硬,谁撬得动啊……”
棠栎苦笑一声,眼中尽是无奈:“果然还是你了解我……想来,在这冥界也呆了七百年,在他身边七百年,我不知结局如何,只觉渺渺无期……七百余年,感觉过了许久,又恍如昨日……宴会上的事我只当小辈玩闹罢了,可茈夭的事却让我意识到,若他当真娶了妻室,那我……又将何去何从……”
荼蘼一时哑言,恨不得一掌拍过去,但又打不过她,暗下心想:我当你吃那茈夭的醋,心里有气罢了,谁曾想你竟在跟自己较劲儿,担心王上娶了他人弃了你,我的棠栎上神,你怕是在冥界待傻了吧,王上要真对你无意,会许你留在冥界?还将临羡之洲给了你,那等好地方得多少人肖想呢,管你什么天族上神,就算天君来了,依王上的脾气,也不会留半点情面。想罢,荼蘼扶了扶额头说:“这场等待的结局是什么我不知晓,但方才你未到之时,狐族那厮已来过黄泉,想必现已在湮生殿之中了,你若再多……”未等荼蘼话说完,棠栎撂下一句:“你好生养着,我有空再来看你。”便已无人影,只留下了一缕未散尽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