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坐到最后的位置,再把之前从混混旁边“捡到的”连帽衫帽子一套,遮住半张脸,准备假装睡觉低调溜走。
事与愿违,顾然刚开始还好,坐着坐着隐隐开始不舒服,感觉旁边一直有人在看自己,本来想装睡撑到下车,不成想那人居然把手探过来,眼看就要上脸了。
不得已一手把帽子摘下来,另一只手同时把脸前的手腕抓住,是一个外国老奶奶,面带惊色,让顾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在做什么?!”
旁边陪着的是个老头子,两个人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看着顾然抓着老奶奶的手腕,满是胡子的脸有些胀红,直接质问起来。
“发生了什么?”
一个工作人员看到角落里有情况,大步走过来询问,很郑重地看向——顾然。
顾然多少能理解,一个小伙子抓住一个老奶奶的手腕,加上老奶奶的脸色,谁来第一反应都是“保护我方老奶奶”,这个工作人员没有直接上手就不错了,但还是有些无语。
“我不知道,我正在睡觉,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伸到了我的脸上,然后我抓住了,发现是一只手。”
“那你现在可以把手放开了吗?”
顾然点点头,松开老奶奶的手腕,老奶奶一用另一只手把手腕握住,让顾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用的力气太大了。
“是这样吗?”
这话好像在问顾然,实际工作人员转头问老奶奶,完全没有相信顾然的意思。
那个老奶奶灰蓝色的眸子眨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顾然,就在顾然心里哀嚎“遇上碰瓷的了”的时候——
“是这样,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事实上我有点不舒服,可以停一下车吗?”
“你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叫车?”
“不用叫车,你陪我下去吧,这次去不了黎巴了。”安慰似的拍拍老头子的手,又转过头向工作人员确认说:“请停车让我们下去吧。”
虽然有些不解,老头也是点头向工作人员确认要下车,工作人员向前汇报,巴士在一个地方停下,老头老太太很快下了车。
整个过程老太太没有和顾然说一句话,顾然有几次看过去,老太太还有意避开了目光,只是一个劲向老头抱歉。
下了大巴车,老头老太太脚边堆着行李。
“你还好吗?真的不需要叫车吗?”
“我很好,查尔斯,我也没有生病。”
老头收拾行李的动作都停了,脸皱成一团,不解地看向老太太。
“刚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下车?”
“是刚刚那个年轻人,他可能……不是人。”
白人问号脸。
“什么意思?他刚刚对你做了什么吗?”
“事实上,他说的是真话,他也没有对我做什么”,老太太平静地看着老头的红脸,“开始我伸手是以为他生病了,因为我注意到他的胸口没有起伏,一点点都没有。”
看着老头“那又怎么样”的表情,老太太无可奈何叹了一声气,道:“这代表他没有呼吸,后来他抓着我的手,我的手腕告诉我,它摸到了一块冰。没有呼吸,也没有体温……”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很好,我没有病!”成功让老头把‘你还好吗?要不要看医生’的眼神收回去,老太太一时觉得心累不已,摆摆手无意再说什么,拖着行李箱就走。
“嘿,汉娜,我相信你,真的,你看我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沿来时的方向一路走远。
顾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发生了刚刚的事,一时也没有人愿意坐到顾然旁边,一次留出两个位置,顾然也乐得清闲,继续装睡,还在心里吐槽自己运气差得可以。
大不列颠到黎巴的车程大概八个小时,中途过海峡换了一次船,之后继续乘车,顾然一路提心吊胆,不过终于到了。
老规矩,找小混混,找黄牛帮忙买火车票。
‘四海黄牛是一家啊!’
虽然语言不通,当顾然微笑着,拍拍钱包指指车票,对方熟练地把顾然刚赚到的钱包打开,把大部分钱装进腰包里,回了一个微笑和大拇指,顾然有一种见到大不列颠黄牛的既视感。
嘭——!!
刚被穿着制服的黄牛带到车站,后面安检外传来一声爆响,感觉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人群没有恐慌四散,而是开始围观,不过安保人员聚过去一大群。
黄牛兄也想过去,被顾然一把拉住。
开玩笑,钱都给了,这个时候让你离开你跑了怎么办?
黄牛兄虽然很不耐烦,不过还算讲道义,反手从更衣室翻出一包衣服,塞到顾然怀里,然后指了指一边的火车。
顾然很懵地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左手拿着的衣服,指了指火车,还是有些不放心,抓着黄牛兄不放。
黄牛兄又翻出一张卡片,拍到顾然右手里,不等顾然反应就大步走到人堆里去了。
顾然看看手里的卡,最上面一行的法语大概是名字,下面一行英语:穿上衣服,有人问把卡片给他。
得了,黄牛兄不是一个人在黄牛,这是黄牛产业链啊。
顾然放下心,抓紧时间三两下换上制服,赶在火车出发之前上去了。
火车的速度开始不快,能从车窗看到两边的街景,随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快,景色逐渐模糊,不一会儿,整个黎巴都被抛在身后,列车驶向远东。
黎巴,这个著名的城市,前世如果有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会好好转一转(虽然除了走来走去和拍照吃饭也不知道能干什么),现在情况特殊,也只能就这样了,再见,黎巴!
“#¥%#¥?”
一转头,一个棕发蓝眼的外国人,推着小车疑惑地看向自己。
“我是……额,这个给你!”
翻出黄牛兄的小卡片,递给这个工作人员。
“哦~”外国小伙接过卡片看了看,把卡片还回来,给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比了个手势,示意顾然跟上。
当先走了几步,看到顾然没有跟上,先是稀里糊涂说了什么,有点像英语又有点糊。
见顾然还是没有动,外国小伙只能回来,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否则,没地方,睡觉。你,明白?”
“明白了。”小伙满意点点头,当先走,顾然傻愣愣跟上去。
到了靠后一个车厢,打开门,一个隔间塞了八张床,温度应该还可以,一个个穿的都零零落落,就是味道估计不怎么好。
“我,住这里?”小伙点点头,指了指里面的一张空床,和善微笑就离开了。
顾然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黄牛这么黑,我连个普通卧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