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姐,不是要见小姐吗?怎么往府外走。”见依依姐出了宋府大门,凤来疑惑地问。
“偏你问题多,跟着便是。”
凤来也不敢再问,跟着依依姐出了门,又拐进了一个小巷,一两普通的马车正等在那里。
“小姐莫怪呦,被些事耽搁了。”
依依姐先上了车,吐了下小舌,声音竟还有些俏皮,这看的凤来有些没缓过劲来,这还是刚才那个后厨捉人的母老虎吗?在宋小姐怎么这么乖巧可人。
拉开了车帘,车里坐的正是宋小姐。
宋凤兮依旧是那么美,一身雪白,青丝蓧蓧。虽不施粉黛,更似画中仙女。
“沈公子,你也快上车吧。”宋凤兮见凤来在车下不动,轻声说道。
“不敢当小姐一声‘公子’,相安只是下人,怎能与小姐同车,小姐去哪里,我在车后面跟着便好了。”
与其说不想,倒不如说凤来不敢上车,抛开宋小姐的身份不谈,一想到他是方抟的女儿,凤来就不知道怎么相处了,更何况依依姐还在车里呢。
“沈公子在凌州的官道上,对凤兮可不是这般扭捏的,现今何故如此?凤兮今日寻公子是有要事相商,你若不上车那只能是凤兮下车与公子谈了。”
凤来一听,宋小姐居然提起在官道上自己盯着她看的孟浪之举,只感觉自己把沈先生教的礼义廉耻都丢了,脸不禁一红。
“你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小姐让你上车,你赶紧上来便是,别再耽误时间了。”车上的依依姐实在装不下了,现了原形。
宋小姐和依依姐都这么说,凤来也没有了不上车的理由了,硬着头皮来到车上,没想到他刚一上车,依依姐就跳下了车。
“依依姐,你不同我们一起吗?”见依依姐下了车,凤来连忙问道。
“我倒是想,不过小姐有别的事安排。我跟你说沈相安,你最好管住自己的眼睛不要到处瞎看,若是小姐回来有一点微词,看我不挖了你的眼睛。”
临走依依姐还不忘威胁一番凤来,凤来心想,这方归和依依姐怎么都爱挖人眼珠呢。
伴着皮鞭响起,马车出发了,偌大的车中只剩下凤来和凤兮这一男一女,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两人都没说话,保持了短暂的沉默后,还是宋凤兮先开了口。
“沈公子,凤兮做事喜欢开门见山,便不与你多说客套话了。有一件事还需你来相助,事成之后,连同上次驻马驿的恩情一并报答。
我听依依说,公子你已经觉窍,正好我们宋家有几套引气的上等法门,到时候任凭公子挑选。”
宋凤兮不愧出身西北军商大家,毫无女子的扭捏,说话干练有理,又不落俗套。
“小姐言重了,多亏小姐相助,相安一个落魄乞儿方有一瓦遮雨,一床垫身,有什么事小姐尽管说便是,相安比全力以赴。”
凤来嘴上说的信誓旦旦,其实心里千万个不愿意。
自己正处在多事秋,本就不想多管闲事,省的给自己再添麻烦。但自己毕竟是在宋家的屋檐下讨生活,如果拒绝宋凤兮,远的不说,回去依依姐就能把自己撕了。
“此事还要从运送千年寒冰铁之前说起,当时东城米仓的仓务李凤举写信检举,说副仓务姜辉祖有以次充好,盗粮卖粮之嫌,但因为姜辉祖颇有些背景,又苦于不能捉到现行,一直不能将其绳之以法,希望粮行能派人协助调查。
但看完信之后我急于运送寒冰铁,回到凌州后又去刺史府代表宋家拜会钦差范公子,竟一时忘记了安排这件事。谁能想到就在前夜,李凤举竟然被吊死在了东城米仓里,死得着实蹊跷,很可能是遭他人毒手。
都因我一时的疏忽大意,竟让李仓务白白丢了性命,凤兮实难心安,所以必须找出真凶还李仓务一个公道,还要顺便把那些偷粮卖粮的硕鼠也一并揪出来。”
宋凤兮英眉紧蹙,义愤填膺地说道。
“这种杀人的大事,小姐可报了官府?”
凤来有此一问,只是想让自己能省点事。若如宋小姐所言,这个姜辉祖便有极大的嫌疑,杀人动机很是明显,只要报与衙门查一查他前夜的行止,真相便可一目了然,根本无需自己再调查什么了。
“自然是报了,可昨日,衙门里的人调查了一整天,却说李仓务是自缢而亡的。对于这般说辞,凤兮实难认同,所以才请沈公子你再做调查。”宋凤兮显然对衙门的办事能力很不满意,也很不信任。
“衙门何故说是自缢?”
万事无风不起浪,给宋家办案,衙门自然不敢信口胡说,既说是自缢,那必然有所依据。
“衙门认定自缢无非两点原因。
一是,米仓唯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锁住,东城米仓这把锁有些独特,不管是开还是锁都要用到钥匙,而且米仓为了防潮,只在一丈多高处设了四个小窗,成人根本无法通过,若是他杀,凶徒从里面锁门后就不可能从米仓中出来。
更关键的是,仵作在李仓务的腹中发现了米仓唯一的一把钥匙,衙门由此判定为李仓务之死为自缢。
二是,姜辉祖当晚与同为米仓伙计的柳真裕和丁贵在贵源酒肆喝酒,酒肆老板可以证明,他并没有作案的可能。”
“那小姐又为何觉得,李凤举是遭他人所杀呢?”凤来接着问。
“按理说,在如此密室下也只有自缢一种可能,但也实在有太多疑点。
首先,冬夜寒冷,李仓务若是自缢,何必脱下外衣?给人感觉不像是要轻生,反倒是要上床休息。
其次,若是自杀何苦吞下钥匙,活人吞铁何其痛苦?若想证明钥匙在自己身上,放入怀中即可啊,此番举动就好像是在刻意告诉别人,这门上的锁千真万确是他自己锁上的一般。
还有,具李仓务邻居说,亥正时起了西北风,他到院子里收东西,曾看到李仓务外出,当时李仓务跟邻居讲他要去捉偷粮贼。
结合种种李仓务都不像是自缢而亡啊。沈公子听完可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讲述完东城米仓惨案的诸多细节,宋凤兮很是期待凤来的回答。
“不敢瞒小姐,完全没有,这个案子就目前这些线索,相安实在看不出端倪。”
凤来如实回道,自己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事一听就知道前因后果。
也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东城米仓到了。
“只凭凤兮只言片语便让沈公子给出答案,是凤兮太心急了,公子莫怪。沈公子不妨先去看看现场,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了。”
凤来自然应允,从马车上下来,米仓印入眼帘。
东城米仓,坐北朝南,高约两丈,只有南面一扇大门可以出入,南北两面墙上,一丈半高处各均匀分布有四个小窗,窗子很小,人很难通过。
凤来又看了一下米仓大门,门分两扇,内侧有两个木制的把手,锁正是穿过两个把手将大门锁住,凤来特意留意了一下把手,两个都有一条新的槽痕,与诸多划痕。
“小姐,不知李仓务的尸体是如何被发现的?”观察了一会儿现场,凤来突然问道。
“这点是凤兮忘了告诉公子。不过要说发现尸首,还要先介绍一下东城米仓的人员,李凤举和姜辉祖就不多说了,还有账房白一乐,外加伙计杂役五人,分别是柳真裕,丁贵,董禄实,王耀石和崔仲器。
昨日清晨,早早打扫院子的的王耀石发现米仓大门没锁,推还推不开。于是找了个梯子从小窗口一看,发现李仓务吊死在米仓里,于是叫来丁,董,崔三人,四人协力将门撞开,随后报官。”
听完宋凤兮的回道,凤来陷入了沉思,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一些疑惑已经解开,但仍有很多谜团如同缭绕的雾气,让他找不到不方向。
“宋小姐,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啊。”
正当凤来二人短暂沉默之时,一个身穿捕快蓝衣的青年走进米仓,来人身姿挺拔,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他见宋凤兮也在米仓很是惊讶。
“刘捕快,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衙门不是已经对李仓务的案子盖棺定论了吗?你还来米仓干什么。”宋凤兮显然对这个刘捕快并不怎么欢迎。
“衙门是衙门,刘某是刘某,这案子有蹊跷刘某是定要一查到底的。
刘某原本想破了密室之谜就去宋府,没想道宋小姐也在这里,倒是省的刘某再跑一趟了,宋小姐,凶手刘某已经查出来了。”
刘捕快此言一出,宋凤兮眼前一亮,凤来长舒了一口气,杀人案子早日解决对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