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柏与柳青青久别重逢,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天色渐晚,月华如水,柳青青蓦然抬头,见繁星满天,不由心旷神怡,忙呼何之柏观看。
仰观星河浩瀚,何之柏不由暗自感叹,前几日还被人追杀,差点死于非命,现在却在这山清水秀的院子里与青青一起看星星,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世事变化无常,谁人能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呢?当美好在前,唯有珍之惜之。
“之柏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柳青青见何之柏看着星空陷入沉思,好奇的问道。
“我以前想你的时候,就会看星星。”何之柏对柳青青说道。
“为什么呢?”
“你的眼睛很像星星。”何之柏看着柳青青的眼睛说道。
“是吗?”柳青青忽然觉得脸有点发烫,忙抬头假装看星星,嘴里胡乱说道:“可惜我自己不能看到。”
小攸在旁边听了,“扑哧”地笑了出来,向柳青青说道:“你自己看不到没关系,别人能看到就行啦。”说罢,看着眼前的这两位,不由又笑着摇了摇头,他们俩年纪都还小,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是什么位置,说的这般直接天真。
“青青,我想带你去找孔先生。”何之柏向青青说道。
“哦?”青青眨了眨眼睛,看向何之柏。
“孔先生认识一个人,叫圣手韩维一,他医术高明,我想他应该可以治你的病。”何之柏说道。
“圣手韩维一?我听过绿衣门里人说过,此人虽医术高明,但脾气却古怪。”小攸说道,见两人都示意自己说下去,便又接着说道:
“此人行踪不定,据说他治病有三不治:不合眼缘的不治,别人能治的不治;没有等价交换的不治。”小攸一口气说完。
何之柏和柳青青听了,两人相视无语。不合眼缘这一条,要看运气了,别人能治的不治,这一条倒是符合,唯有这第三条,两人现在颠沛流离,不知拿什么给他才算等价交换呢?
“等我先联系到孔先生,问明圣手的行踪再做打算。”何之柏想了想,接着说道:“只要知道圣手的行踪,我想应该有办法请他治青青的病的。”
柳青青看向何之柏,只见他眼里无比坚定,便点点头,心里对何之柏也是十分信任。
何之柏在这京郊呆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里他一边等着孔先生的消息,一边陪着柳青青。
也许是有何之柏陪着,心情大好,柳青青这两个月里头只剧烈痛了两次。
就是这两次,何之柏看着也心如刀绞般难受,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根除柳青青的病,他不能看着她如此难受。
其余时候,何之柏便陪着柳青青在屋后山间、溪边小径散步。这周围的山路、水路柳青青都十分熟悉,但此时有何之柏在旁边陪着,感觉又有所不同,随时都能发现新意。
这期间他修书托阿水带到城里给韩珣,告知自己的近况,说是把柳青青的病治好了就回去,又给元贞书院项季平和王氏兄弟去了信,让父母勿要担心自己,待自己办完事,自会回去看望。
待韩珣让阿水把霓虹送来后,何之柏便与柳青青常常并骑出游,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到了七月初,孔先生才托人送来信,说圣手在蜀郡丽泽。于是何之柏便与柳青青商议即日出发,留下小攸继续在华锦坊打探柳夫人的消息。
小攸本想把阿水也留下,以便有了柳夫人的消息,好及时传递。但阿水苦苦哀求,一定要柳青青带上自己,何之柏想此去路远,带上他也可多个帮手,便应了。
于是第二日一早,三人便收拾启程,在晨风习习中奔秦岭而去。
秦岭纵横千里,将中华大地分出南北来。蜀人之前素少与中原联系,主要原因便是这连绵不绝的秦岭山脉,阻隔了往来,险要处连鸟雀都飞不过。秦人欲一统天下,诳骗要送蜀君金牛美人,方才开凿一条可供人马走的山路来。
如今,何之柏三人正走在这条路上。向上望不到顶,向下俱是悬崖陡壁。三人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马踏空了掉将去,自无生还可能。
如此将近一天,暮色降临,前后均无店舍可供休息。何之柏三人便寻一僻风处,生起火堆,暂做休息。
夜风从山谷刮来,即使夏日也生起阵阵凉意。何之柏解开披风给柳青青披上,柳青青靠着火堆,正在给大家烤山雀。
山中传来各种野兽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三人均却均无惧意。简单吃完,围着火堆聊天。不久柳青青便打起了呵欠,行走了一天,她已经困了。
何之柏便让二人坐在火堆旁休息,他来守夜。到得半夜,何之柏觉得有一股很难闻的气息,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柳青青本来靠在他肩上休息,此刻也醒来。
“别动。”何之柏轻轻说道。
“好臭啊,之柏哥哥。”柳青青假装不动地悄声说道。
只见一个身影慢慢向他们靠拢,但是却碍于火光,不敢靠近。他一直在火堆外面徘徊,口里发出含糊不清楚的“呜呜”声。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终于大胆的向这边过来。
何之柏轻轻抽出短剑,只等他靠近便刺出去。眯着眼睛看过去,见那像是个人影,浑身毛发却长及尺余,身体比何之柏还高一个头,牙齿外露,双臂拖到膝下。何之柏想,难道是个猩猩?
见那猩猩悄悄伸手去拿火堆上架着的野兔,本是何之柏烤来明天早上给大家吃的。许是他闻到了烤肉的香味,便想偷拿去吃了。何之柏见他止于此,便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送他吃好了。
谁知这时阿水也恰好醒来,见那长毛的猩猩在偷拿野兔,不由跑了过去,想夺回来。
“阿水,站住!”何之柏立即阻止阿水道。
阿水莫名站住,但那猩猩已经被惊到了,以为面前这人要袭击他,便暂时舍去那野兔,双臂朝阿水挥了过去。
阿水未曾注意,一下被挥倒在地。阿水刚好倒在火堆旁边,伸手抽出火堆里的木棍,向对方捅去。
那猩猩似乎被激怒了,发出“嗷嗷”大叫,用力向阿水撞了过去。
何之柏恐其伤了阿水,抽出短剑,一跃而至阿水前面,飞身向那猩猩刺去。
“手下留情!”一道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何之柏听闻后已来不及收手,便依势向斜上方前进三分,手肘撞向对方。那猩猩如铜墙铁壁般,却也被何之柏这手肘一靠,向后退了几步。同时身后一道无形的力量迅速地把那猩猩拖到身后一丈开外站定。
从林子深处走出一位灰衣老者,何之柏见这老者身形瘦削,却神气内藏,于是行礼道:“不知前辈深夜到此,有何见教?”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小兄弟,敢于在这秦岭深山中过夜,胆气倒是异于常人。”
何之柏见这老者不似有为难之意,便说道:“晚辈何之柏,这是晚辈的朋友柳青青、阿水,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柳青青和阿水相继向老者一揖。
老者摸摸了自己的白胡子,说道:“名字我自己都忘了,你们就随便称呼吧。”
“总还是有个称呼嘛,总不能叫你白胡子老头吧。”阿水在旁边说道。
“哈哈,行,你们就叫我白胡子老头吧。”老者又哈哈笑道。
“很多老者都有白胡子,叫白胡子老头怎么会确定是您老人家呢?不好。”柳青青在一旁说道。
“哈哈,有趣,有趣,你们有趣,我搞怪。你们就称呼我怪老头好了。”
“怪老头?”何之柏确实觉得这老者有点怪。
那怪老头仔细端详何之柏道:“你这娃儿资质不错,将来定能有所作为。”接着又看看阿水,道:“你小子也还是可以。”最后看向柳青青,叹了口气道:“只是这女娃儿,本身资质也乃上乘,但是好像近日病气缠身,不太妙啊!”
何之柏听后,心内一阵难过。柳青青安慰地握了握他的手,何之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然后向那老者道:“不瞒前辈,我们此行去蜀郡,正是为了寻圣手韩维一给她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