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青黄柳如烟,燕舞长空正好天。
如此春光,行人却匆匆而过,无暇观赏。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远离太行山,急奔京都长安而去,唯余尘土飞扬。
这正是孔其和柳可贞护送的何进一家:前面马车上是孔其和何进父子俩,后面马车里是柳可贞母女和连茹母女。何进身受重伤需要及时医治,而连茹刚刚生产,单独留在杨家村,恐会有麻烦,于是孔其找来两辆马车,一起离开了杨家村。
马车急行两天两夜,中途不曾停歇。第三天来到弘农郡的悦来镇,准备换马。这是一个小镇,只有一家客栈,一间茶铺和三五摊贩。幸好柳可贞提前通知同伴准备了马匹,孔其去准备了一些路上需要的吃食,便准备出镇。
忽听到马鸣阵阵,一队灰衣骑士冲进镇上,卷起尘土如霾,整条街都罩在阴暗之中。此刻他们正拦在马车前,人马立定,静止不言,似在等待指示一般。
“嗖“一支响箭朝马车正中飞来,在接近车帘时似乎遇到了阻挡而落下。
孔其从马车中悠然而下,向骑士列队中行去,似闲庭信步一般。刚才还静止不动的马队,此时纷纷向两边让路,不听马上人的使唤。“上!“一声暗哑的命令,如同地狱之声,在阴郁的尘沙里传来,所有的骑士纷纷从马上飞身而起,一起抽刀向孔其攻去,一张严密的刀网向孔其罩来。
只听“呵“的一声清啸,刀网从中间破裂,所有人的刀瞬时断为两截。只见孔其双袖鼓荡,拔地而起,衣袖轻挥,那些灰衣人似觉有排山之力袭来,胸前遭受重创,纷纷倒地,嘴角有温热流出,抻手一抹竟全是鲜血。
那些灰衣人的眼里流露出惧意,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厉害的人物。“撤!“暗哑声再次传来,不知道出自何处。只见这些灰衣人便纷纷上马,急驰而去。如同旋风一般,来得快也走得急。
此时街上又恢复了清明,如果不是有被撞倒的货摊仍然在那摆着,简直难以想像刚刚这里正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恶战。
“驾!“两辆马车离悦来镇而去,镇上的人这时才从门后伸出脑袋,还没弄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孔其带着众人一路急驰,第四天中午终于来到了长安。长安城内人流如潮,繁华似锦。孔其一行将马车停在城边一家客栈,进去与众人采买了一些吃食。回来后见柳可贞站在马车边,似有话要说。
“孔先生,刚才何夫人告诉我,说此去翻山越岭,带她母子二人不方便,怕耽误行程。她在长安城内有个表姐,她想带着孩子们去投靠她表姐。您看如何?“柳可贞见孔其回来了,便立即上前说道。
孔其听完,进马车转告何进。离开长安,再走下去,便是汉中,翻过茫茫秦岭,才能到达蜀郡。山路险要,只能舍车骑马了,显然何夫人能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自是甚好。于是便商议由柳氏送何家母子去投亲,由孔其继续送何进去找圣手韩维一。
孔其自送何进去蜀郡,暂且不表。
且说柳氏送何家母子去找她表姐。连茹与表姐冯兰芝少时颇要好,早年被家里送进宫里做宫女,当今皇上践祚后,大赫后宫,凡是年满二十五岁的都赐其归家。她家本和连茹同在河东郡的安邑,但归家之时父母已逝,便由族兄做主,嫁给了杜陵郡内一名任职郡文学史的小官吏。
柳氏送何家母子到了杜陵郡内,毕竟是在官府供职的,稍稍一打听,便也很容易地找到了。
表姐一家见何家母子到来,情意如初,很热情地安排他们住下了。
柳可贞见何夫人一家安顿好后,便也准备回去。孔其走时曾告诉了柳可贞一件事,即在她找到何进之前,已经有绿衣的人找到了何进,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而且在十年前柳怀仁遭遇的那场天火中,也曾有绿衣到场的迹象。也就是说,在她知道这件事之前,本门内已经有人知道了,或许还有可能与之有蛛丝马迹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急需回去查明。
柳可贞见其表姐家境一般,怕何夫人之后生活艰难,临走时给连茹留下了一包银两。连茹再三推辞,柳可贞只说这是为报答何家恩德,坚持要给,连茹只得留下。柳青青和何之柏两个小孩子连日来,共历患难奔波,情意也日渐浓厚,竟是舍不得分开。两个小人,默默在一边垂泪不语。柳氏见状,便把那把短剑“小星“交给青青,暗示她送给何之柏。
柳青青拿过小星,递给何之柏:“之柏哥哥,这把剑送给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忘了我。“
何之柏接过剑,抚摸着剑身,忽然想起一事,他把剑鞘上的机关打开,取出那枚珠花递给柳青青:“青青,这个给你,我们相聚之日,便是它们合一之时。“
“嗯。“柳青青接过珠花,抹抹眼泪,甜甜地笑了。
柳可贞见两个孩子不再如之前那样悲伤了,便向连茹告辞:“何夫人,您多保重。后会有期!”说毕,便与柳青青一同上马,向来路急驰而去。
何之柏依门目送柳青青与她母亲离去,良久,仍不舍得回屋。这种难受的感觉与当初弟弟离去时,何曾相似啊。
“柏儿。”听到母亲在屋内唤自己,何之柏才闷闷地回屋。
连茹见状,安慰儿子道:“柏儿舍不得青青妹妹离开吗?不用难过,等柏儿长大了,青青就会来见你的。”
何之柏听母亲说完,忧伤地说道:“母亲,我好怕以后再也见不着青青啊。”
连茹闻言,心下忽然明白儿子这是想起了陵儿啊,不由叹了口气,看着儿子道:“世事坎坷,不负有心。柏儿不用伤心,只要有缘,总会相见。”
何之柏想了想,继续向母亲问道:“母亲,那以后弟弟也会回来看我们吗?”
连茹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的这个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现在陵儿怎么样了,也许是很好的吧,也许也会因思念家人而躲在无人的地方偷偷哭泣?想着想着,泪水滑落脸庞,怕儿子看见,忙用衣袖擦干。
何之柏见母亲一谈到弟弟,只沉默流泪,便有些后悔又让母亲伤心了。父亲不在家,以后自己要多为母亲考虑,还要照顾妹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先把眼前的事做好。便对连茹说道:“母亲,也不一定等弟弟回来看我们呀,等柏儿长大了,柏儿可以带着母亲去看弟弟呀,他还没有见过妹妹,等他见到这么可爱的妹妹时,一定会很高兴的。母亲,您说是不是?”
“是呢,是呢,柏儿以后带我们去看弟弟。”连茹闻言便接着儿子的话笑着答道,泪眼里闪烁着希望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