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简望着偌大的瑶华宫四处挂着的大红八角宫灯,每个宫灯上面都绘着不同的图饰。魏国崇尚玄色,殿内的柱子却都被漆成朱红色,就算是公子娶亲也不该是这样,正当她思索着公子洵是个怎样的人时瞥见旁边墙壁上竟然用整块玉石作为装饰只是为了衬着挂在上面的一幅画,俞子简走近果然是那幅‘西方美人图’不由得哑然失笑。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俞子简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她把家国之义放心中,把玩世不恭的笑堆在脸上,她以为她早把那些小儿女的心思放下了可是她忘了她也跟普通人一样,不管是公主还是平民都渴望着被爱。她转身看见穿着一身赭红色喜服的公子洵,眉目如画,嘴角噙着笑却无丝毫猥琐之意,当真是翩翩公子,竟还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公子,宴席上饮了不少酒吧,我去给你倒杯茶。”俞子简说完便往茶案走去,就在她与公子洵擦身而过时手腕传来微微力道,“瑶华公主,听闻你敢在大殿之上替俞王收拾残局,又是和亲又是作画这么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让魏国暂缓对俞国剑拔弩张的局势么。”俞子简被说中心事有些心神不宁并未言语,公子洵见她这副模样轻轻松开她的手走到茶案边替她倒了杯茶。
“你不必紧张惧怕,我只是想确定你连和亲都是迫不得已想必嫁给我更不是你所想。我不愿强迫你,只是你我既有夫妻之名我只能睡在这里,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做逾矩之事。”说完也不等俞子简回答已自顾自的脱掉外衣着中衣躺在榻上。
俞子简端详起案上的茶盏瞧见里面竟漂着桃花瓣,心里更加不安,喜爱桃花除了在俞国她身边的近侍以外再无旁人知晓。她望着榻上的男人越发觉得其深不可测。
天气渐热,俞笙暖整日待在瑶华宫只觉倦怠无比,公子洵常常不见人影不是出宫作乐就是与宫人戏耍反正与那天晚上判若两人。俞子简唤来宫女:“钿花,这宫里最好的画师是哪一位啊。”
钿花自从被公子洵派来近身伺候俞子简便没和新主子说上一句话如今被问到便喜不自胜,“少妃,本来宫里最好的画师莫若苏大人,只是最近不知打哪来了个姜画师深得王后欢心便把苏大人画苑苑首之职给了他去。怎么,少妃要做画,过几日便是公子母妃元大妃的生辰了,您是要作画以备贺礼么?”俞子简正想不到怎么掩人耳目的召见姜弗如此一来正中下怀。
凉亭内,绣着金丝雀翎的赤色衣袖被一只光洁的手轻轻提着,偶尔一阵清风将镇尺下的纸张吹得浮动起来,不一会儿又被那只手按了下去。
“少妃,观画应先观气韵再观笔法,整幅画独独这蝴蝶既无生气又无神韵。”姜弗看着俞子简的画频频皱眉。“既然不得要领便不画了。”俞子简丢开笔走到紫薇藤下乘凉,见紫薇花开的正好便唤来玳瑁捕蝶。“姜弗,听闻宣后对你青眼有加,如今你已知晓多少消息了。”俞笙暖屏退左右。
“当今太子与王后并非亲生母子,太子乃先王后所生,后来先王后因病去世王上才把宣大妃立为王后。宣王后一直无所出所以把太子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但据我所知他二人并不像传闻般和睦,不过是互相利用。”说到此处姜弗忽然顿住眼睛眯向不远处。
原来是内监首领张徽过来传话“俞少妃,宣王后听闻三日后乃三王子母妃元大妃的生辰。特在菡苑设宴,还请公子和少妃务必同去。”那张徽有宣后撑腰根本未将不受宠的三王子放在眼里。现下只有俞子简一人更是无比放肆,未等俞子简回话已然大摇大摆的回去了。
昭和宫内,“王后,那公子洵本就不受宠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张徽满脸堆笑,微弓着身子站在殿内与方才判若两人。只见他面前的妇人端的是玉人一个,臻首娥眉,丽而不妖,一看就是常年锦衣玉食,好生保养的主子。
“你懂什么,你以为那公子洵真是玩乐无度的人么。我听说他将锦镧宫更名瑶华宫,更是将殿内玄柱全部漆成朱色都是为了那个瑶华公主,我这次就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爱美人不爱江山,如若他不出手也不妨事,总归是一场好戏。”宣后跪坐在木案旁,案上放着一个金丝笼里面关着两只凤尾鹃,她望着它们互相啄咬的样子笑出声来。
“凤尾鹃这种鸟若是两只雄鸟关在一起便会互相啄咬至死方休,你说谁会是最后的胜者呢。”宣后抬手抚摸着金笼自言自语。
元大妃生辰那日因宣后为其设宴众人都早早到了菡苑。俞子简让玳瑁拿着将献给元大妃的画卷跟在她与公子洵身后,迎面而来一个宫女手里也是抱着一摞画卷避闪不及撞上玳瑁,霎时间散落了一地的画轴。宫女匆匆收拾,玳瑁拿起掉落在脚边的画轴放进锦盒继续跟着俞子简赴宴。待落座以后众位后妃逐个进献贺礼。
“俞少妃,平野牡丹图一幅。”张徽尖着嗓子喊礼。俞子简走向前命人把卷轴打开,原本的牡丹图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则是平野布防图,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元氏更是如坐针毡,此时坐在首位的宣王后立刻满眼痛惜的说:“俞少妃你可知罪,你偷盗国都布防图按律当斩首,来人啊!将俞少妃拖下去收入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