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河和韩俊良站在封妖坛前,看着雪野废墟。
“术士长,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韩俊良问。
“大人请问。”
“除妖运动之前,为了维稳,宣传材料上都说妖是另一种人。这该怎么理解呢。”
“回大人,人死形灭魂散,也就是今世的人不会有前世的意识和记忆。妖不是,妖死形灭魂不散。这是人与妖的最大区别。但是在同一时代活着的妖和人有着一样的外在,一样的生活方式,一样的精神追求,所以说妖是人另一种表现形式。”
“还有一点,你我都经历过统一战争。为何人有枪炮还会惧怕妖呢。”
“人讲究个杀人诛心,操控内心打败一切。妖也会用这个方法。战争除了物质消耗就是智慧的博弈,核弹可以杀死鬼,枪炮可以灭了妖,这是明面的事,暗地里的较量,妖也不逊色于人。”
“术士长果然有研究。”
“不敢不敢,天下机要都要经过大人的手,小的这是班门弄斧。”陈星河施了礼。
“统一雾龙时,凡人军队不知道他们杀得就是妖,回去以后编了统一战争里各种各样奇人怪事,术士长可否听过。”
“很有意思,这也说明老百姓是分不出人妖的,所以只能把不明白不理解的事物妖魔化,毕竟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面目狰狞的怪物不是好人。殊不知易容术实在是个简单的法术,妖的原本容貌和人没有区别。这个世界对凡人总是不友好。”
“的确如此。凡人总是不被善待。”天落大雪,在雪中韩俊良想到了自己的曾经:为摆脱俗世凡胎,他拜在北王门下,签了黑虫契约成为过渡者。八系妖目前官方只认可黑虫一系,所以人转妖的方法只有这一条。过渡者既不算人也不算妖。
陈星河看着雪中站立发呆的韩俊良不免叹息,黑虫契约是世代契约,折磨完当代还要折磨后代。凡人签约代表可以化妖,妖签约代表忠诚,北王门下家族无一例外都签了黑虫契约。黑虫化后,即是北王信任之人。
“你一定会笑我。”韩俊良回过头来对着陈星河笑着说。
“大人多虑了。”
“笑吧。我只是不想当一个凡人。我很羡慕你,可以成为人身术士。我没有回头路了。”
“大人的路就是康庄大道。”
“我有时候也问自己,当个凡人多好,玩手机看电视,为琐事吵闹,在烟火气中长大。为什么要到这本不属于人的层级来混呢。”
“大人自然有大人的想法。”
“凡人有口饭吃自然就活得安逸了,纷纷大雪落下也看不透世界。不像你我,在这雪生成的迷雾中,依然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谨遵教诲。”
“没有什么教诲,不闲聊了,今日事关重大,务必将皮玉休定于桃木柱上。不过我很好奇,术士长是怎么确定这圆圈就是雪野的出口。”
“妖诡计多端,为求安全,总是变换出口入口,但只要摸清规律,一切均可控。”
“我可以理解为那个黑窝子是地下雪野吗?”
“另一个空间。之前就叫蒿里,有了雪野之名后,两个地名老是被叫混。不是地下或天上的。人们总是误以为三界在一个空间,不是的。”
“夏午伯爵此刻应该包围凤凰楼了。”
“大人说的对,很快就可以逼出皮玉休了。”
“大妖为什么会怕我们呢。”
“大人可能忘了,献祭之术极大的耗费法力,不是一日两日便可恢复的。大妖现在要想打过束士,还是非常难的,更何况是夏午伯爵带的雾龙精英束士。”
*
蒿里山。
夏午叼着一根狗尾草,仰望着山,远处是阴沉漆黑的夜。
群妖聚居之地,也该知道王是谁。夏午心里想,今晚的计划并非只是逼走皮玉休。按北王旨意,今晚不仅要逼走这大妖,还要毁了凤凰楼,顺带毁了蒿里山。
王典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抬起他的卤蛋头,也在看着凤凰楼。
“王典。”夏午说。
卤蛋回过头,“大人,有事?”
“确定了吗?”
“确定,皮玉休就在凤凰楼里。”
“其他妖怪的信息呢。我们来毁山捕妖的消息估计现在蒿里的妖都知道了,为什么还没有对我们下手的。”
“大人,北王真的要我们毁了蒿里山?”
“王典你的意思是我假传北王命令了?”
王典站起来,走到夏午身边,坐下,仰头看着夏午。“大人,这蒿里山可不是一般的山。”
“不用你废话,我当然知道。”
“据说野游神就在蒿里山体内,大人毁山把野游神招来如何是好。”
“那就看看是术士的巨神厉害还是野游神厉害咯。”夏午吐掉狗尾巴草,“王典,你是不是忘了巨神有多强大?皮玉休已经败过一次了。人间历5年,术士召唤的巨神困住皮玉休夫妇。”
“大皇帝驾崩后的第一次除妖运动。”
“没错。”夏午低着头看着王典,“巨神重伤野游神,皮玉休也当场吐血,几乎魄散。可惜啊。。。”
“可惜什么?”
“你不知道?又给我装糊涂,可惜被皮玉休的老婆安灵给挡了。”
“说的好听一些,就是安灵主动把自己包括魂魄都献祭给了野游神,野游神这才抵挡住了巨神的冲击,皮玉休才有那么一丝机会逃跑的。”
“安灵呢?”
“魂飞魄散这个词你知道吗?不过我得谢谢安灵,她不死,我怎么有功被封为伯爵。安灵死后,皮玉莉才是大妖。我们不是没杀过大妖啊。”
“安灵,无法复活吗?”
“绝无可能复活,你个卤蛋,这些你不懂吗?不要影响我的好心情了。”夏午用佩剑敲了敲王典的头,“安灵该死,皮玉休也应该死。这次我们杀了野游神,所有的妖,都得死。”
“小的明白。”
“既然明白,就要懂釜底抽薪的道理。妖们只知道我们要杀皮玉休,实际上,皮玉休这个棋子没什么用,我们要杀他背后的野游神,这才是我们今天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