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站在殿门口，想要近前。
“站住，全部都站住。”我走上玉阶，坐在龙椅上。“都不要动。朕怎么知道你们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这一套一套，我怎么分辨。”
“陛下，莫要过分谦逊，您是可以分辨的。”归龙隐行了礼，“此间太乱，臣请告退。”
我扫视殿下，皇亲贵族我认识的没有几个，一件事情若开始就是艰辛，想必整个过程也不见得容易。辛苦附身到这幼童身体上，感觉身心都舒展不开，现在又遇到这一出，如果真让我演皇帝，至少让我看一眼剧本啊！
“好，好，退下吧。”
“陛下，臣认为不妥。”北王向前一步，“封印虽然破了，但行妖术之人还未捉到，现在谁离开大殿要么有危险，要么就是危险本身。”
“哦？北王这句话甚是巧妙，莫非说老夫行刺了韩俊良这只小哈巴狗？”
“在陛下苏醒前的日子，御前辅政会议决定立赵王为帝。”
“赵王？”
“是的。想必陛下并不认识。”
“朕怎么会不认识。”
“因为我朝就没有赵王。”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陛下，现在妖是太厉害，敢于突破大内，强行附体，以为这样自己就是皇帝了。”
“放肆！”
“放肆的是陛下吧。陛下真的是陛下吗？”
“想必送入皇帝体内的，根本不是皮玉休本人吧。如果是的话，他怎么会情急之下重伤韩俊良呢？”
“朕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不懂，不然你也不会不知道今天除了归龙隐之外，全都是我布的傀儡。你们所在的大殿就是封印本身。”
“什么？！”
“还不懂吗？这是我演的戏，目的是让归龙隐尾巴漏出来。是不是，野游神？”
归龙隐鼓起了掌，“精彩，精彩。”
大殿内的人只剩下我，归龙隐，北王。包括在吐血的南王都化为了泡影消散在空荡荡的大殿。
“不如你们的计划精彩。我第一次知道你们计划的时候也是连连鼓掌，野游神，该休息休息了。”
“或许还不应该。”
“或许就是现在。”
“这么多年，终究是有那么一天。”
“这么多年，本来就是要有这么一天。清理门户，换来帝国辉煌的明天。”
四方传来啸叫，迅疾如风，真实如剑，蜈蚣状的黑虫四个方向成群结队在啸叫中扑向野游神。
野游神瞬间被束缚倒地，北王踩住他的头，轻蔑的笑了，“岁月不饶人啊，野游神。”
野游神没有挣扎，没有回话，反而有一种心平气和，我隔着很远也感受到了他的匀畅呼吸。
“踩着神的头，是什么感受呢？可以换来你想要的吗？”
“那就要等着神魂飞魄散，自然就会让我得到。”
“自然？你以为自然就站在你这一边吗？”
“不然呢？”
野游神没有回话，自那以后他一直没有回话。很快黑虫把他包围了起来，开始了吞噬，嗡嗡的撕咬，让人头皮发麻。
“拿起你的佩剑。”皮玉莉的声音，“别犹豫，就是现在，在脖子上深深一刀。”
“让我死？”
“有什么好留恋的，这又不是你的皮囊，黑虫马上要吃完野游神了，这一步非常关键，快！”
我相信皮玉莉，或许我也没第二条路。我拿起佩剑，因为不是我的皮囊，我下手特别狠，特别快。皮肉被利刃划开的声音如此清晰，如此动人，这干脆果决的行为，忽然让我明白死亡的优美，随后是跌坠在血泊里。脸向外，看着大殿，看着被吞噬的野游神，看着外面的晴空——
我昏昏沉沉想要睡觉，一双柔软的手架住了我，用力把我向上拉，我看着自己的魂魄离开这小小的躯体，升上殿堂。北王把脚拿了下来，手起剑落，野游神的头滚到了门口，滚出的血迹上覆盖了一层黑虫。
我穿过了殿堂屋顶，眼看着一切轰然倒塌，眼看着尘土弥漫后四散不见，眼看着这是一片莽莽荒原。只有野游神的身首在那，连北王都不见。
这是怎样的幻术，我不懂，我让自己安心在臂弯里，希望自己可以如从前一样可以沉沉睡去，醒来后，在我自己的身躯里。
“醒过来！”皮玉莉喊我，我俩依然在空中飘荡。
“我现在安全了吗？”
“安全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中招了。你见得大皇帝是北王的幻术。”
“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没错。”
“怎么回事。”
“北王见招拆招，我们将错就错。”
“北王早就知道我要下去。”
“没错。”
“所以，北王的目的是？”
“杀掉野游神。”
“为什么要杀野游神。”
“因为，野游神被杀后，身上的神力会转移到妖之子身上。”
“北王认为他杀了妖之子，神力就会自然到他身上？”
“是的。”
“你们见死不救？”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他确实老了，他愿意把毕生神力给予妖之子。”
“这不让北王拿去了吗？”
“我亲爱的妖之子，这神力给了你。”
“给了我？为什么北王知道有另外的妖之子，还要这样。”
“问题在于，他并不知道有另外的妖之子。”
“我给大皇帝说了我是妖之子。”
“举个例子，就像电脑设定好的程序，并没有什么反馈。也就是说，你无论和大皇帝说什么，大皇帝都会说你听到的这些话。”
“是不是如果我当时跟着大皇帝进大殿，是必死。”
“对，不过你放心，我们的人已经替你死过了，北王认为你已经死了。”
“我死了，为什么还要费劲设这个局。”
“傻瓜，说过了啊，这是为了诛神。”
“野游神，真死了？”
“轮回而已，或许我们还会遇见。累死了，休息休息。”
我们坐在山顶，不知皮玉莉把我带了多远，目光近处依稀有城市的模样。此刻魂魄形态的我，虽然能实实在在看到自己，但总感觉自己是透明的，“皮玉休呢？”
“还在风中寻找答案。”
“皮玉莉。”
“怎么了。”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经历的这一切，究竟对我有什么益处，我这么走下去，是达到我的目的还是说只是当了一个棋子。”
“皮玉休也是这么问自己的。有些人来到世间，他们可以晒太阳，吹着风，过自己希望的美好日子。可是有的人，生来就是要和这个世界斗争的。斗争的路从来不会顺畅舒心，我们都是血泊里爬出来的。”
“我们要奋斗什么。”
“把仙神魔鬼妖诛杀干净，让他们离开这个星球。”
“可是，你是大妖啊。”
皮玉莉转过头看着我，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晕染的他如此漂亮“我们的本心都是人。让人类用人的信仰，信仰人来活着，是我们的目的。”
“你不怕人自己造神？人造神的功力可是很强。”
“或许，我是说或许。”皮玉莉弹了一个石子向远方，“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给我们扯后腿的，都有渣滓。不如先定个小目标，那我们也要把这北王朝廷掀翻，阻止众神降临。”
“这还比较实际。反北王活动小组吗？”
皮玉莉拽起一根狗尾巴草晃动着，“啊，对于你，还要重新好好培养。”
“北王你也这么培养过吗？”
“是的。”
“你到底多大了。”
“你知道问一个女人年龄是很没有礼貌的吗？”
“所以，这一切还有我不知道的巨大谜团。”
“我想是的。”
“我应该从哪开始了解。”
“从现在开始一点一点了解。你是新的妖之子，未来会有很多突发的事情，永远不要怀疑自己，即使死，轮回而已。”
“即使魂飞魄散的，也可以吗？”
“或许吧。”
“皮玉莉，与我们并肩作战的有多少人，额或者妖”
“无数的魂飞魄散都和我们肩并肩，可见的可能不多，相信最终会把这夜空照亮。人类终将在天地间站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