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之良睡着了,宫沐秋也没走,倒是坐在旁边看了一会。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亲人这种东西在吴国她才真切体会到。虽然平日不太欢喜吴之良老是喊自己“师父”,但她自己很清楚,嘴上不乐意。心里却依旧欢喜。
“殿下……”王昭仪站在珠帘外,依旧带着忧愁的神色看着她,见她起身,王昭仪便转身先离开了寝殿。
宫沐秋轻轻拍了一下吴之良的被褥,掀起眼帘跟着王昭仪出了寝殿。只是几日的光景,王昭仪竟比之前瘦了一圈,脸色也因为担忧吴之良而变得格外苍白,只有吴之良醒的时候露出了些微红晕。
她顿了一下,才抬脚走到了她身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转手递给了王昭仪。
微凉的指尖碰到暖茶,王昭仪明显往后抽了一下手指,低头看到还冒着热气的暖茶时,她怔楞地顺着白皙的手指往上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才接过来。“多谢归乐殿下。”
“无妨。”宫沐秋叠着手,拢在了衣袖中,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又下雨了,想来御花园的花今年应该开的很是不错。”
听着廊下的水滴声,王昭仪轻启薄唇,叹了一口气。“是啊,可惜今年或许没有什么心思看了。”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宫沐秋,欲言又止。
看出她似乎是有话要说,宫沐秋便淡淡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接过一滴雨水,感受着冰冷的雨水在手心中划过。“七皇弟喊归乐一声‘师父’,这便是缘,既然有缘,归乐自然无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宫中的事情归乐并不清楚,但……小七他既然已经知道,娘娘若是再这样慈悲下去,难保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一次。”
“……”句句在理,却句句扎心。王昭仪的脸色像是又白了几分,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手绢,轻声道,“殿下,实非本宫所愿,只是本宫出身并不好,都说母凭子贵,但在这宫中,也并不能说得上话。”
就连那个余嫔,虽然平日里性子并不招人喜爱,可在这宫中却也依旧安然无恙。
是这样的吗?赵逸轩日后会登上那个位置,也会有大臣往他的后宫推荐人,她真的……甘心如此吗?宫沐秋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开始在意那个人了,开始在意日后他身边会不会出现另外一个人伴在他身边,如同她一样,给他帮助。
她微微蹙着眉头,心情忽地变得沉重了起来。“娘娘,来这深宫,你开心吗?”
王昭仪听着这话,倒是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却又有些惊慌。“公主怎会如此想?这宫中如此繁华,多少人站在宫墙外都渴望着进来……”而她们却不能渴望着出去。
宫沐秋忽地弯下了眼角,轻声笑道,“娘娘不必如此惊慌,归乐今日只是来看看七皇弟的,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王昭仪攥紧手,苦笑了一下,“是本宫错在先,不该怀疑殿下的。有一事未说,刑部今日去了一趟太医院,查了一趟平日送到各宫的药,就连送到良儿这里的药都没查出什么问题。”
怎么如此?宫沐秋皱起眉头,药是从太医院送到各宫的,怎么会查不出来。那为何,这两个小皇子的身体如此差?
宫沐秋抬起手,朝她行了个礼,“娘娘不必担心,归乐先行回去了,七皇弟这件事还请娘娘自己多多费心,归乐会照看七皇弟的。”
知道她定然是有事才会回去,王昭仪也不欲多留她在这待着,回礼道:“多谢公主殿下,有劳了。”
宫沐秋刚出了宫,就碰见了一辆马车安静停在门外,见到她出来,马车前的“马夫”便立即露了个脸出来。
心下了然,宫沐秋便回身对着府中的马夫说道,“你先回去吧,本宫有要是要办,不要马车了。”想了想,她还是进了马车换下宫装,只着了一身轻便的外衫的便下了车。
上次宫沐秋一同发脾气,府中所有人可都是看着的,她这一吩咐下来,马夫连问都不敢问,应声就乖乖地自己架着马车便先回了府。
她抬脚刚离开皇宫没多久,那停在门前的马车就跟着动了一下。宫沐秋站在一条巷道中,见马车来了,便闪身直接进了马车,见到里面的人,她又往车门旁退了一步。
抿了一口茶,她便沉着声音道,“太医院那边没查出什么事情,那十之八九是送到各宫之后才出了问题。可是没有药渣,想查也查不出来。”
坐在马车上岑风眠闻言笑了一下,一点也不着急地给她续了一杯茶。“刑部的人办事,殿下倒也不必如此担心。若是再查不出来,陛下定然会大发雷霆。”
宫沐秋了然,“那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要来见我?”
“哎,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不知殿下想听哪个?”岑风眠好笑地看着她,从袖子中拿出了两张纸摆在她面前,然后好整以暇地等着她选择。
“……”宫沐秋看了他一眼,直接伸手将桌子上的两张纸都扫到了自己的手上,也不管岑风眠一脸愕然的样子。将两封信都看过,她才发现……这上面写的都是一样的消息。沉默了一会,她才将两封信又叠好,放回了桌子上。
“看来还有不少人在其中插了一脚?”宫沐秋无趣地撑着下巴,眉眼中却有些烦躁。“她为何能在宫中立足?之前见过一面,觉着她像是性子不太讨喜。”
岑风眠将信慢腾腾地收回自己的袖子中,才回了她的话。“余嫔的父亲是一方太守。早些年陛下微服私访,是那个太守无意间救了陛下一命。本应该是享荣华的,但那太守不愿意承恩,他的女儿便借此机会进了皇宫。”
又是承恩?怪不得余嫔的性子如此不讨喜,却依旧能在宫中被纵容。宫沐秋无奈地摇摇头,“那你的意思,为何这又是好事,又是坏事?”
既然已经要准备查到余嫔头上了,后面的事岂不是顺手推舟的事?
岑风眠摇了摇头,终于有些认真了。“殿下,此事并非如此简单。余嫔若是出了事,那陛下若是出面的话,这件事就很简单了。七殿下和八殿下并无大碍……”
“蓄意谋害皇子居然不是大事?那什么样的事才是大事?”宫沐秋皱着眉头,脸上有些愠怒。
她反应如此大,有些出乎岑风眠的意料,可转念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宫沐秋这个人,过得肆意却有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