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许久的萧楚煜正好出现在街道上，手中还拿着像是小面人一样的小玩意。
像是知道赵嫣然在窗户上看着街道上一般，他站在听风楼下的不远处，抬起脑袋朝着上方看了一眼，刚巧与赵嫣然的视线对上了。看到她，萧楚煜弯着唇角，笑的格外温煦，还将手中的东西给她示意了一下。
那个小面人，是她刚刚带着在街道上闲逛的时候看到的。她当时只是多看了两眼，若是放在之前她定然会买下来的，但她是公主，不能失了赵国的脸面。没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
一时之间，赵嫣然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街道上那么多人，她偏生只能看到这人脸上的笑意，连同他手中的那个小面人，周围的热闹仿若不可见，可听不见。
直到萧楚煜坐在她面前，她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公主，想什么呢？”
萧楚煜给她倒了杯茶，轻声放在她手边，又将放在一旁的小面人在她面前摆了摆。见她回过神，他才轻声笑了笑。
“刚一直没好意思要，我见这个很有意思，所以去看了一下。不过这街道上的人甚是多，我刚刚一直没找到这听风楼在何处，这才耽搁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小面人放到她面前，“你可欢喜这个？”
赵嫣然愣了一下，要说刚刚是反应不过来，这会她就更反应不过来这萧楚煜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愣了半晌才接过小面人，“多谢，很好看。”
“其实……”萧楚煜看了她一眼，低声笑了一下，语气似是有些无奈，“你是不是不愿和亲？”
心里的事就这么被轻易地说出来，顿时这心就有些不上不下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一个公主该做的事情了，难不成……“这般明显吗？”
萧楚煜点头，伸手点了一下小面人的脸，“都摆在脸上了，就如同这个小面人一样。”
“……抱、抱歉，我失礼了。”
“失礼谈不上，你年岁尚小，我也能理解。其实来之前我也大概能猜到一些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我？”赵嫣然有些惊讶地指了一下自己的脸，这她在外听得最多也是赵逸轩的事情，关于她的谈论倒是寥寥数语，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些什么事情。
她这个样子，倒是真的将所有的疑惑都明明白白摆在脸上了，萧楚煜这脸上的笑意更深，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她的问题。“从楚璇那听到的，她说之前来京城的时候，便是你带她在京城逛的。”
原来是从萧楚璇那边听到的，不过……萧楚璇在京城过得倒也不是特别好。她捧着茶杯，迟疑了一下才道，“她现在如何？”
“我不怎么入宫，这是她溜到我府上同我说起的。不过，她回去之后，性子收敛了许多，也不怎么爱说话，提的最多的便是你。”
“……啊，是吗？”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和她一对比，萧楚璇要惨多了。这么一想，她觉得和亲的人是萧楚煜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萧楚煜没再说话，两人吃完东西又去街道上晃悠了。晃到护城河旁的时候，萧楚煜也不知从哪顺来了一串糖葫芦，跟变戏法一般放到了她面前。
“你从哪买的？”赵嫣然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和小面人，心情一时之间很是复杂。她还想维持一下公主的身份的，结果这人接二连三地给她这些东西，这不是逼着她现原形吗？
萧楚煜负着手，看着她面上的纠结轻声地笑了笑，“你可听过一句话，相由心生，你涉世未深，心中所想都摆在脸上，一眼便能看出来了。”
“……”哎，赵嫣然自暴自弃地咬了一口糖葫芦，意外地觉得这糖葫芦很是甜。这人都将她看透了，她也就不假装了。“多谢。”
京城确实很繁华，但能有个这样心思纯净的却也少见，萧楚煜一开始来京时，也未曾想自己会在大殿上说出那番话。所幸，现在看来，大抵做了一次对的抉择。
“或者，你可否试想……同我和亲？”
红色的糖渣还留在唇齿之间，甜的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只知道，萧楚煜的眼神很认真，笑起来的时候如同春风和煦般，但一侧的耳垂却泛起了红晕……
元和二十六年，年关过后，齐国与赵国联姻，赵国的长安公主远嫁齐国的四皇子萧楚煜。
当日，京城上下的百姓只见十里红妆铺在皑皑白雪上，鲜艳的红色成了天地间仅有的绝色。
“日后你的身份便是皇妃，你的一言一行，便有另外一人要同你一起。这一路山高水远，母后只期盼你能够照顾好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能随意回来，她也只能跟着担忧，却不能帮忙。
后面这句话，齐蕴槿不敢说出口，她怕自己一旦说出口了，便不舍得赵嫣然离开了。她从小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远嫁他国，她这心里自然是有百般不愿的。
之前是齐蕴槿安慰她，现在到她远嫁这一日，倒是换成了赵嫣然来安慰齐蕴槿了。“母后、父皇，不必担心嫣然，嫣然谨记于心。嫣然身后，系着赵国的百姓，更有两位兄长在后，嫣然自然不担心。”
她远嫁，并不是为了去低三下四的。某种意义上，她的身份要远高于公主的身份，不只是去成为萧楚煜的正室。
赵嫣然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看了一眼，远远见到有两人撑着伞，其中一人还撑着腰板，往她这边走来。
“太子皇兄！皇嫂！”她弯着唇角，却未上前，只是朝着两人摆了摆手，转身跟着宫女一起上了轿撵。“父皇、母后，嫣然在此拜别。”
时辰已经到了，她不能再在这里耽搁太久，虽然她也想同宫沐秋说说话，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她的小侄女出生呢，要是可以的话，她还真想再晚几日。
看着那抹鲜艳的红色转身入了轿撵，宫沐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昨日已经入宫一趟，将要说的话说过了，但她想着还是要来看看。没想到，最后还是只能看着她毅然上了轿撵。
耳旁响起乐声，宫沐秋却听见了大雪落下的声音，她转过脑袋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人，轻声道，“她寻了自己的良人，你可放心了？”
风亭转过身子，对着她拱手道，“放心了。”
赵逸轩拉着她的手，看着那抹红色越行越远，心中百感交集。
到底还是她自己选择了和亲，她确实是真的自己做了一次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