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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再见

此话一出,忘川着实一惊。苏浅汐此刻去见李守业,无异于羊入虎口。且不说满城的通缉令,李守业正愁不能将他们一窝端了,现在去见他,不就是送上门去任人宰割吗?

“不行!”忘川十分干脆的拒绝了她。与他而言,任何让苏浅汐身处险境的事情都不可以发生。

而苏浅汐却也有自己的道理:“阿川,我必须去,他以受贿之命诬陷我爹,那证据他定会藏在家中的隐秘之处。找到它,才能救我爹。”

忘川本想说,他可以前去替她寻回,而苏浅汐却直接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这证据对他来说必是极为重要,若你贸然给我寻回,那李守业定会很快发觉,一旦他知道事情会泄露,他必然不会等到行刑的那一日,就会找机会杀了我爹。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忘川却不为所动。

苏浅汐自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果李守业真的爱我娘,那他必定也会爱屋及乌,断不会伤害我。”

忘川迷茫的看着她。

她忽然反应过来。阿川,是不懂人的感情的。

想到这,她的心揪痛了一下。那日出嫁前的种种历历在目,明知他无情,自己还是那般做了,现在想来倒真是魔怔了。

一个没有情的神,爱屋及乌于他而言,又怎么说的通?

可是她也找不出别的理由能让忘川相信,李守业真的不会伤害她。一时之间,她有些手忙脚乱了。

“总之,你相信我,他肯定不会把我如何的。”这话说得连苏浅汐自己都没什么底气,但她现在是先要让忘川同意自己去见李守业,毕竟如果他不同意,自己就算偷跑出去也会立刻就被抓回来的,所以相较而言,逻辑这种问题暂时没那么重要。

“再说了,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是还有你吗?”苏浅汐拉了拉他的衣袖,明知故问道:“你肯定会护着我的,对吧?”

午时已过,日头正毒,这时候街上行人不多,正适合她前去拜访。

苏浅汐头上依旧带着斗笠,一是为了避暑,二是因为,她今日并未涂脂抹粉,通缉令还未被撤走,若是在街上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将军府在城东,没有马匹,大约要走一两个时辰。忘川本想直接带她过去,可苏浅汐却道:“今日的阳光这么好,不走走岂不是可惜了?”

忘川抬头,他并未觉得今日的太阳与往日有何不同之处。只是苏浅汐开口了,那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苏浅汐都快忘了,她上一次沐浴在长安城的阳光下,是什么时候。如今时移世易,原本毫不在意的东西都成了奢侈之物。

忽然,苏浅汐觉得腰间有一瞬而过的下坠感,她抬手摸了摸——钱袋不见了。

那里面的钱是她当时用身上仅存的几件首饰当的,她一直不舍得花,现在却平白无故的让人给偷了。

她又在身上别处都摸了摸,却依旧没有钱袋的踪影。正当她心急如焚之际,忘川忽然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褐色布衣,略微疾行之人。”

顺着忘川的目光,苏浅汐果然看见了一个身着褐色麻布衣,行色匆匆之人。他的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站住,把钱袋还给我!”苏浅汐一个箭步冲出去,嘴里大声喊叫着。在大街上忘川不便出手,只能靠苏浅汐自己了。

前面那人见偷钱被发现了,也不像之前一般装摸做样了,回头看了一眼后撒腿就跑。

不得不说男人和女人的速度还是有差距的。尽管苏浅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丝毫没有减少与那人之间的距离。

本以为仅剩的家产就这么没了,谁知在苏浅汐刚刚停下脚步准备放弃时,那人却被打倒在地在她面前,样子有些痛苦。

走近才发现,这人不过才十岁,还是个孩子。

“姑娘,你的钱袋。”

闻言,苏浅汐与忘川一道看去,是李亦安。他一手拿着苏浅汐被抢走的钱袋,缓缓走来。

苏浅汐一愣,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他,心虚地倒退了几步,下意识地往下拉了拉斗笠,没有回答。

李亦安见这蒙面女子没有反应,以为是被这情景吓到了,赶忙吩咐身边的侍卫:“光天化日之下抢夺财物,还有没有王法了?将此人带去衙门,听候发落!”

一旁的侍卫刚要动手,那孩子便从地上爬起,“噗通”跪在苏浅汐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是为了给我娘治病的......各位大人,绕过我这一次吧......”

给我娘治病......这几个字深深地触动了苏浅汐,她躲在斗笠后,没人看得见她已经快要溢出眼眶的泪珠。

她蹲下身,双手轻轻将那孩子扶起,然后起身对着李亦安行了个礼,从他手中拿回了钱袋,从中取出了几两碎银子,放在了那孩子的手心。

“快去给你娘抓药吧,以后别再偷东西了。”

她微微弯了弯腰,十分温柔地抚了抚那孩子的头。一旁的侍卫有些两难得左右看看。李亦安抬手示意,侍卫会意,不再说什么。

目送那孩子离开后,李亦安饶有兴趣地问道:“姑娘倒是位心善之人,只是,姑娘难道不怕此举,是放虎归山么?”他顿了顿,试探地问:“若他死性不改,今后怕是会惹出更大的祸端。”

“与其说放虎归山,我更相信人性本善。没有谁天生就是坏人,他经历的痛苦或许我们都未曾经历过,又怎能凭这一件事便决定了他的将来呢?”

李亦安只是笑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苏浅汐则是正式地对他行了个礼:“还未感谢李将军的帮忙。”

“哦?你认识我?”

苏浅汐轻笑:“将军威名,怎会不知。”

“呵,都是些虚名罢了。”李亦安的表情有些僵硬,却一闪而过,并未引起注意。“在下冒昧,姑娘戴着斗笠,可是面部有伤不宜见人?”

苏浅汐脑中突然冒出一了个念头。她下意识地向身后看了一眼,忘川并未察觉她的不对劲。

“将军言重了,斗笠......只是为了遮阳罢了。”

这理由倒也牵强。虽说现在的确日头正盛,可若说是为了遮阳,撑伞可要比戴斗笠方便多了。李亦安这种人,这种理由他定是不会信的,反而还会引起他的怀疑。

不过,这便是苏浅汐想要的结果。

与其她只身前去拜访,倒不如让李亦安带她进去。这法子赌的,就是李亦安。

若他是与李守业一道之人,那这局便是必输之局;但若是,李亦安并不知道他父亲的所作所为,那么这一局,她便有必胜的把握。

苏浅汐知道李亦安此刻已对她起了疑心,便抓住机会抢夺先机:“说起来,李将军也算是我的一位故人,不知将军可还记得我?”

此言一出,李亦安和忘川都有些不解了。李亦安只是疑心她的身份,而忘川却直接瞪大了眼,若不是苏浅汐及时拉住他,忘川真的会直接施法把她带走。

“在下......并不记得有姑娘这么位故人......”李亦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不如......麻烦姑娘摘下斗笠,让我一睹芳容?”

“这是应该的。只是,烦请将军向前几步,小女子面目丑陋,不宜于公众下展露相貌。”

李亦安倒也配合,并未让他随行的侍从跟上来,独自向前了几步,走到了苏浅汐面前。

忘川有些看不懂了。若她真的让李亦安知晓了身份,那么情况就十分不好了。但他并未有所动作,只想看苏浅汐接下来究竟想如何做。

苏浅汐轻轻将斗笠上一半的面纱掀开,露出了她一半的面容和那最醒目不过的红色彼岸花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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