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崔洛华被一群逢迎拍马,岁月蹉跎的人吹得天花乱坠,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唯有见李香吟一人没有夸奖过他,自然觉得有些美中不足,不由自主踌躇满志问:“李香吟小朋友,你对本人的印象如何呀?呵呵。”
瞬息万变,一时窃窃私议的大汉们全部沉默不语,原来活跃的气氛沉静下来。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香吟心中突然浮起这些词语,却不能坦言相告,摸摸头嘿嘿笑了笑说,“好是好,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呵呵。”
“童言无忌,不易之论。好,说得好。我们鼓掌。”突然有人起哄并率先鼓起了掌,一时掌声雷动。
“好。”
“很好。”
“非常好。”
“非常之好!”
“真的非常好!”
“真是非常的好!”
不亦乐乎的崔洛华,笨拙地摸摸脑后勺,露出一副怩忸的神情,皮笑肉不笑,“大家这样揄扬敝人,倒叫我无地自容了,嘿嘿。言过其实,愧不敢当。”
年幼的李香吟看过不少网上小说,从众人的言谈中大概了解到,崔洛华是一位黑社会大哥,其它人并非社会上的小混混,应该都是一些地位较高的头目,俱皆一帮喜欢寸草不留的打家劫舍之辈。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些人虽然平时作恶多端,但在社会上立足,如果一味蛮不讲理,他们亦是寸步难行。奉公守法的他由于心胸坦荡,没有得罪过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以他无愧于天,不畏于人。
“李香吟小朋友,你今天表现不错,脑瓜子机灵得很呀。呵呵。”眉开眼笑的崔洛华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谢谢夸奖,愧不敢当。”李香吟不卑不亢答话。
“小小年纪,出言不俗,倒叫我越加喜欢你了,你做我的徒弟如何?”喜出望外的崔洛华捋了一把下颏笑眯眯说,“你要知道医不叩门,道不轻传阿。”
经常摽在一起的大汉们俱皆动容,不禁喁喁私语,只要崔洛华把衣钵传与任何一人,这人日后定当驰骋天下而无人能敌。
李香吟却是安之若素,想起了一句名言,‘渴不饮盗泉之水,热不息恶木前荫。’他不卑不亢弯腰点头,义正词严拒绝道:“对不起,洛大哥,让你失望,恳请见谅。”
“哦,呵呵,我的绝世武功非人不传,今生之中,我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拒绝,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眉飞色舞的崔洛华冷言冷语道,突然寒下了脸,空气中的气氛片刻降至冰点。
其它六人不约而同被吓得魂飞魄散,额头片刻冒汗,惊惶失措的神情暴露无遗,其中坐在一旁的人偷偷在下面用脚踢了踢他,明显传递暗示。
充耳不闻的李香吟超然物外,坚持原来立场,硬着头皮沉默不语。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小子,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阿。”泰然自若的崔洛华斩钉截铁说,变色的脸阴森逼人,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不闻不问的大汉们再次吓得胆战心跳,垂下头偷抹身上的冷汗,担心一旦崔洛华真的发怒,情况将会不堪设想。
李香吟冷不防打了一个寒噤,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别无选择,心知一场暴风骤雨即将到来。虽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心底的声音在告诉他,‘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倔强的他岂能随便屈服于人,一向不喜奴颜媚骨,阿谀逢迎的他哪怕就有取悦对方的想法,亦是一闪即过。
“啊,奇耻大辱,气死我啦。”崔洛华气得咬牙切齿,见无人回应,性情大变,嗖的一声站起身来,怒不可遏来到李香吟面前,一只手把李香吟举在空中。
崔洛华的这一冒然举动,让屏气敛息的众人始料未及,想来阻拦已是太迟,全部人吓得瞠目结舌。
“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有话慢慢说,不要动肝火,快把人放下!”白粉仔钱通书大声道,他鼓起最大的勇气劝阻。
年仅七岁的李香吟被人举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心嗵嗵乱跳,吓得快要屁滚尿流了,突然想起父亲教导他的一句成语‘临危不惧’,恂憟顿时不翼而飞,头脑瞬间恢复冷静。
“哈哈。你说我想干什么?这小子不知好歹,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我摔死他!”崔洛华怒发冲冠,高声喊叫,情绪突然失去控制。
被人举在上空飘荡,李香吟一点也不发憷,瞬间急中生智,心平气和道:“且慢,听我把话说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咦,好,不识抬举的东西,且听你小子说完,如果你没有三头六臂,我就要把你摔死,倒让你心服口服,哼!”勃然大怒的崔洛华说,依依不舍把人放了下来,重新回到原来位置,气喘吁吁坐下,满脸通红的他尽扯衣领,蓦地松开钮扣,生气的模样好像要吃人似的。
身处刀光剑影中的李香吟小鹿触心头,却在不屈不挠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如今投其所好已然太迟,唯有别出心裁背水一战,方能度过此次难度,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否则肯定在劫难逃,成败利钝在此一举。义愤填膺的李香吟咳嗽一声,扭扭脖颈,在原来位置慢条斯理坐了下来,犀利目光直逼对方。
他不落窠臼的这一举动看似平常,却有千斤之力,斩将搴旗的气势锐不可当,倒让对方着实吓了一跳,怒火中烧的崔洛华心中暗道,目光好锐利,这小子尚且年幼,居然有如此胆识,此人非是池中物,一朝如龙一朝凤。
“素闻洛大哥善于待人接物,为人宽宏大量,今日不期而会,原来不过尔尔。”小鹿儿心头撞的李香吟胸有成竹道,小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大人似的轻抿几口,神情泰然自若,刚才的一幕,早已烟消云散。
崔洛华闻言一怔,觉得似有几分道理,岂能轻易退步,咄咄逼人道:“真是不识时务!我到底怎么了?刚才执拗的侬,胆敢在众人面前顶撞于我,分明是不给我面子。”
“我与你非亲非故,你要叫我为徒,乃是强人所难,理由不足,有意勒掯,我其实并没有顶撞于你,我心中不服,当然不肯答应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假如你是我,别人无缘无故收你为徒,你会答应吗?”童心未泯的李香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得头头是道,“所以你要杀我是不教而诛。”
“别人没有缘由要收你为徒,你会答应吗?”崔洛华第一反应是肯定不会答理。他闻言觉得对方的确在理,因此李香吟当面拒绝他乃是人之常情。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内心的愤怒有所缓慢,原来绷着的脸上肌肉慢慢松弛了下来,不过嘴上却不依不饶,哝哝而语:“虽然我有不教而杀的嫌疑,那你不能把话说得这么尽。”
“咦,洛大哥,你误会我了,自始至终,我都未曾把话说绝,我只是说让你失望,恳请原谅,意思是暂时不能答应你,让你失望了,所以希望你原谅。”李香吟岂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姑且给对方台阶下,暂时先不答应对方,又让对方无可奈何,说完不关痛痒的话他暗自叫好。
“原来你是暂时不答应,那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过去之事既往不咎。”崔洛华闻言甚觉得在理,刚才对方并没有得罪之处,祇是自己一时冲动,行为有些过激罢了,黔驴技穷的他暗自反省,下次切记不能再犯下今天这样的过错,如若不然,恐怕有失自己的威信。知错必改,一样不失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简直不可思议,平时骄横跋扈的崔洛华居然向人认错,六个常走鼪鼬之径的穿窬大盗以为听差了,不过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相信,对李香吟开始产生敬畏之心。
“既然你顶天立地知错能改,我就不为己甚。以前你我素未谋面,我与你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不期而遇,互相了解尚浅,不期然而然,你说要收我为徒,但你要让我心服口服才行呀。”不咎既往的李香吟依然给对方台阶下,免得让崔洛华难做人。
怒形于色的崔洛华闻言已是春风满面,“我保证会让你心服口服的,今天时间比较晚了,大家应该想回去休息了,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好的,大哥,我们走了,有什么事,手机联系。”
一场狂风骤雨,就这样被聪明年幼的李香吟,兵不血刃地轻描淡写化解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闻崔洛华下了逐客令,早已如坐针毡的六个大汉,即刻起身悻悻而去,一群人不欢而散。
“小钱回来!”
“大哥,何事吩咐?”
崔洛华怏怏不乐,指了指坐在不远韧性十足的李香吟,冷若冰霜大声发号施令道:“从即日此刻开始,你亟应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看管他,如有闪失,唯你是问,小心惨遭雷殛!”
不怕官,只怕管。小钱痛心疾首,心里虽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大哥命令岂敢不从,只有俯首帖耳,唯唯诺诺答应:“是的,大哥。”
穷凶极恶的崔洛华站了起来,在客厅找了一圈,手里拿着遥控器,退回原来位置坐下。
“开。”他对着电视机的摇控器轻声说了一句,只见对面电视机的电源自然而开,电视上出现工人们从楼顶上把穿桶缒下来的画面。
“体育频道。”他又对着摇控器说,只见对面电视机的画面自然切向CCTV5频道。他把摇控器放于一旁,此时画面有美国的NBA节目直播,看了几分钟,现场有了技术暂停,电视画面突然插了广告。
“真是的,又是广告。”他骂骂咧咧道,拿起摇控器对着又说:“广东体育频道。”
只见电视画面自然切向广东体育频道,电视画面亦有美国的NBA节目直播,他即时把摇控器置于一旁,看了半个小时,他重新拿起摇控器对着说:‘四十一台。’
只见数字电视频道转身四十一台,那是电视连续剧,可惜没看几分钟,又插播电视广告,气得他暗骂乌龟王八倒行逆施,百足之虫,至死不僵。
‘十八台。’
他对着遥控器不断说话,不断转换电视频道,待到有喜欢的电视节目,方才把摇控器放了下来,津津有味地欣赏。
崔洛华看了一会电视,见小钱和李香吟正与他一起欣赏,他拿着手机一看时间,已是深夜十一点。
“小钱子,你带他去洗澡,时间不早了。”
“是的,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