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在石都之外的巨灵石人,挥动双臂,无量星光如同深蓝色烈焰,如同甲胄一般牢牢护住石人的身躯。
这些石人,他们的每一巴掌都狠狠拍向一座数百血阳修士结成的战阵,许多战阵承受不住这样的拍击,接连不断地爆散四飞。
被击散的修士,有的被直接拍在高大坚硬的城墙之上,像是将肉身嵌进了一个个大坑,更多的是被游击的石芒国修士联手击杀。
而那些重新联手,结成小队的血阳宗修士,也不甘示弱,他们不敢向那些成队的修士轻易出手,却屡屡找到落单的修士身后,一击致死,手段之残忍,让城上监察的各大势力的高手心中发寒。
飞灵群山之上,七首凶禽笑傲山林,七张巨口不断喷吐赤黄色飓风。
这些飓风卷起血阳宗修士就往巨口里送,鸟喙之上充满一排排尖锐的利牙,像尖刀一样磨碎口中的一条条肉身,像是嚼吃最肥美的虫子,一声声唳啸,充满喜悦和贪婪。
尸笃国中,高大的巫尸伸出巨爪,只是一捞,就将一座战阵捞到手中,塞进嘴里。
浓郁的血水从他的嘴角流出,蓬蓬黑气像是瘟疫一样,所过之处,无论是血阳宗弟子的尸身,还是尸笃教弟子,甚或是凡人的尸体,都重新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杀向不断制造杀戮的血阳宗修士。
蛮罴、熊虺、熊蟠三国境内,一个个狂暴的勾芒域修士比妖兽还要凶猛、凶残,一个个都顶着狂风骤雨一样的攻击,冲进血肉磨盘一样的战阵,张口露出尖牙,狠狠地咬在他们的脖子上。
大多数血阳宗修士都是被这些武修咬断脖子,只有少数是被他们给拔掉了四肢,只剩下头颅连着身子。
犀武国中,成百上千个修士,身外青风为带,比之飞燕还要轻盈灵活,至刚至柔,比泥鳅还要滑溜。
驮岭宗外,小山一样的巨象,扇动两只大耳,扇出一道道白色大风,吹散血阳宗弟子结成的战阵,隐藏在各处的驮岭宗弟子,飞快地将落单的修士击杀,迅捷无比……
一时间,三十七道光柱将偌大的战场分割成三十七处,不但那些势力强大的宗族和门派击退了来犯的敌人,就连那些光柱细微,实力较低的势力,也牢牢地守住了一方土地。
三十七道光柱撑天接地,这是勾芒结域大阵自建成之日始,第一次启动。
这座大阵以十六国境内各大势力的山门为阵基,升起定域天柱,形成一片笼罩整个勾芒域近乎千万里方圆的巨大法界,冻结法界之中敌对势力的天人感应,削弱道法威能。
与此同时,这些定域天柱自启动的时刻开始,就在疯狂的消耗灵脉和灵石,逸散而出的精纯灵精,是那些沉眠在禁地深处各派大杀器的上佳祭品。
随着大千世界从洪荒纪元滑进莽荒纪元,天地之中自然孕育的灵精菁华几乎绝迹,这些根脚古老的怪物和法器,只能选择沉眠来保存生机和灵性。
平日里,它们如何能够吞噬山门灵脉之中蕴藏的灵精菁华,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被族人和宗派唤醒。
很久之前,勾芒域十七国各大势力就已经知道血阳域的入侵,又岂能没有任何准备,无数阵法师呕心沥血筑造而成的勾芒结域大阵就是为了今天。
黑夜前的安静,只是他们在举行仪式,唤醒祖灵和祖器,磨拳嚯嚯,以此,进行一场反击!
毕竟,勾芒域作为方圆不知多少万里之内唯一的栖身之地,身家性命完全系于此的这些修士,根本没有任何退路。
勾芒域虽然临近汪洋大海,但乱星海中数不尽的强横妖兽,早已让人族修士闻风丧胆,根本不敢做九死一生的抉择。
往常勾心斗角的各国各族各宗,这时也因此没有任何的分歧,完全毫无保留地联手,一致对外。
谁都不想做丧家之犬,尤其是流通在奴隶市场上被人挑挑拣拣的修奴。
这时一场非生即死的死战,不死不休!
除非有一方可以全部灭尽,否则,将死战到底!
赤血金塔九重楼上,赤衣少女遥望远方,像是遍察勾芒域全境,将一切都收在眼底,一双眸子澈如清泉,丝毫也不在意上万弟子的惨重死伤。
她看了一眼血阳魔宫之外,那里原先集结杀向十六国国境的血阳宗修士,最后一座战阵也飞向地面,微微侧身,向血阳魔宫看去,轻声说道:“磨灭他们。”
此言一出,原本寂静无声的血阳魔宫,轰然吼声震天,如同惊雷炸裂。
淡淡一笑,少女右手捏了一个法印,像是暗夜自她身后侵染,一身赤衣迅速化为玄袍,只见一道道月白色光华自她身后飞出,迅速冲向磅礴的血阳魔宫,流星一般,璀璨绚烂。
这些月白色光华落入一座座气机显然更加强盛的战阵之中,立刻化为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有的娇媚,有的清冷,神态万千,身上所罩玄袍,迅速被战阵之中流淌的血色光华侵袭,染化为血色。
这些原本像是一群石雕一般的战阵,像是活转了过来,浓烈的生机猛地散开,精气狼烟冲天而起,纷纷冲出魔宫,落向勾芒诸国。
有了这些精锐战阵的加入,地面上战争的惨烈程度,立刻上升了一个级别,原本游刃有余的三十七处阵地,陡然之间承受了数倍于先前的压力。
黑磐谷外,大河之上,不断嚼吃吞咽血阳修士的雄武壮汉,抬头看向天空,扔掉了手中的撕裂的下半身尸体,桀桀一笑,身下的黑色小山向高处疾驰而去,毫无顾忌地撞向血气如焰火一样燃烧的第二轮战阵。
落向黑磐谷的战阵一共有三座,看到黑山冲天而起,两座战阵远远飞走,只剩下一座,战阵之中的血衣少女,周身罡煞隐隐,她冷冷一笑,骈指请咒,伸手一指,一点血金色光华在指尖陡然现出,须臾间化为一尊赤金宝塔,千丈之高,如真似幻,微微一旋,就撞了出去。
看见赤金宝塔向自己撞来,风雷之声炸裂,卡在漆黑小山之上的雄武壮汉大吃一惊,知道自己没法躲过,只好举起肌肉遒劲的双臂,死死地撑住霍然砸在头顶的金塔。
轰地一声中,壮汉被震的七窍流血,上身血红饱胀,宛若厉鬼妖魔。
就在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只这片刻,身下守护的黑磐谷就被冲进去的两座血阳战阵杀的血河漂橹,腥气冲天。
不知多少修士被强横无匹的战阵碾压成血泥,甚至化为灰烬,魂飞魄散,无数老弱妇孺被战斗波及,死伤惨重,痛苦地嘶吼嚎叫。
岐山宗外,青铜鼎上,岐山宗宗主痛苦地看着万里方圆之内,那些原本屠戮追杀血阳宗流窜修士的弟子,被突如其来的强横战阵像蝗虫一样被生生碾杀。
而他自己每一次想要催动岐山鼎冲过去,撞碎这群杂碎,都被赤血金塔,这件传闻之中的血阳宗至宝远远撞飞。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被一锤子狠狠砸中,当的一声震动万里山河,不知多少凡人和猛兽被生生震死,他自己也身受重伤,气海之中的元魂法箓生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即便号称弥合道基裂痕的合箓丹,都不能完全使之愈合。
黑水林外,南离宗前,一个尾针刺击就能摧毁一座战阵的南离祖蝎,快如闪电的尾针还没有来得及刺中焰火一样燃烧的第二轮战阵,就被从天而降的赤血金塔轰向大地,死死地镇压在金塔之下。
一时间,凄厉的嘶鸣声碎金裂石,方圆万里之内,成千上万的毒虫毒蛇猛地炸开,像是雷鸣,血肉四溅,腐蚀声滋滋作响。
巍巍巨城之上,九头青铜神鸟口吐真火,点燃一座座战阵,烧死一个个血阳门人,正在此时,树冠之上的那一头青铜神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它唳鸣一声,冲天而起,口中赤珠,冲天而去,越来越大,像是一轮大日,轰隆一声撞在镇压而下的赤血金塔。
与此同时,不知多少万里之外,盘在青铜方尊之上的凶恶青蛟,冲天而起,缠绕在赤血金塔之上,生生阻住金塔下压之势。
只是下一刻,后殷城中的百万生民就看到了绝望的一幕,被缠绕住的赤血金塔像是被烧红的烙铁,镇压国运的青蛟残灵身上腾起蓬勃的血焰,凄厉的咆哮声像是山崩地裂。
和青蛟残灵同样的命运,拓商国境之上飞翔庇护的青鸟残灵,被倏忽间现出的赤血金塔轰然下镇,悲鸣声中,快速地坠落向大地,砸毁成片的高山河流,甚至有一座仙城也被连累,夷为平地。
河清宗在清河少君的主持之下,接连覆灭了朱荧宗和百巧院,加上河清国内覆灭的伊殷阁、山王教、流湾门,偌大的国境之内,本该支撑起勾芒结域大阵的七座定域天柱如今只剩下两座。
尤其是冥剑山上的那一道莹白色定域天柱,如果不是十六国各大势力多多少少支援了一点上品灵石,以山门不久才遭遇灭门之祸的家底,恐怕连筷子粗细的天柱都立不起来。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阵法勾连之下,其余三十六道定域天柱定然会被大大削弱。
早在第一轮战阵攻向冥剑山之时,高耸入云的古剑虚相就激射出成百上千道凌厉的剑气,狠狠地击在战阵之上。
道统重立还未过去片刻,不足百数的冥剑弟子就不得不散向山中各处,依靠护山大阵,和血阳宗弟子不断纠缠。
没有来此助战的修士,冥剑宗想要度过眼前的这一劫,真是千难万难。
由门主化为宗主的方不疑,第一道符诏,就是喝令一众长老和弟子,在守住护山大阵阵眼的同时,转化一身道法为白骨剑经。
尤其是大长老陶持真,不但要在灵丹和四位执宗长老的合力下转化一身道法,还要修订白骨剑经,增删改动,查漏补缺,并及时传告诸弟子。
看了一眼远处的浮云峦上的小别宫和落霞峦上的烟云宫,方不疑心中沉静安定。
他之所以没有跑路,第一个是因为随着道行的提高,资源消耗越来越大,这一处基业对自己的帮助也越来越大,第二个就是有这两位在,绝不会坐视不理,现在远远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抬头向天外看去,一点赤金星芒,须臾间化为一座通天金塔,轰然落下,金塔之后,一座血阳战阵像是黄蜂一样散开,一位清丽少女,有如九天月女临尘,向他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