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此时却显得有些拥挤,五个人各有各的想法,却没有人着急说话。
老妪心里不安,因为对面这个帝子,给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毕竟之前自己口出狂言,让其赶紧离开村子,现在想想,都还是一阵后怕。
而现在,这个帝子却又被古典顾己给带回来了!
女孩蹲在地上,她拄着下巴,不停的打量着一对双胞胎,明明是不大的年纪,她却有着形似大人的目光与思量。
女孩有些好奇,想要知道古典顾己到底是怎么学会操控自身的,毕竟之前就是因为气息暴虐肆意,导致周围的事物一靠近就会受损,所以才在外面游荡的。
是帝子做的吗?想来也只能是这样了,不然怎么解释这种情况,毕竟村里人都知道古典顾己笨的要死,也就只有帝子才能做到教导这个笨蛋了。
“不愧是他!”
女孩心思活跃,越想越欣喜,尤其是看向季道难时,那个满意的视线毫不掩饰,仿佛是在感慨自己的眼光独到。
季道难自然能感受到她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搞不通自己是怎么被惦记上的。
古典顾己有些局促不安,她不断偷看姐姐的脸色,结果除了柔色以外,就是些许释然。
这倒是让她有些摸不到头脑,毕竟姐姐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根本就看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久前,季道难就已经得知了那个少女的名字,同样姓古典,名为顾育,这让他难免有些失神,因为古典这个姓氏很特别,是那一世中的无上大姓。
据传,这一姓氏的血脉中,传承着一种妙法,有千变万化的能力,亦能变化造物,称得上真正的夺天地造化。
更重要的是,古典姓氏只因一人而名扬天下,那个姓古典的年轻人,身怀真凤道法,英姿挺拔,丰神如玉,所过之处人人赞誉,是位真正的盖代英杰。
“道兄,大世将至,你选择成为那种人?是古天帝般举世无敌?是神天帝般追寻长生?是妖天帝般震慑彼岸?还是如同其他帝者般,为了自身而奋进,动力则是欲望或复仇?”
“亦或者,是为了平乱,应劫?”古典顾育的声音很轻,但是却有种温柔和煦的感觉,让人心里生出无尽的阳光。
就好像是一根紧绷的线,被人轻轻弹了一下。
季道难闻言,只是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倒是要先问问你了。”
古典顾育柔和,道:“道兄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季道难用手指敲了敲眉心,道:“古典出世,皆为太平。知道这是谁说的话吗?是你的祖辈,那位号称凤凰仙王的英杰。他当年做了什么?打破桎梏,冲开极尽。横推了那一界敌手,给后世留下了充足的成长时间。若不是凤凰仙王的战力震古烁今,给后方硬生生的拼出了一个希望,那么这一界早就被那些生灵吞并了。凤凰仙王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你的血液还记得清楚吗?我估计以你的性子,就只敢躲在这方古地中畏手畏脚,也肯定是不知道才对。‘开万古未有之奇迹,还人间众生一太平。’这是当年凤凰仙王亲口说的话!再看看现在的你,你配得上这个姓氏吗?你我以家族为荣,以血脉为傲,同样都有着不弱于他人的能力,你为何要躲在这种不见光的地方?外面的事情,以你的道法怎么可能不清楚!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出世?你到底在等什么?等所有人都死了个干净,然后再学古天帝那样杀退对方吗?别做梦了!谁会给你那样的机会!还是说你在这里镇压某种东西,非要你的血液才行?都是狗屁!你这等修为能压的住什么?随便一头神魔都能将你拍死!再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宇宙中的血性已经被磨灭了,长久的和平让人们懒散,一味的修道有他妈的屁用!没有一次次亡命厮杀,怎么可能成长的起来!没有半点战斗经验,又怎么才能对抗那一界的生灵?现在是切磋,到了彼岸,它们会跟宇宙内的生灵这样吗?绝不是,对方使出的是一次次死手!它们惦记这一界不知多少岁月了,如果有半点机会,它们就会向疯狗一样冲过来!你我都继承着无敌者的血脉,冥冥中的因果,注定我们要去最前方杀敌,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躲躲藏藏!别他妈的这样看我!老子现在就是在强词夺理!你作为古典姓氏的生灵,莫非现在连体内的傲骨都自己掰断了不成?用你的能力好好想想,还有多少时间能够用来成长?已经所剩无几了!或许是五十年,或许是一百年,到了那时候,谁能挡在最前面?还不是那些始终没有忘记自身存在的生灵!是你我!是其他姓氏的英杰后代!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战斗,没有人能够够躲避宿命的纠缠!那一界中的搏天族难道不是古典姓氏的死敌了吗?到时候,就算你不去前方,它们也会来找你!再看看你妹妹,她早就想要去外面了,因为那里才适合她成长,镇狱霸体就是需要一场场战斗来磨砺自身。而你做了什么?你他妈的在限制一个开天神将的成长!这种无敌体质不需要与凶兽对拼!那些牲口懂得什么招数?只有人与人的厮杀才能起到最极致的锻炼!对镇狱霸体更是如此!依我看来,你不如自尽于此,将体内的能量给随便一个孩子,他们都比你有血性!你说你何苦来哉?在这个小地方藏着,连古典姓氏的荣耀都舍弃了,现在连外界都快要遗忘这个姓氏了!而你却不去证明,不去散发光芒,只知道在这里装出一个圣人的模样,你以为人人都会如你所愿?你以为世界是以你为中心来运转的?没有东西会一直往好的方向前进!自古以来不是一直如此吗!”
女孩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心神巨震,惊讶于季道难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这么多话,而且还一句比一句激动,看样子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老妪忍不住嘴角一抽,这帝子肯定是被古典顾育说到关键点上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身份。
古典顾育依旧神色平静,季道难的长篇大论,甚至都不能让她的心海掀起涟漪,她正襟危坐,挥动玉手,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古典顾己不断的眨眼,因为这事跟自己没多大关系,还是少掺和比较好,不然就冲自己的笨蛋性子,十有八九会说出事。
季道难用手摸了摸下巴,这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刚才确实是有一股气顶着他,那堆话堵在嗓子眼,实在是不吐不快,要不然也不会说了那么一大串。
这不是季道难与古典顾育的对话,而是仙帝子嗣对仙王后代的无理谩骂。
此时,恩情已经不重要了,季道难也只是看到了事物的表面,而不愿往深处继续思索。
因为同样流淌着无敌者的血脉,所以季道难不愿看到同类在这里自甘堕落,哪怕对方真的是无法离开,他也不愿看到那样的场景。
在季道难的心里,既然有人身怀这种造化身世,那么就应该去最前方杀敌,无论对方想还是不想,他就认为本该如此。
而且,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不过只是以表面的一切来当做证据,用来强词夺理,不给对方还口的机会。
良久后,屋子里依旧没有人说话,老妪女孩三人不断的互相石眼色,想要找个办法打破眼前的局面。
正襟危坐的古典顾育闭着眼睛,突然间,她的身体一阵痉挛,紧接着从她的七窍流出鲜血,一道道白气从她的天灵盖冲出,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古典顾己见状,赶紧扶住姐姐的身体,防止她一个不稳栽倒,这要是伤了碰了可就不好了。
“我看到了,这个多管闲事的性格,就是你死的原因。”古典顾育语气平淡,她用手擦去脸上的血迹,看着不远处的季道难,缓缓说道:“你镇压不了活人,你只能镇压亡灵。”
季道难闻言,到底还是抬起下巴,用眼睛扫了扫屋顶,当他看到房梁上的一角时,发现那里有一只蜘蛛在忙碌,正缓慢却细致的布置着属于它自己的陷阱。
“所以呢?”季道难很冷静,他正视对面的古典顾育,道:“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
古典顾育的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她突然轻笑起来,那模样很凄美,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就好像是一朵昙花,有着只属于她的刹那间绽放。
“苏玉奴还在寻找那条路,因为那上面有你曾留下的一些东西,虽然它们的用处不大,但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象征,很有可能会成为局中的关键手。”
“季衍生有推演的本事,被人称为先知,而我们古典家,却有着不弱于她的盖代神通,所以你刚才的长篇大论,已经是我听的第一百七十二遍了,因此脸上的表情难免会有些麻木出现,这是不可避免的。”
“而且现在不止是我在找生路,还有其他人进行着推演观察。而季衍生,却想要在局中铺造道路,以此来让你走的相对平坦些。但那实在是不现实,没有人能够做到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
“局中不止有你,就连我也在其中,至于那些英杰的后代,更是无人幸免,全都被拉动那条因果线,牵扯到了这个局里。”
季道难表面平静,但是内心却波涛汹涌,因为古典顾育很有可能与季衍生做过某种交易,不然根本不可能清楚这么多的事情。
“顾己有你陪着,我很放心。至于为古典家正名这件事,有她一人就够了。而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根本无法离开这里寸步。所以就要为难道兄多照顾家妹了,毕竟她实在是不老实,就劳烦您多上心,别让她闹出幺蛾子来。”
古典顾育的语气很轻,显然是刚才的一番推演消耗了不少心神,其中更是涉及到了些许的天机,不然也不会遭到这种强烈的反噬。
“道兄该上路了,机不可失,现在正是最好的时间,适合远行。”
古典顾育将妹妹的手牵了过来,短暂的拂拭后,她抬头对古典顾己笑了笑,这才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状态。
古典顾己见状,忍不住想要将姐姐叫醒,怕她就此一睡不醒,但是手刚伸出一半,就被她自己拽了回来,因为说到底,这还是姐姐十年来,最难得的休息时间。
十年里,她不分昼夜的推演,只为了能算出一条真实的生路,一个天地苍生,都能太平祥和的盛世。
“祝君,旅途顺利,大道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