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只有揭线那两天会热闹热闹,哪知道接下来接连爆出他理科四门全满分的战绩——全省仅此一人,以及英语听力在坏到犹如隔了两层山那样的情况下,考到近乎满分——最最引起争议的,还是他那篇明明写得古朴大气,飘逸灵动,却只得了26分的作文。——普遍的看法还是觉得阅卷老师有过于严苛之嫌,否则人家的水平,妥妥的省理科第一啊!
有争议,才有人气,才有人继续关注他——否则,再看看省状元的新闻,反而没有他这个省第四十名的新闻多了。
郭北也在这几天认识了许多记者,知道了——原来光是市里的各种媒体,就远比他想象的多了。
老许回来的这一天,郭北并没有继续应付记者,而是在学校会面一拨新的客人。
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中国科学院大学技术大学、江东大学的几名招生办老师。
他们,都是来邀请他进入高等学府的。
“郭北上同学,你高考作文,我们学校的黄教授已经读过了,他也夸赞你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奇才——起码单从这篇文章来看,比起他前几年教的那个甲骨文考生来看,还是更加务实靠谱的……你也知道,我们复旦大学,是一所……巴拉巴拉……”
“当然,如果你主要的兴趣并不在中文上面,我们其他的科目也很不错……”
“此言差矣!郭北上同学,分数最平庸的一门,就是语文了……这门好的理科生,尤其是理论尤为精通的,肯定是要来我们科大的,这是现在中国做学术研究的最好地方,郭同学以后想不想出国深造?——来我们这里,比他们都更加方便……因为人家歪果仁只认我们的牌子……”
“你说的这也不对,他又不能学你们所有的学科!单科来看,我们江大的物理,全国排名第一,对不对,比北大还高,再看看化学……”
……
郭北本来还觉得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狗屁市状元嘛,这还不好找?全省四十多名呢,前面还排着40多更猛的大神,怎么不见去采访他们呢?
不过是他自己没想明白,如果别人都像他一样用八股写作,用《九章算术》解高考数学题,用大学才用到的矩阵解高中物理……那别人也会如他一样有争议、人气和关注度的。
就好比今天来的招生办老师,本来都是一对一与学生谈条件的——所谓王不见王,但一听别的学校也来了老师来拉人,他们也忍不住了,毕竟能争取到这样有争议还有实力的考生,对提高学校的影响力也是很有帮助的啊。
几个学校中,清北的两个老师显得比较淡然:
“对吧,我们毕竟是北(清)对吧……”(潜台词是,他们几个学校都不如我们……)
“郭北上同学,你这分数上我们北(清)并不是十拿九稳的……”
“但是……”
“我们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究于你单科上面远超同龄人的造诣,只要你和我们签订协议,破格录取,也不是没有可能……”
郭北闻言大怒:什么?就是说,还不稀罕我呗?老子凭分数,能上,就上,上不了,就不上呗?搞得像是要施舍我似的……
郭北脆弱的自尊心有些小小受挫,对他们就比较不上心了,与另外几位老师交流的都不错,最后还说自己“被巨大的幸福撞晕了,要回家与父母商量商量”云云……
(其实以他的脾气,就打算直接和剩下那几位的一家直接把协议签了,给那两个老师看看,我也不是好惹的——不过这做法实在是中二,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应该干的事。)
各自也留下了联系方式。
反正另外几个老师对这憨厚老实的学生观感还不错。
……
这几天郭北志得意满,学校会议室也去得勤,像是他郭北的会议室似的,还受到了教育局副局长的亲切接见——不过没见到骆锦衣老爸。
出学校门就遇到了又有人拦住了去路——
“嗨,郭北上同学,有空吗?我想采访采访你……”
面对连日来的各种记者,郭北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首都、粤省的记者不远千里来采访他呢。
“唔,没问题。”郭北显得很淡然,抬头一看:嚯,这猥琐的老头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爷,您……这么大岁数,还在当记者?”郭北迟疑着。
“呵呵!”老马尴尬地笑笑:“那又有什么,我们单位的微·博运营,都归我全权管辖呢!”
郭北敬佩地一竖大拇指:“真了不起。”
“了不起个屁。”老马暗暗骂道,脸上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来,跟我这边请……”
……
两个人走得九曲八弯,都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越走越偏——
郭北心想:不会是要带到没人的地方,绑架勒索我吧?
“还在前面嘛?”
“嗯,就快到了。我们是一个组织庞大的团队……”
郭北暗笑,就算你们真的是想绑架我,我也不怕……
因为……
现在只要他心思一动,召唤出一张“李小龙”的卡片来,你们来多少人也是近不了我的身的……
趁这一波“怪才状元郭北上”的热度过去,他再凭一条“状元勇斗一窝匪”,又能上头条了……
哈哈哈……
……
进了一栋很老的大楼,上了七层,找了一间房,进去了。
郭北伸头一看,很是失望。这阵容高大上个屁啊!
就是连带猥琐的老头子在内,也才三个人呢。
看来并不是他设想的另一个可能……大平台的团队要给他做专访……
“来了?”坐在办公桌椅子上的年轻人冲他微笑——身后还立着一个黑大叔,面瘫的程度与郭北有一拼。
“考得不错啊。”
“那是!”郭北感到很骄傲,这几天人人都在夸奖他,让他都忘记了分数是怎么来的了。——当然,他本来就记不得。
“好,长话短说,你能考这么多,也不是靠你自己的实力,我想你自己可能也明白。”年轻人直接说道吗,郭北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我想你可能记不得当天的事情了——不过没关系……咳咳,老马,客人渴了吧,你给上一壶茶啊!”年轻人使眼色道。
郭北:“……”我去,你们这么明显地使眼色,老子看不出来吗?有古怪!
“哦哦!”老马慌忙应着,去倒了一杯开水,放在桌子上——
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折得很整齐,拆开,里面全是淡黄色的粉末。
老马小心翼翼地往茶杯里倒着粉末。
另外的两个人也微笑地看着他这样做。
郭北:“……”我去,你们这样明目张胆地给老子下毒,真当老子是瞎子吗……
“哎哟!”有一点粉末粘到了老马的手上,好像腐蚀性还很强,老马吃了一痛,连忙用力地用手把它擦去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冲郭北笑了笑,端着茶杯过来了……
郭北:“……”
“你~麻~痹,我不喝你这种玩意!”郭北伸手一推,脸一偏——真当老子是秀逗吗?
“不喝?”老马、年轻人、黑面瘫似乎都愣住了。
“呵呵,这几个人似乎比我还傻,万万没想到,你们机关算尽,老子不喝你们的毒药吧?”郭北心里冷冷道。
“不过,这本来就……”老马说着:“不是给你喝的呀?这是——”
老马把开水往郭北脸上一浇:“这是用来泼的!”
郭北被淋了个湿透!
迷茫!
年轻人微微一笑:“怎么样,现在记起来了嘛?”
郭北怔怔地点点头:“记……记起来了!”
第4章默认分章[4]
明明猥琐老头杯子里的是开水,明明他掉到手臂上的药粉也会使他感到灼痛,但是奇怪的是,真当开水泼到自己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反而有一股清凉的油润~滑地从头顶淋下来的舒适感,脑子里也一片清明——
啊,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考试那天他在考场里如何冥思苦想写文章,在数学试卷写完后用草稿纸证明华氏不等式,还记得……
面前这个猥琐的老头,不正是那天考场遇到的,所谓的马山炮的“爷爷”吗?
郭北半身淋透,看着对面淫~笑的三个男人,有一种底~裤被掀出的恐惧感,声音颤抖道:“你……你们是谁?”
“呵呵呵!”年轻人笑道:“小朋友,不要怕,我们没有恶意。鄙人姓许,名恪,我允许你占我便宜,叫我一声‘许大哥’……我身边这两位,你应当听过他们的名字……”
指了指身边的黑面瘫:“牛头。”
又指了指猥琐老头:“马面。”
指了指自己:“你可以认为我是他们的头儿。”
老马老牛同时一撇嘴:这人真是不要脸,啥时候我们承认了?
“牛头?马面?”郭北非常惊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对呀!”老马笑得菊~花锦簇:“我没你看到这么老的,撕掉胡子——瞧,像不像央视离职的主持人李咏?”
“一点没错。”老牛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条长长的尾巴,握着转啊转:“不信你看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郭北喃喃自语。
许子恪道:“你能成高考状元——比起这个来,更难以让人相信吧?”
的确是!近来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根本不能用科学知识来解释!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那,那,那他们是牛头马面,你……你又是谁?十殿阎罗?还是阎王三太子?”郭北恐惧道。
“阎王你妹的三太子啊……”许子恪郁闷地摸了摸脸:“阎王那几个老小子,可能有我帅?他们都是性~冷~淡,不可能有孩子的……我嘛,跟他们不是一个路数,身份地位,稍稍比他们高那么一点点……”有些自鸣得意的样子。
老马老牛又是嘴一撇:吹!你小子接着吹!
“咳咳,别管那些没用的了,我让老马找你来,一是祝贺祝贺,二嘛,是要告诉你,你——”
老牛忽然冷冷道:“阳寿已尽!”
郭北愕然。
老马笑眯眯地和气地解释道:“就是快要‘翘辫子’的意思……”
阳寿已尽?要翘辫子了?
郭北惊愕地看着许子恪,不敢相信。——虽然一开始听对面的两个人是勾魂使者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许子恪点点头:“是真的。你只剩下一星期,也就是七天的生命了……”
老马诧异道:“不应该是半个月吗?”
许子恪摆摆手:“你那是老皇历了,不信——老牛,你调生死簿给他看。”
老牛遵命,掏出手机来,先登上了……
豌豆荚手机应用下载……
许子恪叫道:“不是吧,老牛,你现下软件啊?”
老牛解释道:“我用的是国产机,内存太小,要用的时候再装,用完再卸载……”
“早说啊,我送你一台……”
“抱歉,你等我一会儿……”老牛和气地对郭北道。
……
郭北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只注意到,他们说,他还能活——
一个星期……
半个月……
这有区别吗?
郭北瞪大眼睛,呆呆地一下坐倒在椅子上。
怎么会,我的人生才刚开始呢,我才刚考上大学呢,我连正经的女朋友还没谈过呢,现在,要死了?
许子恪趁着老牛折腾手机这会儿,解释道:“按照原本生死簿上的记载,你是可以无灾无病活到八十九岁的,除了被戴绿帽子外,人生也算是幸福美满……只是因为你犯下大祸,寿命才被大幅缩减到现在这样……老牛,你特么搞好了没有?”
老牛刚刚把软件装上,尝试登录“地狱ID”,嚷道:“你急什么,我不正在搞么……”
“做了错事?”郭北喃喃自语,突然眉头一皱,站了起来:“我做错了什么事?我普普通通一个小孩,不杀人不放火,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从不主动挑衅人,除了偶尔给人起起‘雅号’(比如‘老秃子’这样的)老好到我这程度,也算是极品了——您竟然说我犯下大祸,要减我的寿?那您说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郭北愤怒地叫道。
“你……”许子恪点了点他。
“高考作弊。”许子恪冷冷地,一字一顿道。
作弊!
郭北哑口无言!
可是——
“可是,也不能这么残忍啊?我作弊,那是我想作弊的吗?明明是——”郭北手一指笑得人畜无害的老马:“明明是他害的我喝了不该喝的东西,对不对?我也是个受害者。”
“不,不。”许子恪摇摇头:“并不是按你这样解释的。我们不看过程,只看结果。你是不是市高考状元?这些日子一直享受的状元的待遇,以及家人同学的吹捧?你是不是靠我们的药水才获得超能力、并考出高分的?以你自己的真实成绩,是不是连本二也不一定考得上?——答!是,或不是!”
“我,我……”
“你还说你不是作弊?而且……”许子恪一摊手:“也不是老马逼你喝的,是你自己抢过去喝的,你,要搞清楚!”
“作弊,就算是作弊……”郭北忍不住眼泪都下来了:“你们也不能减去我六十多年的寿命啊……对不对,我只是作弊,而且我本意还不想这样……”越想越生气:“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作弊考上了一个狗屁落后国家的落后省份的落后市区的落后学校的第一名,而那些考试找枪手的,企业面试托关系的,人代会选举舞弊的,花旗国总统竞选贿选的——那些人,靠作弊取得了更大的利益的,你们怎么不去管他们?怎么不去减他们的寿命,怎么不让他们立即死?他们,明明取得了更大的好处!
而我,我算什么?
知道为了这个狗屁状元,我会死——
去他~妈~的吧,我宁愿考不上,继续去工地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