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春风明白了司马摘星的整个计划,但有些细节还未清楚,又问道:“老哥为何要放掉那两名青山宗弟子?”
“其一我不是杀人狂魔。其二,他们知道了吴友仁的阳奉阴违,一定会给吴友仁施加更多的压力,这样才能确保吴友仁奔溃,悍然出手。”
“老哥是如何确保吴友仁用迷仙散时范长风和那位长老都在场,如果时间错开,其中一人对迷仙散有了防范,老哥的计划就泡汤了。”
“首先,如老弟先前所说,吴友仁会极力挽留那位长老,借以针对我摘星堡。而晋州局势紧张,青山宗虽然不会对清风会妄自出手,但肯定在暗中提防。那位长老之所以派三名弟子来,敲打清风会为辅,借此打探清楚清风会的态度为主。所以他在三人回去前,应该不会离开炼火教。
其次,以我对范长风的关注和了解,他之所以现在杀死柳神剑,就是做了离开魏都的打算了。我料定他的夺宝时机就在今晚。他来领取悬赏的时候,我故意拖延了时间,就是在等青山宗来人。而且如果我是范长风,以防吴友仁拒不交出异宝,最好的办法就是挑起青山宗弟子的夺宝之心,断了吴友仁借助青山宗的力量而携宝逃走的心思。
最后,即使范长风想在没有青山宗弟子时悍然夺宝,吴友仁也会用异宝的秘密拖延住他,等到青山宗长老到场时才会使用迷仙散。毕竟此物太过珍贵,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动用。”
“万一吴友仁甘愿放弃宝物呢?”
“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忍的够久了。他现在已经是一名紫品灵师了,一定会奋起反抗。换做你,难道会产生献宝之后就安然无事的幻想吗?”
“不会。吴友仁难道不会携带宝物直接逃之夭夭?”
“老弟,你觉得一个紫品灵师能逃得过两个天师的追查吗?何况还在晋州的地界上。”
“我的意思是,吴友仁用迷仙散迷倒他们以后,直接逃走,他不想承担杀害天师的后果呢?”
“你不知道一个人的底线被突破后,会干出多么疯狂的事情。”
“我只能说老哥算计的好深,小弟佩服。”
“这都是迫不得已呐。”
“老哥对自己的计划成功实施有几成把握?”
“把握不大。但俗语有云:尽人事听天命。我已经尽力了,不管有多少可能,我也要搏一搏。”
“老哥刚刚要走,就是要去亲眼看着这一幕发生吧?”
“正是。”
“多谢老哥把计划告诉我。”
“告诉你无妨,该发生的已经发送了。而且我信得过你的为人。”
“我对老哥这奋力一搏感到钦佩。”
“为了理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同样也是这种人。”
“确实。”
“听我说完整个计划,你觉得有什么漏洞没有?”
“其他我不妄加评论,但有一点要告知老哥。”
“直说无妨。”
“就算老哥算无遗策,每步都如你所料。但最关键的一点没有考虑到。”
“哪一点?”
“天师不好杀呐。”
“此言何意?”
“老哥毕竟是散修,可能没接触过天师。以天师之能,只怕吴友仁有迷仙散也杀不了青山宗那位长老。或许还需我们助他一臂之力。”
两人当即飞身而起。
炼火教。
两名炼火教弟子手执火剑,堪堪要戳到白水境身上。
只见白水境右手微抬,掐着真言诀轻轻前推。
两人各自胸口蓦然出现了一枚手印,如落叶般飘飞。重重的撞在墙上,陷入其中,已然身死。在半空时,两人所执长剑上的紫火倒卷,点燃了自身,此时火势已大,把两人完全吞噬。
吴友仁两眼圆睁,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怎么能调动如此多的灵力?”
白水境呵呵笑道:“迷仙散虽然神奇,但也只能滞涩我片刻,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天师境界。你以为我这青山宗长老是凭空得来的?”
“那你为何要装作被我困住?”
“为了能让你说出白玉老虎的秘密,假装一时半刻又有何妨。但你太让我失望了,啰嗦了半天,没吐露一句。只好算了,还是我自己琢磨吧。”
“不可能。我积攒了近十年的财富,才购得迷仙散,清风会的人保证能困得天师三刻钟。”
“据我所知,你这分量冲成糖水,全部都灌给白兄,差不多才能达到如此效果。但你刚刚只是撒在了木盒中,功效大打折扣。白白浪费了这么金贵的东西。”范长风颇为叹息的说道。
“多谢范兄配合。”
“不用客气,我也想知道白玉老虎的秘密。”
“既然这样都诱骗不出来,那就不能怪我手段毒辣了。”
白水境说完手指一弹,一道青色火球从指头飞出,射在了吴友仁的脚上,立时变成了熊熊烈火,燃了起来。
“怎么样,你这位炼火教教主不对我这火弹术点评一二?”
“想要得到我的白玉老虎,做梦去吧。”吴友仁忍着火烤的痛感喊着,从怀里掏出那个木盒,往腿上的火焰伸过去。
白水境手掌凌空一划,一道月牙状的青光飞出,吴友仁的左臂立刻从身上分离。
但断掉的胳膊依然牢牢抓着已经开始燃烧的木盒,可见吴友仁的执念。
木盒拖着断臂,燃着火焰往白水境飞来。可能是浇筑了吴友仁的怨气和血肉,这团火球格外的妖艳。
火球刚飞到半空,突然改变了方向,斜斜的往屋外飘来。
一张紫色符箓从白水境怀中飘出,白水境单指做笔,凌空在符箓上勾画两道。紫符猛然青光大盛,飞到范长风头顶后,罩住了他的全身。
火球立刻又往白水境飞去。
范长风单臂前伸,两指如剑,指尖冒出两寸白芒,轻轻一划,紫色光幕立即被划破。
再一指空中的紫符,白芒一闪,紫符上多了一道深痕,立刻自燃了起来。
木盒又往范长风身边飞来。
白水境再掏一张紫色符箓,这次的画符手法更加复杂,符成后,马上脱手飞向范长风。
不等对方紫符靠近,白芒就从范长风指尖飞出,直冲紫符而去。
白芒和紫符在半空一碰,轰隆一声,爆炸开来。
房屋顿时坍塌了一半。尘土飞扬中,半空中的木盒终于燃烧崩裂,吴友仁的手臂也坠落在了地上。
木盒褪去,露出了里面的白玉老虎。此物依然明**人,安然无恙,漂浮在空中慢慢的往范长风这边飞来。
白玉老虎落在范长风手里,被他放进了怀里。
“白兄,多谢。”范长风笑呵呵的说道。
此时剩下的半间房屋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屋内的吴友仁已经被烧成了一个火人,但火光肆虐中,依稀可见他还在眼睁睁的看着半空中的白玉老虎,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轰隆一声,倒塌的屋顶把他埋了起来。
屋顶倒塌的片刻前,白水境抓着裴天临从屋内飞出,落在了院中。
“范兄可知,灭我炼火教,已经和我青山宗结成死敌,晋州已无容身之所。”白水境还在做尝试。
“多谢提醒,我这就远离晋州。”范长风边说边招呼少年过来。
“只要范兄把白玉老虎交出来,此事一笔勾销,我还可以引荐范兄加入青山宗,当一名富贵悠闲的长老,到那时,宝物自然应有尽有。”
范长风理也不理白水境,单臂抓住跑过来的少年,正要飞入夜空。
突然有人喊道:“范长风,还记得十年之约吗?”
话音刚落,司马摘星和章春风从夜空中现身,落了下来。
这一天中,章春风和范长风错失了四次,现在终于得见了。
范长风还要再起,少年却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您老人家真的甘心十年空等?不妨先听听他怎么说。”
章春风抱拳道:“多谢。我是万法道供奉章春风,奉掌门袁道子之命,前来请范前辈往悬空寺一行,当年的条件,掌门已经答应了。”
范长风看着章春风笑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来晚了一步,约定之期昨天已过。”
“前辈真要让在魏都这十年光阴白白浪费?”
“不甘心又如何,袁道子已经失约了。我们行走九州,讲得是一个信字,我做到了,可袁道子没做到,还怎么让我相信他会履约?”
“章春风甘愿为前辈驱使,百死无悔,直到前辈再次相信掌门和万法道。”
司马摘星看着院子的痕迹,白水境安然无恙,也已经大概明白自己筹谋多时的计划根本没有奏效。此生怕是再无重掌魏都的那一天了,瞬间苍老了许多。
“老哥我的心愿不能实现,希望你的能够成真。”司马摘星对章春风说完,又冲着范长风说道:“范兄,你在晋州十年,想必也清楚万法道弟子的为人。”
“像柳神剑那样吗?”
“老兄不能因为柳神剑就否定了全部的万法道弟子。我可以担保,这位章老弟值得信任,万法道也值得信任。”
“司马摘星,今天你把我当枪使的事,我还没追究,现在又来替他人作保?”
“只要老兄答应了章老弟的请求,我这条老命就交给你了,如何?”
“哈哈,我以为这种话只会从那些毛头小子嘴里说出,没想到司马堡主也会。我要两位的性命干嘛?”
少年这时又拉了拉范长风的衣袖。
范长风苦笑道:“你小子今天怎么了?”
“成人之美嘛,我瞧着这位章供奉挺顺眼的。何况司马堡主这么大的人物都这样说了,你不考虑考虑?”
“真是没见过世面。”范长风骂道。
白水境那边,半饷没有开口的裴天临低声说道:“白长老,既然您有能力,刚刚为何不救张师弟。”
“江湖危险,他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为了白玉老虎的秘密,您就可以拿张师弟的性命来迷惑吴友仁?在白长老你眼里,青山宗弟子的命难道这么不值钱吗?”
裴天临说话越来越大声,最后几个字更是嘶吼出口。
“我如何行事,你还没资格评判。即便等你回山告诉你师傅,我的那位赵师兄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为难于我。”
“小事,哈哈,青山宗打压万法道多年,依然不能把它彻底压垮,原因就是出在你们这些人身上。”
“闭嘴。”
白水境一抬手,裴天临立即肿了半边脸。
裴天临继续看着张地灵的遗骸怔怔不语。
而白水境依然盯着范长风这边,还在期望有转机出现,或者等几人离去后收拾残局。
片刻后,经过思虑一番,范长风再次说道:“这样吧,看在这小子的面子上,只要你们能把对面这位白长老杀了,我就答应去悬空寺再见袁道子一面。”
“师父,你说笑吧。吴友仁一个紫品灵师,有了那个什么散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们两个不是去找死吗?就当我刚刚没说,咱们还是走吧。”
“一言为定。”章春风几乎没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那我就舍命陪老弟了。”司马摘星笑道。
章春风看着司马摘星说道:“老哥此情,只怕我章春风唯有来生再报了。”
“哈哈,能和老弟这样的人共赴黄泉,我高兴的很!”
两人说完,飞身而起,冲着白水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