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李悠然如释重负，又和姐姐闲聊了几句，就睡眼惺忪支撑不住了。
“睡吧！”李嫣然笑着，转身吹熄了蜡烛。
李悠然很快进入梦乡。
夜间，她忽然转醒，借着窗外月光，惊觉身边没有人。
转头四顾，她见旁边耳房的帘子下透着光，忙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光脚踩地走了过去。
李嫣然正跪在故母的画像前，喃喃自语：“母亲，你可千万要保佑小妹好好的。。。。。。再别让我们分离了，一定都要平平安安的。。。。。。我愿意折寿二十年。。。。。。”
李悠然心里一暖，看向李嫣然的目光越发柔和了。
她放轻动作折了回去，把被子拉过头顶，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万里晴空，碧波无云。
李悠然醒过来的时候，李嫣然已经去给祖母请安了。
丫鬟上前道：“大小姐留话说，她会留在老夫人那儿用早膳，让您自己吃不用等她。”
李悠然没想到王老太太竟然还有让晚辈立规矩的嗜好。
她有些惊讶的看向丫鬟。
丫鬟没多想，随口说道：“大小姐还嘱咐今早上给您额外多备了一碗杏仁羹，放了桂花蜜的，一会儿您尝尝吧。”
李悠然打量着丫鬟的表情，状似无意道：“姐姐平日里早上都吃些什么？”
丫鬟老实回答：“大小姐早上惯是吃素，两碟小菜，半碗粥，有时候还会吃两块米糕。”
李悠然恍然，原来李嫣然日常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吃早饭的，只不过今天特例。
也许是有什么话想同祖母说吧？
李悠然所在的小院有自己的小厨房，厨子手艺不错。
她就着刚上市的春笋，水芹等小菜吃了一碗杏仁羹，三块米糕，这才放下筷子。
负责服侍李悠然吃饭的丫鬟指使着其他小丫鬟收拾桌子。
李悠然转头看着这个年岁稍长一些的丫鬟。
她应该就是院子里的一等丫鬟，平日里近身服侍她们姐妹两个，只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这时候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二小姐，三小姐和竹姑娘过来了，说是容太太听说您探亲回来后病倒了，特意让竹姑娘给您送了滋补的药材过来。”
竹姑娘？
容太太？
李悠然眉头轻蹙，这又是谁和谁啊？
李悠然吩咐：“让她们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
李悠然在丫鬟的服侍下，对镜梳妆。
她换了件艾青色西番莲暗纹的褙子，淡粉色杭绸挑线裙子，穿戴利索，这才吩咐下人把李风华和竹姑娘请进屋来。
李风华率先从挑起的帘子后面走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岁相仿的少女。
李风华笑呵呵招呼道：“二姐姐，方竹妹妹听说你病了，特意一大早的过来看望你呢。”
方竹，妹妹。
李悠然恍然，这位竹姑娘应该是名唤李方竹。
李方竹中等身材，圆圆的脸，皮肤白皙，柳叶眉，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左侧会漾出一颗浑圆的梨涡儿，显得很俏皮。
她看向李悠然时，目光微闪，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的性子。
李方竹不是空手过来的，她拎着个小篮子，笑呵呵上前，很是亲切的问道：“二姐姐，你身子好些了吗？我母亲听说你病了，让我给你送了滋补的药材过来。”
李方竹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黑底八宝镙钿的长条匣子，里面装着根全须全尾的野山参。
李悠然让丫鬟接了。
李方竹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大包各式蜜饯和糖果。
李方竹打开油纸包让李悠然看，嘴上说道：“这是我哥哥怕你吃药苦闷，拿来让你缓嘴儿的，哦，还有这个，二姐姐，这是我绣了三个月才完成的香囊，送给你拿着把玩吧。”
李方竹将一个精致小巧的香囊递给李悠然。
淡月色的绸布料子上绣着美轮美奂的荷塘图，挂穗儿则编制成了五福的样式，这么好的绣工实在不像出自一个十几岁小丫头的手。
李悠然有些惊叹的看了李方竹一眼，由衷夸赞道：“这香囊可真是太漂亮了！”
李方竹闻言，喜上眉梢，忙道：“二姐姐要是喜欢，等回头，我再给你绣个零食袋子。我正绘着图样呢，等画好了，就拿过来让你挑选。”
两人说话的工夫，丫鬟送了茶水进来。
李风华端起茶杯走到床前，作势递给李悠然：“这茶闻着可真香，二姐姐，你也喝点吧！”
李悠然刚吃过饭，并不觉口渴，她抬起头，就见李风华嘴角无意识的轻轻一耸。
李悠然一怔，眼角余光扫过手中的香囊，忽然心中一动。
呵！
这是想要让她亲手毁了李方竹精心缝制的香囊？
李悠然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没去接茶杯，反而劝了李方竹一句：“还是竹妹妹喝吧。”
李方竹不疑有他，伸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滋味只是普通的当年新茶罢了，也没觉出怎么格外幽香。
原想趁李悠然接茶杯时，故意把茶水打翻在香囊上的李风华默默咬住下嘴唇，转身不甘心的又端起了一杯茶，递到李悠然面前：“二姐姐，还是润润口吧。”
李悠然拒绝道：“不用了，我不渴，三妹妹自己喝吧。茶杯水满，小心洒了，还是放在桌子上安稳些。”
李风华哪里肯听从，她执意将茶杯递到李悠然面前，再次劝说道：“二姐姐还是喝一口吧。。。。。。”
李悠然同一时间，刚好伸手去拉李方竹，嘴上说着：“竹妹妹，你往里坐一坐吧。”
李风华正伸手要递茶，胳膊就撞上了突然挪动的李方竹肩膀，她手里一松，整杯茶水全数洒在了李方竹身上。
“哎呀！”李悠然率先惊呼出声：“竹妹妹，烫没烫着？”
李方竹也吓了一跳，好在茶水都是特意放得可以入口了才端上来的，虽打湿了衣襟，却并不至于烫伤皮肤。
“三姐姐，我这是刚换的新衣啊！二姐姐刚就提醒你，把茶杯放到桌子上，你偏不听！”李方竹到底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对于新衣的爱惜，远胜过一切，她脱口而出的指责道，语气里是真的有些埋怨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这。。。。。。”李风华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暗叫倒霉，嘴上赶忙陪着不是，掏出帕子手忙脚乱的帮着擦拭。
眼下情形，根本无从解释，李风华只能窝着火，耐着性子哄劝李方竹。
只不过是一身新衣，李方竹虽心疼，但到底平日里跟李风华还算亲厚，抱怨了两句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反而是李风华心虚，一直陪着小心，离开后还亲自将李方竹送回了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