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一连便是待上数日。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蛇雕已饥肠辘辘了,翙也只好收回蓝蝶,省省体力。
唯独昱一路精神充沛,使得一旁疲惫饥饿的翙,看着有些妒忌。
“你怎么一点也不累?”
翙用沙哑的声音,艰难的说道。
昱不多说,从腰上取出一个水袋,扔给翙。
她也没有客气,直接往嘴里灌,她从一朵枯黄的花朵,慢慢恢复神气,皮肤也变得湿润了。
“谢谢。”
翙并没有喝完,留下少部分还给昱。
昱把水袋打开一个口,放在蛇雕的喙前。
她有些好奇,喝下袋子的水后,自己的体内的水分竟然不再蒸发,仿佛有一层膜牢牢锁住。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翙好奇的问道,两只眼睛闪着光。
昱看了一眼,随口说道。
“男人宝库的一部分。”
翙听了后想吐,一种恶心的感觉蔓延全身,可她无论怎样就是吐不出一滴水。
昱笑了笑,揉着她脑袋说道。
“是普通的水,不过加个根龙须草后,可以增补、锁水。”
看着她松了一口气后,笑着说。
“反正以后洞房都要做的,你也不用那么紧张。”
翙的脸颊瞬间冒红,一点不比天上的红日要差,她把昱推到沙地上,手中的拳头刚要打落,被他反手抓住手肘,用力一扯,她倒在昱的身上,脑袋贴着昱的胸口,脸更热、更红。
“放开我!”
她大声吼着,打算挣扎开他的手,可是却无法发力。
昱双手抱紧她的背,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说道。
“龙须草有个副作用,刚喝下的一个时辰,身体会乏力。走了几天了,今晚就这样好好睡吧!”
翙有些懊恼,她用力的锤着昱的胸口,他纹丝不动,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身上还有个有脾气的小妖精。
过后,她锤累了,也不再挣扎,她微微仰起头,看着闭目养神的昱。
翙竟然觉得他有一丝俊俏。
“昱?”
她靠着胸膛小声说道。
“嗯?”
昱始终没有睁眼,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句。
“你为什么就是揪着我不放?”
少年没有回应,稍许后缓缓的说道。
“有些事情解释不通,就像我喜欢你。这不是随口的一句,这句话份量很重,我不会以此开玩笑,我喜欢你,没有理由,不论你喜不喜欢我,也无法动摇我的决心。”
“老爷子从小就跟我说,世上的道理是讲不完的,只要知道一句话:‘生有必为之事,死有不可行之举。’这也不过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句,但他还是告诉我,活着才是根本,只有活着才能去讲这些道理。”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暧昧。对不起,我不会浪漫,不知道如何让一个女人喜欢我,但我知道,我不想看到她受伤。所以,我所为你做的一切,不是义务,也不是责任,而是一种本能。你不用再感到亏欠了,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哪怕我死了......也不过是比你多走了一点。”
少年说到这有点语塞,双手有些松动,双眸却还是没有睁开。
“喜欢就是喜欢,我不会用辞藻修饰,不论讲得如何天花乱坠,喜欢还是喜欢......如果这份心意让你不适......”
“对不起......”
少年慢慢吐出这三个字,空气瞬间在此刻凝固,少女的心绪变得有些烦乱,她甚至感觉昱的手臂已经松开。
“其实,我真不知道你的想法是如此,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把喜欢挂在嘴边,偶尔给我带来麻烦,说话也不讨人喜欢......”
翙听见少年的鼻鼾声,他其实也和自己一样累的不堪,只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少女自顾自的小声说着。
“虽然你总是这样,但在正在危险时,你总是站在最前面,嘴上虽然说着怕死、自顾自己,可你真正希望的,是想让大家都活着。”
“喂!知道吗?我也......喜欢你,我也不是乱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我们都是一样吧......”
说道这里,少女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了,眼角已经红润了。
“你已经是最好了,谢谢......”
翙的身子已经重新恢复力量,她没有起身,而是静静的躺着。
黑夜很冷,但在这一刻,她似乎不再惧怕,少年的胸脯,真的很暖,那种融化心灵的温暖。
一件精美的礼物,会让人开心,那叫喜悦。双目对视下,两人由心中萌发的喜悦,那叫爱。在这两种情感之外,可以让人在冰天雪地下,心始终暖意充沛,那种无私的情感......名为陪伴。
翙便是如此,对于童年时父母缺失的陪伴,虽然不甘,虽然埋怨。她从未发现,眼前这个少年,正在她不知不觉间,把最初的陪伴一点一点重新给予她,只是用了一种她所抵触的方式......
可在这一刻,她开始试去接受。
她有许多的话语想对昱说去,可是看着他消瘦的面庞时,千言万语只能吐出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
隔日,昱揉揉自己的眼角,看着清晨第一缕光芒,四周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微微挪动身子,
发现自己身前还有个睡得昏死的蠢猪,他不得不说,这头猪看着没有多重,压在自己身上倒是像一座山。
他双手枕在后脑,安静的躺在沙地上,看着胸前少女的脸颊,以及自己身上那一片分不清是口水还是泪水的水渍。
这傻丫头......
他看着翙这副失态的睡相,不禁的笑起,躺在沙地上,仰头看着清晨还未消散的星空,他不觉得无聊,因为有她在一切都会有趣。
时间过去大半,黑暗完全被光明取代。
翙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摸了摸湿润的嘴角,她抬起头发现自己还躺在昱的身上,此刻的昱还在看着天空,只是星星已经看不见了,改成看云朵。
她赶紧离开昱的身上,看着自己在昱衣服上留下的水渍,已经不记得是泪水还是口水造成的,只是心里有点愧疚。
“醒了?”
昱慢慢的站起,把视角重新转到她的身上。
“嗯。”
翙修长的头发一觉过后,变得凌乱,她的眼前还有几根发丝遮挡。
她对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觉得有点羞耻。
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着赶路,没有等翙梳理好自己散发,只是自顾自的走着。
翙也紧跟着昱的步伐,一路低着头,心不在焉的。
昱也发现翙有心事,随便说了句“就算你是光头也还是那么好看。”
她低声笑了,粉嫩的脸蛋上多了一点红晕,她不讨厌这句话,若是之前她肯定是黑着脸,甚至骂上昱几句,“你才是光头呢!”这样的话。
昱觉得今天的翙是不是吃错药了?平常自己那样调侃,肯定要挨骂,今天的她反倒有点......开心?
一旁的蛇雕在他头上盘旋,昱摆了摆手,目光投向翙那边,给蛇雕使眼色。
蛇雕也是看懂了昱的心思,展翅飞起,用锐利的爪子抓起翙的胳膊,往天上一抛,稳妥的落在蛇雕的背上。
翙还因为在半空转了一圈,头还有点晃,有点想吐的感觉。
昱朝着一条不清晰的沙路缓缓走去,蛇雕紧紧跟在昱的身后,坐在蛇雕背上的少女,看着一路徒步前行的少年,心里有些愧疚。
她没有想过,身为花都的女军队长,平时见所有人都是冷眼看待,唯有对那个没有血缘的弟弟,才会敷衍的说上几句,对于其他人的评价、议论,她都不去理会,但眼前的这一位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继自己父母外,与她谈论最多的人,有责骂、有嬉笑、有冷讽......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想到母亲在冬夜里给她披上的棉袄,寂寞时父亲拉下脸皮逗她开心,一幅幅画面在她的脑海里闪过,直到他们离去的那一天前,翙才发现自己如此后悔,悔恨时间、悔恨自己。
蛇雕感受到少女心绪的波澜,故意放慢速度,翙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似乎一下子变得空洞,眼睛溢出一滴晶莹的泪珠,她鼓起勇气,对着少年大喊。
“昱!”
少年回过头,看着被泪花浸湿脸庞的少女,此时挂起一阵风沙,风声掩盖了少女的声音,昱看着少女的嘴唇,皎洁的白齿在两瓣红唇间露出,这一瞬,他想到了老爷子书中的一句话。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
少女说完后,脸颊红出一个大圈,这或许是她十多年来第一次如此娇羞。
蛇雕飞到昱的身旁,它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昱,他看着蛇雕上的翙,少女的脸已经转到另一边了。
昱咽了一口唾沫,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了?”
少女脸上的红晕瞬间消散,脸立刻黑起来,生气的说道。
“没什么,不关你事!”
昱有些郁闷,刚才听起来是叫自己的,难道自己有些耳背?
他也没有多管,继续走着脚下不平的沙路。
少女在蛇雕背上,轻声吐出二字,“笨蛋!”
或许多年以后,有人会回想起自己去过的一处,留下的一次遗憾,虽然有些遗憾,但再回想起时,却是另一番滋味。
那个地方,名唤荒漠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