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纤纤玉手，从只叫花鸡身上扯下第二个鸡腿，塞进嘴里。
石不惊坐在一侧，看着李长生狼吞虎咽的样子，很难想象这样的吃相，是如何在宫中立足的。
李长生指了指高悬在门上的铜镜，道：“石某，你弄的这镜子是给我用的？”
石不惊摇了摇头，小声道：“这门上的铜镜是辟邪用的，这宅子空了上百年，没人气，女侠又是女子，石某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长生根本不信这些，毕竟他研究仙法时间最长，又活了三百多年，从来也没见过魂魄能脱离了肉体的。
他将鸡骨头扔到桌上，盯着对方道：“你不是赶尸的吗，难不成你见过不干净的东西？”
石不惊将头摇成拨浪鼓，道：“石某要是见过，哪里能还能活着呀！”
“不过我二世祖应是见过！”石不惊小声补充道。
李长生又扯下一片鸡肉，将信将疑道：“真的假的，讲讲？”
石不惊回忆道：“我先祖年老之时，每逢望月之时，都会一个人在屋里争吵，每当有人敲门时，屋里的争吵就会停下，后来二世祖前来询问，先祖说在跟他老兄弟探讨仙术，可那屋子只有先祖一个人。”
李长生咬了口鸡肉，觉得这也不算太过离奇，问道：“这能说明什么？”
石不惊挠头道：“其实石某以前一直都不信，很多灵异之事都当成了故事听，直到听见乌鸦会说话，我才觉得世界没那么简单，或许真有鬼怪也说不定！”
李长生擦了擦手，本想反驳对方，忽然想起了凌罗。
这几次都是自己帮助她夺舍，可第一次又是谁呢。
凌罗是如何将元神存储于玄金之内，又是如何躲过了神差的搜查。
石不惊见对方不语，边收拾桌上垃圾，边嘀咕道：“路氏祖坟里碰到的应该也是不干净的东西！”
那日他打开墓室的主棺，一个五岁男孩手持登龙令被冻在冰块中，他本想破开冰块，将登龙令取走。在他敲击冰块的时候，男孩突然对他笑了。尽管那个笑容隔着寒冰只持续了一瞬，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李长生未听到对方的话，问道：“你说为什么普通的笛子也能控御尸虫呀？”
石不惊笃定道：“怎么可能，会吹笛子的那么多，要是都能控御尸虫，那还了得！”
李长生将那夜宫中控尸之事简单讲了一遍。
石不惊从怀里将石氏族谱翻了一通，疑惑道：“不对呀，石氏如今只有我家一支还在延袭御尸术，其余各家早就做了其他营生了！”
“石兄弟竟然还是临江石氏的族长？”李长生笑道。
石不惊将族谱塞进怀里，尴尬道：“石某才不想当什么族长呢，谁让我爹找不到御尸术的继承者，只能让我这亲儿子当了！”
“知足吧，你这族长不过是继承了赶尸术，又不危险！”李长生想到自己当族长的经历，感同身受，安慰一番，又好奇问道：“你们石氏是不是还有控制活人的法术？”
石不惊摇头道：“没有！”
控制活人的法术，石不惊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突然惊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李长生正洗着手，被对方吓了一跳，道：“一惊一乍的，知道什么了？”
石不惊答道：“女侠说的宫里的那个人，应当就是想当年背叛先祖，将先祖登龙令盗给广陵路家的那个叛徒的后人。”
“登龙令？”李长生好奇道，这是他第一次在世俗听到“登龙令”这三个字。
“登龙令女侠都不知道？”石不惊惊讶道。
李长生淡淡道：“说说看！”
石不惊将李长生剩下的鸡肉撕下一块儿，送到嘴里，也忘记自己不吃剩饭的习惯，壮胆讲道：“二百年前，长生大帝携万人建造祖龙城，祖龙城建成后，众人阳寿不多，所以大帝命人铸造万枚登龙令赐予万人，供令主后辈持令牌重登祖龙，再续仙缘！”
李长生回想起这几年关于自家宗门的见闻，并不觉得这登龙令有多大的影响力，问道：“听闻那长生仙宗，如今不过百余弟子，可见这登龙令也没太多用处呀！”
石不惊反驳道：“女侠有所不知，这登龙令主人多数都将登龙令陪葬了，我祖上也是要将登龙令陪葬，却不料被那叛徒事先盗走，送给了路氏！”
登龙令不是用来重返祖龙城的吗，拿来陪葬是什么道理。
李长生想不明白，转念问道：“鬼市去过吗？”
石不惊将头摇成拨浪鼓，劝诫道：“鬼市的话，女侠还是不要想了，没有登龙令，去了是必死的！”
李长生疑惑道：“鬼市也要登龙令？”
石不惊刚才险些被鸡肉噎死，将李长生的洗手盆端起，用水顺了下食物，解释道：“那是自然，我石氏最早的尸虫母虫就是在鬼市上买的，传闻那鬼市一年只在二三月之交的子时开放，没有登龙令进入者，绝无生还！”
李长生好奇道：“你说的鬼市在哪儿？”
石不惊道：“自然是川峡郡西陵谷了！”
川峡郡西陵谷，李长生还是第一次听说，心中记住。
笑道：“我是要去京城的鬼市，不是去西陵！”
石不惊长舒一口气，道：“这鸡肉味道真怪，我去找那老板理论去！”
夜半，西市的内墙根下，一根毛草反复的在方士的鼻前搔弄。
“阿嚏！”
“走啦，就知道睡！”李长生拉低灰袍的帽缘，催促道。
石不惊羡慕道：“还是会飞好，不像石某，宵禁前进市场，干干等上几个时辰！”
“原来这鬼市是这样开的！”李长生自语道。
原本西市的商铺都已经打烊封了门窗，陆续有人将板车推到街边，渐渐一盏盏或蓝或绿的提灯亮起。
李长生拿出一条丝帕遮住面容，道：“不知道这里都有些什么！”
石不惊用手遮住口鼻，道：“这些人都带着面具，有点儿慎得慌！”
“市场里都这么安静吗？”李长生好奇道。
“那怎么能！”石不惊摇头道：“这些做买卖的为何没有人吆喝？”
李长生一个一个摊位的看过去，卖药的居多，其次便卖毒物的，并没有太多新鲜之处。
“主人，您怎么亲自来了？”罗百岁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李长生惊讶，自己竟然全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靠近。
李长生回头已然找不到石不惊，问道：“我的管家呢？”
罗百岁不答，走到身侧，悄声道：“主人放心，请随老朽来！”
东、西市是京城最早的市场，斜对面便是皇城的两个南角，一直以来都是最重要的市场，虽然由于京城一扩再扩，又在南城设了南市，但正规的市场还是东西二市。
东西市都是南北开门，东西两侧有两排仓储间。
罗百岁将一个刻着玄冥像的令牌递进仓储库门上的一处铁窗内，介绍道：“主人这是西市最大的仓储间，也是真正的鬼市！”
不时，几步远的另一处仓库门打开。
罗百岁解释道：“这是内部通道，不必接受盘检。”
李长生踏足仓库之内，发现这里的人依然都是带着面具，每个商铺都有一个特别小的门脸，有的是开着门，有的还未开门。
罗百岁解释道：“这开着门的是等生意的，关着门的便是有生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