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扬低着头,缩在会议室的一角,反复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指甲盖。
雷明恩坐在会议室的正中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一脸谄笑,时不时端着茶壶给自己茶杯续茶的彭泽,内心无比的嫌弃。
昨天接到杜宇扬的电话之后,雷明恩赶紧给外国语学院的院长曾江玉挂了一个电话,他和曾江玉是大学校友,关系一直不错。
曾江玉说,“李志忠的身体的确不好,但是却一直没有听说过有内退的打算。现在学校内部只是听说有学生在野外拓展训练的过程中意外死亡,但是至于什么原因,大家都还不是很清楚,还有就是今天她经过姚芳的办公室时,后勤师傅正在给她换门牌。”
雷明恩下午被一群人簇拥着迎进办公室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姚芳的办公室,他发现门牌已经被换掉了。雷明恩的嘴角不经意间掠过一丝不屑。
雷明恩来不及环顾办公室的环境,马上告知秘书通知校级领导和相关涉事学院和部门的领导开会。雷明恩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时,坐在会议桌两旁的副校级领导纷纷起身,脸上挂着标准的职场微笑。他走进办公室逐一和他们握手寒暄。
雷明恩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环顾一下周围,在坐的各位副校长虽然不完全认识,但是十之八九在教育厅的各种会议上也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姚书记呢?”雷明恩问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王秘书。
“雷校,姚书记上午去教育厅开会了,可能下班之前不回来了。”王秘书如实的回答道。
雷明恩心知肚明,姚芳这是避事去了。
“那就汇报一下事情吧。”雷明恩扫视着周围,单刀直入的问道。
话音一落,下面的人纷纷低下头,翻弄办公桌上自带的笔记本。雷明恩心里无奈道:“前任校长借故不在,分管校长称病早退,他总不能揪着主管人事或者是后勤的校长问责吧。”
雷明恩心中犯嘀咕的时候,会议桌下杜宇扬的腿像筛糠一下,昨天他采纳彭泽的建议,气喘吁吁的爬上二楼时,站在走廊的他眼睁睁的看着后勤师傅将姚芳门上“校长室”的门牌扔在地上,钉上了“书记室”门牌。他的心也跟着抽了一下。
原本他杜宇扬年轻的时候也不差,靠着在部队学习的擒拿术成功的抓捕了入室抢劫的小偷,校级领导为了表彰他直接升任保卫处的副处长,那时候的彭泽还在水深火热的辅导员岗和学生们斗智斗勇的同时还要应对上级领导的各种甩锅。本以为自己就此可以平步青云,奈何屁股太黏,粘在副处长的椅子上死活爬不上去。如今,彭泽都已经升任副校长,自家老婆难免在家指桑说槐。可是他杜宇扬心中何尝不是一肚子火,将近三十年的婚姻,昔日的情爱早已经被鸡毛蒜皮磨的荡然无存。他当初选择的爱情已经消失不在,可是彭泽的岳父依旧在沙市的官场具有一定的话语权,杜宇扬现在越发的明白为什么一表人才的彭泽对待外表极不相配的婚姻却义无反顾。
“保卫处处长在不在?”雷明恩问道。
杜宇扬把手在裤腿上狠狠的来回擦拭了几下,紧张的吞了一下口水,缓缓的举起手来,“雷校,我是保卫处副处长杜宇扬。”
“那正处长呢?“雷明恩不解的反问道。
“正处长已经离职了。”杜宇扬回答道。他的上任领导其实已经离职半年多了,之前由于苏志浩的原因,让他吃尽苦头,李志忠曾经许诺他,等今年十月份中层领导提拔的时候,推举他坐正保卫处处长的位置,所以正处长一直悬空,而由他这个副处长暂代所有事务。
静谧,长久的静谧。
雷明恩用右手的食指捻了捻额头,他不想过问关于他不在任之前就存续的问题,“哪位是主抓学生工作的副校长?”雷明恩扫视一周继续问道。
坐在一旁的彭泽放下手中的茶壶,肥大的屁股向后收了收,坐直身子,一脸伪善的回复道:“雷校,我是主抓学生工作的彭泽。”
彭泽心想,“刚来的终究来了。之前杜宇扬告诉他,苏志浩以身体抱恙申请内退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这件事情的善后工作绝对会落在他的头上。屎不是他拉的,但是屁股必须是他擦。每次提拔副校长,之前主管学生的副校长都会极力甩锅,学生管理工作一直都是烫手的山芋,在大家的手中互相抛来抛去。”
“事急从权,既然主管保卫工作的老领导病退,你就先顶上吧,况且本来就是处理学生事务,你们更加有经验。等事情解决后,我们在重新指派减轻你身上的重担。”
“我听从领导安排。”彭泽认命的应承下来。他心里清楚的很:“虽然雷明恩是空降,但是这个学校有多少人是他的同窗校友,又有多少人是他博士同门的徒子徒孙,估计没人计算的清。这个盘踞在沙市几十年的学校,关系网络复杂,但是依然有人帮他雷明恩捋的清。
“散会吧,彭校和杜处长留下。”雷明恩话音一落,响起了木材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