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贾出院后,很快就恢复了经常来我家坐坐的休闲模式。只是她如今忙于创作自己的小传,一般都不会待很长时间。小坐一下,随便聊几句就走。
我也很欢迎她能来坐坐。
这天她一坐下就说:“宋姐,我想去上学!”
“上学,上什么学?”我惊讶道。
“我想参加成人高考,学习应用心理学!”
“好好的,怎么又想起来要参加成人高考?”我问道。
“待在家里太无聊了,我想找个有挑战的事,做一做。”小贾说道。
“如果只是想要个文凭,现在不考都可以有的上,何必费事参加成人高考呢?”我说。
“那不一样,我就是想去参加一下考试,这样得来的文凭才有含金量!”小贾笑着说。
“那你到底是想考试,还是想要文凭?”我问。
“文凭对于我没有什么意义,我就是想参加考试,被录取后进行学习。”小贾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放射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我知道,她这次言出必行了。
果然,她很快就买回来了教材,准备专心温习。
我问她,“你的自传还写不写了?”
“写,不过我现在没有要挂的迹象,还是放着慢慢写,不着急!”小贾笑着说。
她给自己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每天规定自己要温习多少内容。并且为了复习迎考,她减少了外交。当然,主要就是减少了来我家的次数。
偶尔,看她几天没来,我还会主动过去探访一下。看她都在忙些什么?
这天去的时候,她正在复习数学,一看那些数学公式我就有些上头,问道:“还看得懂吗?”
“费劲儿!啊,我为啥要参加成人高考呀?数学也太难了!”小贾抱头哀嚎。
我笑着道:“实在不行就算了,不要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行!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资料都买回来了,不能放弃!”小贾说。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吃药吃傻了吗?怎么好多都记不得了???”
我笑道:“你多少年不摸书了?别说你了,就是我,我现在拿起高中数学书,也是它认得我,我认不得它!好了,你用功吧,我回去了。”我拍了拍小贾的肩头,起身回家了。
我知道小贾现在的时间宝贵,耽搁不起。
说起来,我还真是佩服她,她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从学校毕业也二十多年了,忽然想参加成人高考,竟然立刻就行动了起来,而且复习迎考的决心一点不含糊。
有时候看她这样的学习劲头儿,就有点替她可惜,要不是得了那磨人的病,小贾应该还是可以有番作为的。只是她有了这样的病,别说有什么作为了,能够如常人般正常生活也是不容易的。
偏偏小贾就是不信邪,总是不停地尝试,想能做些啥。
我祈祷上天,请老天能善待小贾,给小贾一个平安顺遂的生活。
后来碰到小贾的老公,说起小贾要参加成人高考的事,她老公摇头道:“谁知道她整天都在想什么?想一出是一出!”
我忍不住替小贾辩解了两句,“她自己得了这个病,想去了解一些心理学的知识,我觉得也是件好事。”
“学了又能怎样?难道她以后就能自己给自己看病了?!”她老公说道。
“虽然不能治疗自己的疾病,多了解一些心理学知识,也不是坏事。”我说。
“宋姐,我算是知道她为啥喜欢你了。她说要干啥,你都支持,她能不喜欢你吗?”小贾的老公道。
我笑了笑道:“说到底,还是她找了你这样的好老公,没有你的支持,她想干啥都不行!”我大大地恭维了他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小贾的老公虽然因为工作忙,不怎么待在家里,可是你从他平时地所作所为,还是可以看出,他还是很爱小贾的。
所以,小贾才可以想一出,是一出。
我和小贾的结识是在几年前,如今书中写的这些,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小贾认真备考的状态我还历历在目。
小贾虽然认真备考,似乎考前还出了个小插曲。
她基本复习资料基本都啃完了,就快到考试的时候,她有一天在看数学的时候,突然崩溃了,她大声嚷嚷道:“我不考了!数学太难了!!!”
她老公休息在家,过来看了看,只见小贾的数学资料已经翻到最后面了。她老公道:“嗨,都准备这么长时间了,你就去考一下,考不上就算,万一考上了呢?”
小贾抬起头看了看老公道:“那我去考?”
“考,必须考!”她老公鼓励她。
在她老公的鼓励下,她终于上了考场。据说数学考试的时候,她坚持到了最后一分钟,找老师要了好几张草稿纸。
在等分数的过程中,小贾是很煎熬的,煎熬到连自传也放下了。她明显又陷入了焦虑情绪中。
这种状态的她在家里待不住,于是成天泡在我家,中午也赖在我家吃中饭。
有一次碰上我老公回家吃午饭,她忽然感到不好意思,放下碗筷就跑回了家。
我老公惊讶道:“我是鬼吗?怎么见我跑得这么快?”
我笑着道:“她没想到你会回来,看到你可能有点慌。她跟我熟不拘礼的,跟你又不熟!”
老公摇头道:“她这饭也没吃完呀?你干脆送过去,别没吃饱!”
我笑着端起小贾的碗,果真夹了一些菜,给她送了过去。
小贾看见,羞红着脸道:“哎呀,宋姐,你这真是太客气了!”
我将碗筷递给她道:“趁热吃吧,吃完了,给我洗干净再送回来!”
小贾接过碗筷,说道:“那是自然!”
我没有多待,转身回了家。到了家里,老公还在问:“她现在中午都在咱家里吃吗?”
“也没有,偶尔来吃,她在等成人高考的分数,有点魂不守舍。”我说。
老公惊讶道:“她还真去考了?”
“那是,还很认真地准备了!”我说。
老公忽然摇头道:“怎么忽然感觉我们这些健康人,还没有她一个精神病人努力?”
我也感慨道:“小贾挺可惜的!要是没有这个病就好了。”
后来成人高考的分数条下来了,小贾兴高采烈地拿给我看,这一看,我吓了一跳,她的数学竟然考了137分,甚至英语也考了90分。她几门加起来考了三百多分,远超本科线。
我忙恭喜她道:“可以呀,小贾,学霸呀!你的分数考得这么高,本科院校随你挑!你想去哪儿读书?”
小贾道:“我想读大专。”
我惊讶道:“为什么?!”
小贾黯然道:“宋姐,我这样的人,再高的文凭都没啥意义,也没有用人单位会要我。我只是想学点心理学,对我的疾病多点了解,如果能够有所帮助,那就更好了。”
“我查看过了,只有大专学历里有应用心理学专业,而且大学就在咱们市里,离家也近。到时候,上学的时候方便早出晚归。”
我看小贾思考的这么周详,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那你报考什么大学?”
“就是咱们市里的医科大,也是所很不错的大学,高考那会儿,我是跳起来也摸不着的大学,想不到成教还圆了我的重点大学梦!”
我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小贾,你真棒!”
小贾乐呵呵地道:“宋姐,就你知道夸我!”她的双颊堆起了两朵红云。
我突然发现备考期间,小贾似乎瘦了一些,便问:“你是不是瘦了?”
小贾开心地道:“嗯,是瘦了几斤!”
我笑着道:“原来参加考试还可以减肥,赶明儿,我也去试试!”
小贾道:“宋姐,你要是去考,一定比我的分数还高!”
我笑着摇头道:“我才不要遭那罪呢!说说而已,我可没有你那个精神头儿!”
小贾自嘲道:“呵呵,我们精神病人就是精神头儿好!”我拍打了小贾一下,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去年年底,小贾起意要参加成人高考。然后买资料备考,扎扎实实复习了几个月,十月份参加了成人高考,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据说,她报到的时候,学号为0001,我老公听闻,说道:“这个小贾的入学成绩不是排名第一吧?要不然学号怎么是第一呢?”
我说:“小贾挺聪明的,就是有了这个病,太可惜了!”
老公说:“你没听方俊说吗,一般都是聪明人才会得精神病,听他那个说法,他碰到的很多精神病人都是才华横溢的!”
“天妒英才吗?”我不禁道。
“嗨,听说是因为聪明人的脑回路比常人多,所以容易搭错线。”老公说。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也只有感慨道:“我第一次为我的愚笨感到庆幸。”
老公笑道:“你都写了好几本书了,还愚笨呀?”
“愚笨,特别愚笨!又没挣多少钱。”我自谦道。
老公盯了我一眼道:“咦,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俗气了,以金钱论英雄?”
我耸耸肩道:“我也就是按照常人的观点发表一下看法,我自己才不管那许多呢!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很开心了!哪里还敢谬赞自己聪慧?”
老公凑过来看了看我道:“咦,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这么温良恭俭让?”
我笑着道:“哈哈哈,好了,别浮夸我了,去做晚饭实际犒劳犒劳我!”
老公这才笑着去了厨房道:“对嘛,这才是我那个狡诈的老婆嘛!”
老公本来还不喜欢我和小贾走得太近,尤其是她发病住院出来后。
可是看小贾不仅参加了成人高考,还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后,他突然说:“这个小贾还挺不容易的。算了算了,想交往就交往吧,不过,你还是要多注意下她的情绪。”
九月份,小贾就开了学,她自己兴高采烈地去报到。下午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大摞的书。
经过我家的时候,专门过来给我看了看。
我笑道:“大学生,开学啦?”
小贾不好意思地道:“哎呀,宋姐,你不要笑话我!”
我让她把书放下,说说学校的情况。她放下书本说:“明天八点开始上课,上全天,晚上还有两节课。”
我皱眉道:“怎么晚上还有课?”
“嗯,晚上要上到十点呢!”小贾说。
“那么晚,会不会不安全?”我担忧道。
小贾笑道:“没事,出了校门就是公交站台,不会有事的!”
我说:“要是你老公能去接你就好了。”
她惊讶道:“怎么可能?哪里还敢劳动他,他本来就说我是没事找事,要是再去劳动他,他铁定就不要我去上课了!”
我说道:“现在天气还不寒冷,等到了冬天,那么晚从市里往回赶,多冷呀?!”
小贾却满不在乎地说:“多冷,多苦,我都不怕!我一定好好学,不荒废我这许多的工夫!”
小贾开始去上课,彻底和我断了往来,偶尔早起碰到过一次,也是急匆匆地打个招呼就背着包走了。神色匆匆,似乎又清减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