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见那人怪说得更怪,愕了一愕,说:“什么魂主?”
身后六人也惊诧地看着他,那人说:“魂主身合阴阳,统镇众魂,掌火雷天罚,噬嗑众魂,我等不知魂主驾临,冒犯魂主,还望魂主恕罪。”
陈让皱眉:这鬼居然能感应到我体内的阴阳二丹和贲复剑?不简单···山火贲、地雷复,这贲复剑的内核是火雷,又成了火雷噬嗑,火雷天罚,噬嗑魂灵,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威能所在。
其他几人自然听不懂言下之意,只是满目震惊看着陈让。那人见他皱眉,又说:“魂主宽宥。”
他定了定心神,说:“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敢前来搭话,何不就此远去?”
那人说:“我的部众都在这里,要是不来,我怕魂主盛怒一起,尽化虚无去了。”
“部众?”
“我本来是云州之主云天行,这些幽魂都是我的下属。”
“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魂主不知?”
陈让点了点头。被云天行附体的宗门弟子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忙忙又伏地说:“两千多年前一场大战,我们遭受了池鱼之殃,残魂不灭,被囚禁在这里。”
两千年的大战?陈让越发懵然了,好奇心也大起:“为何要将你们禁锢在此?”
“为了养太岁。”
“太岁又是什么东西?”
云天行黑幽幽的眼中闪过疑惑,说:“太岁就是封,这个地下世界,就是一个阴冥太岁,就是冥封。”
众人骇然,这地下世界何其之大,惊怪道:“我们在阴冥太岁的肚子里?”
“太岁没有脏腑肢体,秉地气而生,刚开始就像一块肉,越长越大,只要有养料,就可以一直长下去。”
“这么长时间了,你们这些养料还好好的?”
“我们跟冥封互生互养,我们离开这里,也长久不了,会渐渐消散。”
陈让收敛心神,现在不是解惑的时候,说:“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云天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魂主怎么来,就怎么去。”
他心道:莫非要找到进来的时候那个缺口?思忖了一阵,又问:“近来这里有什么异动?”
“核心深处曾经有动荡,但那是鬼王领地,我也不敢冒然前往。”
“鬼王?”
云天行更加狐疑了,幽黑的眼珠转了几转,说:“我们成鬼以后也琢磨修炼,如今这里已经有了一些鬼道修炼之法,集大成者就是鬼王了。”
“这倒稀奇,鬼是怎么修行的?”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人死之后,魂魄没有了依附就会消散,那是因为有十一切入···”
“十一切入?还望云先生赐教。”
“不敢当,魂主不耻下问,天行自当知无不言。十一切入是十种一切入,极阴和极阳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属,化为十大类型的射线、波动,无时不刻影响着血肉筋骨精神魂魄一切一切,人死之后魂魄大都会被这些射线波动磨灭,但当精神意念波动达到某些独特的频率时,形成极阴之魂,就不会消散。鬼魂和神魂其实一源,是一团精神体,对这些射线波动尤其敏感。鬼道修行,跟化神境之后练神魂也差不多,就是增加对各种射线波动的抵抗力,但毕竟失去了肉身,就像无壳的蜗牛、无根的树木、无源之水。改变并增幅自身的波动频率才是最主要的。我的境界是无形境,可以随时改变几十个频率,免疫许多攻击,也可以脱离活人可见可闻的射线波动范围之外,不过在魂主面前,就无处藏形了。···鬼魂最难抵挡的就是极阳性的射线,鬼王已经达到阴极还阳的境界了,对阳属抵抗力更强,还阳境之后是不入境,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样行走在外了。”
陈让暗暗点头,这跟巫咸说的几乎一致,互为补充。看来要离开此地,非要去深处会一会那还阳境的鬼王了,也不知道鬼王秉性如何,于是问:“还阳境的实力相当于什么境界?”
“这个···不太好比,可能是无相境吧···”
他顿时就像打瘪一只瓜,深感无力,却听到云天行说:“不过鬼物的弱点太大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尺的道法就可以对付一丈的魔法。鬼道修的就是魔法,即使是还阳境的鬼王,遇到克制鬼物的丹气境也仅仅是只能抗衡而已,在魂主面前,所有的鬼修者都是卑微的。”
他又感觉底气十足,但也对云天行半信半疑,不想多生枝节,说:“好了,你也不要附体了,带着部众去吧。”
云天行俯首说:“谢魂主不罪之恩。”
那人浑浑噩噩一阵,恢复过来,却虚弱无比,双眼无神,一身都是冷汗。
几人架着两伤者和那头黑蜥回了石柱峰林。
黑蜥肉糙腥,难以下咽,但一群人也吃得囫囵,将就应付了。
众人调息养伤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时间,又出了峰林,只见远处明晦不定,时而光芒四射,时而幽暗弥空,光芒中依稀可见金色大鸟身影,也有巨蛇扭动,居然是中容氏革之氏在跟一大群鬼物和黑蜥打得胶着。
陈让恍然:难怪革之一族陨落三大化神境还是没什么衰落气象。革之贰负和危杀窫窳,中容罚危木刑,女丑杀贰负和危,中容之母羲和又杀女丑···这两族渊源匪浅。
有人说:“要去帮忙吗?”
“不用,中容氏是至阳之火,革之一族身怀至阴之水,他们应付得来的。我们不少人都没有克制鬼物的手段,反而引咎自身。”
话音未落,那边一声高叫传来:“那边的人!赶紧来帮忙!”
他抽了抽嘴角,中容氏倨傲,出口求助倒是意料之外,反念一想:他们自己看来,不是求助,而是征调。
水照琰循无奈地说:“这···”对付这些鬼物,他实在发怵。
陈让看了众人一眼,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掠出几丈远又回头说:“你们先回石柱峰林。”
中容氏革之氏众人血脉之力耗尽,都有了疲态,颇为不悦,板着脸呵斥:“怎么就来了你一个?”
之前见过他的那人更是皱着眉头说:“你来有什么用!”
那些幽魂突然都隐没了身形,黑蜥也四散奔逃,中容氏革之氏等人奇讶四顾,陈让也佯装一脸懵然,心道:这群魂灵肯定就是云天行他们。
他嘿嘿一笑,说:“看,我一来鬼怪都吓跑了,谁说没用。”
那人嗤笑一声别过头去:“贱脸没皮。”
另外一人说:“能来就不错了,比那群软脚虾好。”
陈让忙说:“他们都负伤了。”
那人转过头来:“你怎么没事?”
“我畏缩些。”
“你这种猥琐的东西有什么用,想跟着我们抱大腿?”
“那我走了?”
“去去。”
“那我真走了?”
“滚!”
陈让转身就走,之前那群人还没有进石柱峰林,他匆匆赶上,说:“我们去深处。”
他们刚走,侧后方呼啸声又再次响起,黑蜥群去而复返,和幽魂一起围攻中容和革之两族的人。
远处一大片腥红也向战团飞驰而去,声势惊人。他暗暗思忖:云天行是以前的云州之主,跟中容氏说不定有什么仇怨,这下两家人有得玩了。
说是去往深处,其实地势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光亮,呈昏红色,但没有一丝暖意,反而更加阴寒彻骨,好几个人脸色苍白。
陈让想着这个地下世界就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太岁,越发觉得这些起伏的山岭像肉褶。
可能是这一片区域都是云天行的地盘,他们一路无事到了一处大山下,只见高处数不胜数的宫殿楼阁,残垣断壁。
一个残破的大石牌坊歪在山腰,白石如玉,整个破落的建筑群在红光下显得沧桑而妖异。
他们走近,只见牌坊上书三个大字:‘登云门’。
两侧立柱有字依稀可辨:‘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从心上起经纶。’
陈让感叹,这登云门想必曾经极尽辉煌,不说别的,单这副牌联,言天地造化,说人心经纬,其气量就可见一斑。
这里不知道是宝山还是恶地,鬼王是不是在此处,众人七嘴八舌说着,最终还是决计一探究竟。
上山没多久,有人叫:“那边!”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只见山梁后的陡谷中有一洼小池,水汽氤氲,几片翠碧隐现,一株菡萏如初开,在这阴冥之地显得格外清新,就像跌在淤泥里的一粒明珠,土墙上一面玉镜。
谷口两棵几抱粗的巨树,却没有一片叶子,树上挂满了一只只紫黑的大蝙蝠,大蝙蝠身上一根根大腿粗的长须比本身长了数倍,垂在半空中如帘如挂。
骇人的是这些长须末端卷着许多骸骨,依稀能看清模样的是一头丈余长身躯的黑蜥,那黑蜥在半空中晃荡,已然干瘪死了。
在长须的间隙中能看到灰白的树干,巨大漆黑藤蔓缠绕着,深深地勒进树身里面。
众人站在山梁上看了许久,那些巨大的蝙蝠一直没有动静,只有长须偶尔微微晃荡。
他们非常缓慢地靠近,直到距离枯树不到十几丈远,那些大蝙蝠还是不动,他正定睛观看,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水照琰循一枪向他刺来,几乎同时,其他人也都齐齐攻向他。
他大吃一惊,情急之下往前急闪,险险躲过,却看到谷外无数空中飞的地上跑的,幽魂黑蜥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蜂拥而来,他暗自奇怪:刚才在山梁上看得极远,也不见有这些东西···
枯树上的大蝙蝠却依旧没有动静,这太不正常了。
后面的人又攻了过来,危殆之中他并没有慌乱,思虑急转:莫不是幻觉?
他放空心神,厘除九窍三要之邪,修为虽然被压制了,但他毕竟是化神境,爽灵魂凝聚成型后真视谛听,那远处的各种鬼怪如同水中倒影,扭曲荡漾,但并没有消散。
后面的同伴却化成了两伙,无比混乱,离他最近的水照琰循挺着长枪刺来,另一个水照琰循却在惊惧愤怒地乱打,好几个人已经被他捅翻在地上。
其余人也都拼死施展,有来有往,就像对付着别人看不见的敌人。唯独一个绿衣少女在后面焦急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他心想这个水照琰循是幻象,于是不避不躲,用上镇魂之法一声清啸。
但众人浑然无觉,依旧乱打,幻象长枪也插进了他的胸膛。
剧痛!他感觉真气顺着枪身汹涌而入,往后一栽,差点叫出声来,又感觉枪头在胸腔中一搅,把他的心肺搅得稀烂,带出体外。
他近乎本能地用手捂着胸口,顿时感觉满手都是热血,低头一看,哪里有什么鲜血?但是疼却疼得真实无比,这种感觉实在是怪异。
众多的幻象又齐齐攻来,他再也不敢造次,腾挪躲闪,往绿衣少女那边转去。一边叫:“碧雨,有什么办法解除这种幻觉?”
“来我这!”
陈让来不及多想,从幻象群中穿梭,一阵淡淡的清香从娉婷倩影那边拂来,渗人心脾,他顿时感觉目朗神清,背后汹汹而来的各种幻象开始淡化,及到近前已经消失殆尽,胸口的疼痛感也渐渐减弱了。心道:真是个奇女子···
他大松了一口气,说:“你···”
“我贪看这荷花美,没想到那边就乱打起来了···”
不远处墨黑的水面上洁白的菡萏微微摇曳,散发着清光,一张一隐,在这片昏红暗昧中不沾不染,自成一体。原来不是碧雨···
谷口枯树上的紫黑色大蝙蝠依然不动,他这才看得清楚了,竟然是一朵朵酷似蝙蝠的巨花。
他心中了然:小池中的青莲与缠在枯树上的黑藤怪花同生相克,分别影响了一片区域。
他奔向糟乱的人群,将同伴一个个解救过来,这个过程中,那些幻象不时出现,让他耗尽了心力,一次次感受着将死的痛苦。
众人死里逃生,虚弱无比,但一到水池边就浑身舒坦,活力充沛。恢复了一会,水照琰循苦笑着说:“蒙大哥又救我一次···”
其他人也纷纷相谢,陈让摆手说:“我们陷在这里,本该相互扶持,同舟共济,不必言谢。”转而说:“这株白莲真是灵物,但是跟谷口的怪花互相制衡,采摘的话,得先除掉那两根藤才行。大家说要不要采这株莲?”
“天予不取,岂有此理?肯定要采了。”众人纷纷附和。
“但那两根藤恐怕不好对付。”
“我们摘了就跑,那怪花影响不到我们吧?”
“打破一地平衡,非修行者所为,要么什么都不取就走。”
众人点头称是,当然也有不以为然的,只是不形于色而已。有人说:“白莲只有一朵,我们这么多人···”
水照琰循白了那人一眼,说:“就先想着分配了,你这人真是龌龊。”
那人说:“丑话说在前头而已,免得到时候扯皮不是。”
“蒙大哥三番五次救我们,当然是归蒙大哥的。”
陈让摇头说:“他说得没错,这花奇异,在这个地方,我们都有需要,大家一直同行,归属是谁都无所谓,关键是能用上。我们先取到,再抓阄凭运气,如何?”
他当然不会一开始就定归属,否则得不到的出工不出力,那也就不用折腾了。
众人没有异议,开始攻击那些紫黑色怪异巨花,然而法宝真气武技打到大花丈余远外就或消散或反弹,这怪花居然有护罩!
不但如此,大花中间一大块蝙蝠头似的花蕊像心脏一样搏动,蝙蝠翅一样的花瓣颤抖不止,垂下的长须也如同鞭子一样挥舞起来,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荡漾。
陈让只见千军万马弥天塞地向自己扑来,好几个身影都是脚踏虚空一闪就到了自己面前一起出手,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被打得粉身碎骨。
他强提一口气向后飞掠,谁知白莲影响的范围也缩小了近半,退到水池旁边才稍稍缓解了这将死的痛苦,只见前方好些同伴已经倒在地上,有的气息全无。
这种幻觉太过逼真,他们已经当自己死了。
泥沙爆裂,无数根长鞭一样的根须破土而出,缠住那些人拖入地底。
陈让想相救,却也来不及了,水照琰循瞪大眼结巴地说了一个“这”字。
之前那人说:“就不该对付这怪藤啊!”
有不少死者的同宗同族也有些神色难名地看了陈让一眼,陈让暗叹了口气,做领头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无论怎么样抉择,都会有人心生怨怼。
他振作精神,说:“事已至此,我们必须除掉这怪藤,救出他们。”
那人说:“但是···”
“没什么但是,生死之间,哪来那么多踌躇!”
要除掉怪花,他只能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冲上去,实打实地斩断缠绕在枯树上的黑藤。他向水照族人借了一柄巨斧,倒拖着冲了过去。
无数幻象开始攻击,那些幻象生于心,效应于精神意念,肉身实际上不会受到伤害,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黑藤上,默念:“物生于心,死于心。吾心如一灯永照,真机之发,不为物惑。”
但黑藤怪花散发的是神经毒素,形成场域,无孔不入,并不是紧守心神,断色声香味触法就能破除的,他虽然忽视幻象,但是被打击的痛感依然真切,只能强自忍受。
半空的长须和地下的鞭根狂舞,这是实实在在的攻击,无奈如是,凭着紫晶玉甲经和身法艰难前行。如搏浪之燕,如钻山之鼠,踏地飞空,险厄频生,却也尽显矫健灵动,让人揪心让人赞叹。
疼得多了,疼得久了,疼得极致了,也就麻木了。甚至被长须抽中了几下,也丝毫不觉得痛,他欺近其中一棵枯树,反而一笑:“你这怪藤不过如此,要是长满棘刺那还凑合。”
年方少时,他在家乡的青山软坳也不知道斩了多少藤萝用来捆竹篾,于是把这黑藤看成那些弱藤,而自己则是一个樵夫篾匠,他暗暗调动贲复剑,朴实无华地一斧向那黑藤砍去。
黑藤发出一声吱响,墨黑的汁液飞溅,他发现巨斧实际上没有发挥到什么作用,这一击是附着在斧刃上的贲复剑之功。
贲复剑本体才两寸三分长,这种情况下暗暗催动一丝威能,别人很难发现。
他挥舞巨斧荡开怪花长须和地下的根茎,伺机连砍黑藤,嗤嗤一阵响,上面几朵大花就像皮球在泄气,无数长须也缓缓耷拉下去,不动了。
他继续对着巨花一顿乱斩,又奔向另外一棵黑藤,这一次有了经验,游刃有余地解决了。
池中莲花的清香弥散,众人大喜,掘地将黑藤连根拔起,救出之前被扯进地下的同伴。
那些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瘫在水池边上,不知死活。
陈让有些浑浑噩噩,别人都在照顾伤者,他刚才奋发一场,尽显风采,这时却没人关注他。只独自盘坐调息,感觉自己的四肢似乎在渐渐消失,眼前也越发模糊,满耳都是嘤嘤嘤的声音,过不多久,又感觉头疼欲裂,尤其是囟门位置囟慧、前顶和后颈椎风府、天柱,浑身没一处不酸胀,连动一动嘴角都艰难。
有些像他人生第一次喝醉酒,但要比那种感受强烈千万倍,他心里清楚,这是那黑藤怪花毒素导致他神经衰弱、错乱。这种痛苦难以言表,他不是受虐狂,不可能以这种痛楚为乐。
他渐渐失去了知觉,意识收缩在灵魂爽灵之中,沉浸于无尽黑暗寂寥,又看到自己身体内那几个大球。阴符珠渐渐出现,沿着任督二脉周天运转。
再一次清醒过来时,眼前是两张面孔,一个是水照琰循,一个是碧雨。
其余人都在周围站了一圈,都关切地看着他,就连那热衷于抬杠牢骚的也不列外。见他醒转,都松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活动身体,发现五感六知比以前还更敏锐了,环视一眼,众人状态也都还不错,池中荷花却不见了踪迹。水照琰循说:“那株莲已经用来救人了。”
陈让点了点头,说:“大家没事就好。”
一群人历经生死,几乎白忙活一场,少不了唏嘘一番,不甘心,又鼓荡真气破开小池中墨黑的水,顺着莲柄挖藕根,还真起出婴儿手臂大小一段,洁白如玉,有人激动地说:“好浓郁的木灵气!”
这时陈让感觉体内阴符珠在躁动,却不是对那节藕,而是池底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