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恒立走后没多久,消失了几天的欧阳找上了凌义。
后者马上给自家师尊添了碗茶,欧阳坐下,端起杯子一口喝干,接着又猛灌了几杯才作罢。
抬起头,他看着自己徒弟那一张阴沉的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长叹了一声,欧阳摘掉了自己的铁面具,随意扔在桌上,有着几道浅浅伤疤的沧桑脸庞上满是愧疚,“是我托大了。我没料到宗门内居然有内鬼,而且层次还不低。”
凌义困惑地问道:“查不出来吗?”
“对方很聪明!”欧阳摇了摇头,同时说道:“好巧不巧,由于那件名为‘移花接木’的灵器面具是无法用蛮力取出的,因为长老们顾及这点,在想办法的同时,也给那位潜藏的宗门叛徒争取了时间,不然抢走苏南必然不会这么容易!”
凌义闻言心中愈发不爽,却毫无办法。
随即,凌义想到了苏南的身世,便对自家师尊开口道:“苏南的父亲,苏镇南乃是我沧国一位皇商,家中钱财无数...他...”
没想到,欧阳却又摇了摇头:“这些信息其实我已知晓。”
看着表情更加困惑的徒弟,欧阳沉声道:“早在苏南开始设计‘陷害’你时,我已在暗中调查过苏南此人身世。并且,我极其怀疑苏南之父苏镇南乃是一位修为高深的修士,此次苏南之所以能逃脱,应该是苏镇南和宗门叛徒里应外合所致。”
凌义揉了揉眉心:“如果真如您所猜测一般,能给予苏南‘移花接木’这种级别的灵器...那苏镇南自身的修为岂不是...”
欧阳点点头:“你得时刻都万分小心!”
凌义道:“弟子大不了躲在这青山南宗不出去。”
欧阳却不同意:“我已经说了这宗门出了内鬼,至少也是内门长老级别的!怀抱这等天真想法不可取!”
凌义便一声苦笑:“徒儿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况且,弟子最担心的并非自身安危,而且我的双亲和兄长姐妹们。苏南渴望看到我的落魄,看到我犹如困兽一般走投无路的场景,最后一刻才肯抹杀我,所以,我有理由担心他会对我的亲人出手!”
欧阳一边安静听着,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边沿,此刻轻声一笑,眼中带着欣慰之色,“你有这份心确实很好,这也证明了我眼光不差。”
见自己师尊明显有弦外之音,凌义顿时脸上浮现喜色。
看了他的反应,欧阳点点头后,手指敲了敲桌上那副铁面具。
凌义愣了一下,“这......不是师尊你的...”
“呵呵,身外之物而已。”欧阳不在意的一笑,“这个暂时赠予你,闲暇之时你可以研究下它。当然,它也不是什么战斗用灵器,但你一旦遇到你应付不来的危险,不要犹豫,立马戴上它并心里大声呼唤着我!”
说完,欧阳便拿着那面具递与凌义,后者心头一热,知道师尊这是给了自己一道保命符了,当即正色道:“凌义记住了!”
话音一转,凌义犹豫问道:“徒儿斗胆问一下...此物普通人戴上以后,在内心呼喊您也有用吗?”
欧阳轻笑着摇摇头道:“我早知道你会考虑到你的家人,放心,此物可以给你的父皇或者母后随时携带。再顺便告诉你,我其实之前已在苏南的身上留下了隐藏印记,后者一旦靠近到一定距离,面具会有异动的。”
凌义先是认真点点头,接着细心问道:“您说的‘一定距离’有多大?而且您将印记留在苏南神魂上,若是被其察觉了出来,岂不是苦心白费了?”
欧阳呵呵一笑:“这你大可放心,只要你的家人近期不要踏出皇宫,应该就没事。而且,我什么时候说我留下的后手是种在苏南神魂上了?”
“啊?”凌义这下是真迷糊了,旋即,他脑中闪过什么,试着问:“...是苏南的那副灵器面具?”
欧阳含笑点头。
凌义只能在心中感慨,自家师尊行事确实谨慎,并且也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
“是否还觉得不保险?”欧阳问道。
凌义思索了下,接着摇头。
当然,要说他完全放心了那肯定不可能。发生意外的概率肯定有,比如苏南想袭击自己家人时并未带着灵器‘移花接木’,又或者来的根本不是苏南而是其他人...
但这世上本就没有百分百稳妥之事,况且师尊欧阳又不可能像保镖一样守着自己家人,若是因为担心意外而畏首畏尾,那根本毫无意义!
“多谢师尊好意。”
欧阳摆摆手,叹道:“苏南能逃走,本就有我的一份责任。况且,我也是你师父,出手帮你本就是应有之义。”
顿了顿,欧阳忽然问道:“凌义,先前我没有帮你恢复名誉及身份,你心中是否有所不平?”
凌义沉默了下,然后坦然点头:“弟子确实没想明白,还请师尊解惑。”
于是欧阳沉声缓缓开口道:“说起来也简单。我之所以需要你维持着青山南宗弃徒的身份,是希望你能借此成为一枚暗楔...”
凌义没思索多久,下意识道:“师尊是想让我今后化身为一名‘散修’,以便调查某事?”
欧阳脸色复杂地点点头,“我本来是打算和掌门等几位核心位置长老一起商议此事,结果没想到遇到苏南被劫走一事,还顺便得知宗门内有叛徒存在...所以,现在我不信任宗门内任何一位,尤其是内门的长老。你的事情,我没有对任何一位长老说,我心中的打算除了你外也没人知晓!”
凌义瞪大眼睛,心中快速消化自己师尊话中意思。随即,凌义斟酌着开口:“知道前因后果的,除了刘恒立和仲昭澜,以及师尊你,剩下的就是那苏南了。”
“苏南及其背后的势力没有理由大肆宣传与你有关的真相,那样只会暴露他们!”欧阳缓缓解释并说明道:“并且,我现在越来越相信,苏南以及其父与我将要安排给你调查的事情有关。”
凌义一边捋清着思路,尝试着问道:“师尊您要安排我查明的事,可是跟那名为‘移花接木’的灵器有关?”
见凌义如此机灵,欧阳微笑点头,同时说道:“本来我觉得,此事或许层次略高,不便你们小辈参与其中,但现在我却没得选择...
此事甚是危险,所以徒儿你自然可以选择拒绝。”
“师尊无需出此言!”凌义抱拳,正色道:“危险即是机遇,这世上焉有不经历险阻便能稳稳升级的道理?况且,此事既然很大可能与苏南有关,那我必然更要走上一遭!”
闻言,欧阳忽然站起了身,直视着凌义双眼,“你要清楚,这个任务等于是我直接下达给你的,宗门毫不知情,就不会给予你任何帮助。”
“凌义明白。”
......
接下来,凌义找到了刘恒立。作为唯二在宗门内信得过之人,凌义对其坦言了自己与师尊所讨论之事。
“真的不能让我跟你去?”刘恒立不开心道。
凌义苦笑道:“我现在是弃徒之身,回沧国是正常回家,师兄你可是有执行任务?”
“这......”
“尤其是仲师姐,她在外人眼中,本就是与我产生了‘裂痕’,所以我更不能寻求她的帮助了。”
刘恒立声音略微哽塞般开口道:“可你只是个筑基初期啊!你若是像服下练气丹一般快速成为筑基后期,那我也不用太担心......可...似乎你只是和普通筑基期差别不大呀?”
“这个嘛...”凌义挠头。说起这事,单纯只是因为用服下练气丹时的‘作弊’法,无法运用在突破筑基之时,所以凌义只能也只是筑基初期,不然的话,也太过惊世骇俗了。
“总之,我会万事小心为上的。”
闻言,刘恒立无奈,但也不得不点头,“男人终归有无法逃避之事,这...也是你的宿命吧。放心,我会找机会告知仲师姐的......等她不生你的气之后。”
凌义感动地抱拳道:“有劳了。”
刘恒立摇摇头:“没事。”
......
虽然事不宜迟,但等凌义跟刘恒立交待完了之后,天色也不早。即便挂念家人安危,但他毕竟也是需要正常作息的,于是凌义决定休息一晚后,明日一早便立刻出发,返回沧国。
没错,凌义执行任务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国家,这让他莫名很是烦躁不爽,或许是与这一世记忆和性格融合了的原因吧,凌义潜意识觉得,那些魑魅魍魉们在自己“家”里跳来跳去,残害无辜人,身为沧国皇子的他,本就有一份责任!
晚上,凌义专门等隔壁的普通客人睡着以后,神魂离体潜入对方房间,接着用神魂形态那半透明的手按在那人的天灵盖上,闭上眼睛,意识尝试导入对方脑中思维。
结果下一秒,铺天盖地且光怪陆离的画面涌了上来,那些都是床上睡着的客人的梦境。并且,由于凌义不熟练的粗暴干涉,这人的梦境也被扰乱了,顿时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又哭又笑起来,状似疯癫。
凌义吓了一大跳,害怕自己继续下去,对方要么直接醒了,要么干脆就因大脑受损而痴呆。总之,第一次尝试窃取梦境思维的凌义,以灰溜溜的姿态逃走了。
接着,虽然感觉很对不起那些普通人,但为了自己的修炼,凌义还是又潜入了几个房间,并“下手”更加温和了点,但还是有半数被惊醒了。好在凌义是神魂状态,普通人根本就看不见他,只是以为自己做噩梦了。
最后,凌义因为接受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记忆和情感,精神过于疲惫,不得不返回自己身体。
揉了揉太阳穴,凌义反思了下,并总结出自己貌似力没使对地方!
总之,筑基期的锻炼方式确实是与诸多生灵记忆之中的感情共鸣。但,重点应该不是“感情”,而是“记忆”!单纯只是和梦中的虚假画面共鸣是没啥用的。
所以,凌义感觉自己今后还是要想办法引导出他人真实的记忆,虽然这不容易,毕竟万事开头难。
收回思绪,凌义下意识又进入了思维深处,或者说意识深处那“虚拟”的神秘世界。
在那里,空间依旧是一片荒芜的平原与群山,以及天空中那犹如恒古之前便已存在的神秘倒立“金字塔”。
可凌义心想:自己已然筑基期,没道理对这片空间的理解,或者说掌握,一点变化或进展都没有吧?
虽然这里并不存在空气,但凌义还是无声吸了口气,席地一坐,目光注视着半空中的倒金字塔,将意识探入其中,一阵吸力顿时传来。
虽然突破筑基之后这几天,凌义也做过类似尝试,但凌义这一次却感觉必然会有所不同!这感觉来得很突然、很不知所谓,但凌义向来是个直觉派,所以,他此次可谓集中了百分之两百的注意力!
近了,更近了!
凌义甚至都能看到倒金字塔那漆黑砖石上的纹路,接着,眼前一片朦胧而恍惚。
“不!!!”
不甘地大喊着,可凌义依旧被“踢”出了那片空间,下一秒,他回归了现实世界。
......
几天后。
长途跋涉后的凌义终于回到了沧国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