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刀恨巧失踪的同时拜月仙也失踪了。
星迷月不会使迷魂针,暗夜蔷薇会使迷魂针。
子母刀、银蛇九环鞭同时出现,暗夜蔷薇要找自己带苏慕瑶去平江……
这团乱麻缠在辰枫心里,一直捋不顺,此刻突然如一颗一颗珠子,被串成一条完整的线。
辰枫琢磨,多半是有人图谋天下王权,而不是单纯的江湖争霸。
“给我讲讲呗。”良久,辰枫道:“讲讲你父母相爱的故事,我想听。”
苏慕瑶微微一愣,道:“真是没想到,被誉为侠义无双的妙音书生,竟如村妇一般喜好闲话八卦。”
“夫妻恩爱,儿女成双,又挣下这银子如流水般家业,就算给个王爷只怕也不稀罕吧!”辰枫递给她丝帕,道:“令尊安好?”
苏慕瑶脸色一变:“你怀疑……”
辰枫笑了笑,撩起他背后车窗上的帘子,指着路边的一座孤坟。
“什么意思?”苏慕瑶脸色更加难堪,手中丝帕被攥成一团。
苏慕瑶紧盯着辰枫的眼睛:“是不是听到过什么?”
“这就是场阴谋,一场骗局。”
辰枫歪在扶枕上,摇了摇头,道:“根本不存在什么宝藏图和密匙,铁木真宝藏是否真实存在都值得怀疑。”
“阴谋是,骗局也是,只是这场阴谋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呢?”苏慕瑶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宝藏图和密匙不存在?依据是什么?”
辰枫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宝藏,姑且不论,单就子母银蛇令全归北安王保管,就不合常理。假设真有,铁木真有四个儿子,偏要将子母刀和黄金令都交给一个人来保管,这不就等于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旦篮子出问题,鸡蛋还能保得住?铁木真那样的人物,大蒙古国的可汗,他的政治才能和军事战略登峰造极,岂会不懂这个道理!”
苏慕瑶道:“北安王又不是铁木真的儿子,或许是铁木真死后,北安王通过不为人知的手段获取来的呢?”
“也不无可能。”辰枫合上双目,幽幽道:“钱这种东西不过是权力制度下衍生出的一种死物,只要拥有权力,天下财富取之不竭,要多少金银珠宝都可以有。北安王是拥有权力的人,金银财宝自然不缺……”
“人心不足蛇吞象,从古至今,权利、金钱哪个不贪婪!谁不是权越大越好,钱越多越好?”不等辰枫说完,苏慕瑶直接抢过话头,气呼呼道:“元顺帝不死,北安王终究是臣。”
“篡位!听起来,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辰枫慢吞吞道:“嗯!只要得到宝藏,北安王就能取元惠宗而代之。可北安王篡位了吗?”
苏慕瑶摇头道:“尚未听说。”
“没有相匹配的实力,四处宣扬,说自己手中有子母银蛇令,这不等于将自己谋反篡位的野心昭告天下么?北安王傻吗?就算北安王傻,刀恨巧也傻了吗?她裹挟令堂,利用英雄会散播北安王、子母银蛇令在她手中,要全天下的人找她……”
辰枫顿了一下,又道:“这是向江湖发了一张催命符啊!”
“……”苏慕瑶绞着帕子,扯了两下,道:“那,你认为我母亲为何要放出假消息?”
“北安王,不过是个鱼饵。”
“鱼饵?”苏慕瑶一愣。
“不错!”辰枫睁开眼睛,换个姿势歪着:“令堂就是要用这个鱼饵,来钓天下高人,她运气不错,钓到了一条大鱼。”
“哪条大鱼?”
“苏大小姐,我问问你,你为何离家出走?”
辰枫无法回答也回答不了。
若告诉苏慕瑶,她母亲钓的是燕王,势必扯出英雄会上偷换‘续命还魂丹’的前因后果来。
知道的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
为了苏慕瑶的安全,辰枫夸张的打个哈欠,话锋一转,岔开了话题。
苏慕瑶撇撇嘴:“谁说我是离家出走?我出来是寻医问药的。”
辰枫拍了拍立在边上的斗笠,哈哈一笑,翻了个身,面朝里闭上了眼睛。
苏慕瑶咬着嘴唇,像蚊子哼哼一样说道:“逃婚。”
“逃婚!苏大小姐……你逃婚?”
“你没听错!我,逃婚跑出来的。”
“姐姐逃婚,弟弟私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辰枫连声哀叹,简直就要捶胸顿足。
这本是句戏谑之语,但由于声音太过慵懒,听起来嘲讽的意味更浓。
苏慕瑶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脸转向窗外。
突然,她又转回来,嫣然一笑,道:“就不问问我婚配何人?不好奇吗?你会不会吃醋呀!”
这种拿腔拿调的自以为是,辰枫心中不胜厌恶,可又不好说什么过分的话,毕竟是女孩子。
辰枫翻了个身,一边佯装睡着了,一边心中暗骂:“你婚配何人,不就是赤焰狐么,关老子屁事!什么大小姐,医术天下第一,没脸没皮才是天下第一。”
“我与你做夫妻,可好?”苏慕瑶突然俯身趴到辰枫耳边,摩挲着他的耳垂说道。
辰枫一骨碌坐了起来,怒不可歇道:“不知羞耻……”
“就一句呀?还有吗?随便骂,我不在乎。”苏慕瑶伏在车窗上不停地笑。
笑着笑着,忽然哭了起来。
大哭道:“骂得对,我不知羞耻,不懂害臊……”
苏慕瑶哭得伤心极了,脸上却连一点悲伤之色都没有。
哭着哭着,忽又变大哭为泣不成声。
她又道:“妙音书生侠义无双,喜欢你的女人太多,我知道你瞧不上我,那就让安歌禾虐死我好了。”
辰枫懵了。
生平最怕女人哭,只要是女人哭,就受不了,更别说这么一个清丽美人儿,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心一慌,就把那些堵到嗓子眼的训诫之词给忘记了。
辰枫边翻腾衣袖找丝帕,边结结巴巴道歉:“苏姑娘,你别哭了,我道歉!辰某无德,言语无状,苏大小姐,我赔罪!”
这句话说完,苏慕瑶的泣不成声又变成了悲哭。
她伸出手,拍着车身,叫道:“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见苏慕瑶气成那样,辰枫也觉得自己言语有些过激,伤了女孩子的脸面。
正想着如何道歉,突然外面传来法仁的声音:“东家,南阳到了,进城吗?”
“就停这里。”辰枫推开车门,跳下车,拱手弯腰立于车旁。
“方才,辰某言语无德,冲撞了苏姑娘,请别往心里去。在这里,给姑娘赔礼了。南阳到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请恕不能再送,姑娘,保重!”
“暂时你也得留在南阳。我说过,你去哪我就去哪。”苏慕瑶戴好斗笠,从车里钻出来,坐在法仁驾车的位置上,拿食指顶着辰枫胸口,笑嘻嘻道:“四纵四横交汇处,徐家大院。”
辰枫心想,这也太邪性了。
方才还哭的肝肠寸断,这会又喜笑颜开,变脸比变天还快!这演技海棠春都比不上。
都说女人的脸,二八月的天,辰枫第一次见识,叹为观止,不由得叹了口气:“法仁兄弟,调头。”
“不许调头,进城!”
“苏姑娘,你要来南阳,已经送你来了,请不要再胡闹了,好吗?”辰某言害怕又惹哭她,忍着心中不快,耐心道:“在下真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
苏慕瑶晃着两条腿,又问法仁:“你说,是命重要还是事重要?”
法仁杵着赶马杆,为难的说道:“东家,她说的有道理,你咳的那么厉害,是该先找大夫……?
“苏姑娘,后会有期。”辰枫象征性地拱拱手,转身自己走了。
苏慕瑶摇摇头,叹口气,跳下车:“好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不愿进城,我也不进。”
说着,追上辰枫,一把挽住他的胳膊。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看我不顺眼,我偏要和你脸对脸。”
辰枫越挣,苏慕瑶就抱的越紧。
扯到最后,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辰枫身上。
辰枫气的脸都绿了,有心用力甩开,又怕伤到她,只好耐着性子好说:“你松开,我不走。”
“依雅,不救了吗?”苏慕瑶嘴唇贴近耳垂,声音连着热气一同吹进辰枫耳里。
辰枫猛地转过脸来。
因为转的太猛,额头撞歪了苏慕瑶的斗笠。
若不是斗笠上黑纱隔着,两嘴巴就要亲密接触了。
辰枫忍无可忍,双肩一沉一抖,用内力将苏慕瑶震开,再一个转身,转到苏慕瑶背后,扶她站稳,又快速闪离,拉出一定距离。
“那时候你就已经在那了!”辰枫两眼喷火,玉面发青,道:“你既听到了,还来缠我,就是为了要我带你去来南阳?”
“中了燕影指,还能使出三成功力,不愧是妙音书生。”苏慕瑶扶正斗笠,揉了揉酸麻的臂膀,道:“你以为东宫幻蝶为什么要你带我去平江?”
东宫幻蝶的平江之约,辰枫根本没当回事。
因为从一开始,辰枫就没想去赴约。
这倒不是辰枫不担心小丫头的安危,而是他太了解东宫幻蝶的习性了。
东宫幻蝶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任何与麻烦扯上勾的事她都不喜欢。
她若真的要苏慕瑶,就会直奔苏慕瑶,又岂会用个小丫头,来和自己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