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臣，我只是想，好好送他一程。”萌萌微微垂下头，“我只是想，看着他好好入土为安。”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好意吧。”练臣极冷的看着她，“白萌萌，如果不是你，耿图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黑翼是你的了，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耿图南。”他看看怀中冰冷的人，“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我。”萌萌嗫嚅着，“我只是想，再看看他。”
“看看他？看看他究竟死的有多狼狈吗？”练臣看着萌萌拦在身前的手臂，“白萌萌，当初耿图南决定将你送回白家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高兴！但是他竟然又将你带了回来。从白家的手里抢人，你知道他为你承担了多少吗？呵，你什么都不知道，白萌萌，你最擅长的，一直都是逃避。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好好说话，拿开你的的手，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我带走耿图南？”
萌萌缓缓放下手臂，练臣抱着耿图南从她身边径直走了过去，耿图南被他紧紧护在怀中，竟是当真没有让白萌萌再看到耿图南一眼。
“唉。”医生点燃一根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他看看白萌萌，“你似乎也受了伤啊，需要我帮忙包扎一下吗？”
“不用了。”萌萌抬头冲医生笑笑，“麻烦你了。”
医生看到她满脸的泪痕，摇摇头，上车招呼着司机走了。
萌萌站在空旷的马路上，忽然感觉到了寒冷，头顶是空荡荡的，脚下也是空荡荡的。
她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自从被父亲抛弃，自从被卖进黑翼，自从那只鹦鹉都在自己眼前被杀死后，萌萌一直觉得自己本来就是该一个人的。
但在黑翼的那些年，自己遇见了耿图南，遇见了苏湛麟。其实谁都不知道，萌萌曾经在心里无数次的问自己，如果耿图南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杀掉那只鹦鹉，自己最后究竟会选择他还是苏湛麟？
本来她是迟疑的，但是在鹦鹉死掉不久之后，耿图南将她想方设法的送回了白家。
萌萌抱着双臂在路边蹲下，耿图南并不了解白家，他当时送自己回去也是一种变相的道歉，他杀了她珍重的鹦鹉，那是她和家人唯一的关联。在鹦鹉死后，萌萌就变得无比的沉默，即使在训练场上摔断了骨头也不会吭一声。即使有苏湛麟护着她，她也还是免不了断手断脚。耿图南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将她再度送回白家。但是不到半年，自己又和他相遇了，那一次，耿图南看到自己的目光里满是惊讶，疑惑和愤怒。
萌萌闭了闭眼，在被重新送回白家的那段日子，一直是萌萌想要竭力逃避的噩梦，一个不受家主待见的女儿，一个毫无本事的女儿，最终是被白明甫扔到了实验室。一次次的电疗，训练。在耿图南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即使面对面割破别人喉咙也不会眨眼的人。
耿图南将萌萌再度带回了黑翼，对于白家而言，只是少了一个试验品，白明甫不在意，根本就没人会追究。这是萌萌一直这么认为的，但是自己再度回到黑翼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耿图南，只有苏湛麟陪着他。当耿图南再次出现的时候身上有了无数的伤疤，甚至连左手的五根手指都有被接过的手术痕迹。
“我没事，就是任务中受了点伤。”耿图南毫不在意的将自己手掌摊开在萌萌眼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但是当时的萌萌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既然他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但是自己心里是真正替他松了口气的。
耿图南究竟为自己付出了多少呢？萌萌看着脚下的水泥路，寒风卷起灰尘，瞬间迷了她的眼。
谁知道他付出多少了呢？那个疯子。
眼泪一滴滴落在马路上，一滩滩晕开。
萌萌死死咬着自己手掌，?间无声的呜咽着。
耿图南，你问我爱不爱你。我和你之间，痛苦是真的，憎恨是真的，难过是真的。快乐是真的，眼泪是真的，感激也是真的。但是怎么办呢，耿图南，这里独独没有爱。
我想看着你长命百岁，结婚生子，万事顺遂。无论是和谁，我都会祝福你。但是没想到，你会就这样离去。
双肩缓缓颤抖着，萌萌终于是松了口，手掌一排血痕，她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心口，那里烦闷的可怕，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举目四望，依旧是荒凉一片。萌萌?间一痛，哭出了声。
眼泪似乎都要流干了，喉咙痛的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满脸泪水的萌萌想就此化作一尊石像，就立在在这孤零零的马路上。
一件衣服忽然兜头盖了下来，衣服上还有着独属于医院消毒水的气息。
萌萌下意识的就要拿开。
“被动。”苏湛麟的声音响起，带着微微的喘息，他在萌萌身边蹲下，连人带衣服的搂进自己怀中，“这样你可以痛痛快快的哭。”
苏湛麟身上熟悉的冷香逐渐覆盖那衣服上的消毒水气味，萌萌死死抓着衣服将脑袋埋进苏湛麟怀中。
“没事了，我在这。”苏湛麟抚慰般摸索着萌萌的后背，眼底却是漆黑一片。
萌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记得自己哭了很久后，湛麟来了，他告诉自己可以在他怀里哭个痛快。
哈，看来自己真的是做梦了，苏湛麟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说出那种温情的话语。
“醒了就起床。”白曹的大嗓门在耳边炸响，激的萌萌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白曹，你怎么在这里？”
白曹看了眼萌萌还是红肿的眼睛，不自然的摸摸脑袋，“那不是，担心你么。”
“你，担心我？”萌萌看着白曹那挽到大腿的病号服，还有那膝盖包裹的层层纱布，“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嗨，我这都是皮外伤。我倒是听说那个耿。”他一下住了口，“不说了不说了，你饿不饿？你小时候哭完之后就会饿肚子的。”
萌萌吸吸鼻子，“我饿又有什么用，你又不给我买饭。”
“我不给你买那是因为有人去给你买了呀。”白曹不以为意的说道，起身去开门，“进来吧，怎么回自己病房还这么小心翼翼的。”
苏湛麟手中提着三个饭盒，他的病号服外面披着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上面还沾着不明的白色痕迹。进来看了萌萌一眼，说道：“练臣那边我已经让李琦去联系了。”
萌萌不明所以，呆愣愣的接过苏湛麟塞到自己手中的盒饭，“湛麟，我······”
“什么都不用说，萌萌，我不想再干涉你什么。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我不想，再重蹈覆辙。”苏湛麟在她身旁坐下，“萌萌，在我身边，你可以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
“哎哟哟，别忘了这还有条单身狗呢。”白曹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冒出来，“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苏湛麟就当没听见他的话，见萌萌还是傻愣愣的盯着自己，动作轻柔的将她手中的盒饭打开，甚至还把筷子放到萌萌手中，“如果你想去耿图南的葬礼，我陪你。”
白曹打个寒噤，从桌子上拿了一份盒饭，“你们聊，我先回自己病房了。”
“萌萌，我没想到，你会对耿图南的死这么伤心。”苏湛麟直视着萌萌的眼睛，“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也哭的这么惨？”
萌萌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湛麟，你就算要死，也是要死在我后面的。”
“是吗？”苏湛麟轻笑起来，“萌萌，现在我说的话你必须都要记住。第一，不能再离开我身边，第二，不能再让自己受伤。第三，不能再为别的男人流眼泪。”
“否则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苏湛麟捏住萌萌的手，“白萌萌，我才是你男人。”
萌萌手中把玩的筷子一下落在地上，心里刚刚的那点温情荡然无存。
“苏湛麟，你觉得我背叛了你吗？真是可笑，你是我男人？有什么证据？”她嗤笑一声，“我们现在，究竟有什么关系？我甚至连你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苏湛麟，明明你只是苏家的家长，可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你都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甚至是白家，你都能让白家的人听你的话。”
“萌萌。”苏湛麟心中戾气陡生，但他还是竭力忍了下去，“时机到了，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时机，十几年都没有的东西，现在忽然就有了？真可笑。”萌萌话语戛然而止，手里的饭菜撒了一床，苏湛麟手臂抵在萌萌咽喉，将她重重的压在墙壁上。
“看啊。”萌萌扯起嘴角，“苏湛麟，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你应该，恨不能杀了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