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送别
崔神医走后，花无痕才观察起周围。
他在一个长廊上，远处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宫殿，高高的屋檐翘入半空中。初秋的夜晚已有微微寒意，花无痕将身体倚靠到身后的圆柱上，轻轻吁一口气。
这一天，舟车劳顿，觐见北王，观看喜典，参加酒宴，已有倦意。
可是在这微凉的夜里，头脑却异常清醒。
他想起与东方羽的第一次见面，与东方羽的过往缓缓在脑海中飘过。原来她这一生与他已有这么多的羁绊，若不是他成婚，他竟一直不觉得他长大过，似乎一直是初见时的那样。
夜风起，他忽然有些不舍东方羽。他想，也许是习惯了他围在身边，忽然消失，才会有这样的心情。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别了，东方羽。”
接着，站直身体，转身离开长廊。
北国合欢殿中。
这座此刻灯火辉煌的宫殿正是东方羽和倚蓝的寝宫。
盖着红盖头的倚蓝端坐在宽大而豪华的鸾凤床边。
她听见脚步声，听见推门声，最后听见东方羽的声音，他命令侍者们退下。她嘴角微微翘起，欣慰一笑，脸上浮起红云，与红盖头映出的红融为一体。
东方羽进了寝宫，左看看又看看，径直走向一旁的长椅，衣服也未宽，便躺了下去。
倚蓝公主坐在床边，原以为东方羽进来后会来掀她的红盖头，却未想进来后就没了声息，她静静等了又等，却仍没有动静，她唤道：“世子？”
没有回应。
她又等了一阵，终于忍不住掀起盖头。眼前寝宫一角的长椅上，穿着喜服的东方羽卧在上面。
她走了过去，看到东方羽已经熟睡。
手中的红盖头不知何时悄然跌落，美艳的脸上已经有了两行清泪。
翌日清晨，花无痕便启程回虞国。
倚蓝与东方羽顺利大婚，她也放下了一桩心事，接下来就是全心全意应付瑄衍了。
倚蓝与东方羽一同送他出城。
倚蓝公主已挽起了发髻，站在东方羽身旁，妆容精致，华服及地，美艳不可方物。
三人均是客套道别。末了，倚蓝道：“烦请无痕公子替倚蓝照顾好父王和母妃。”
“这是是微臣分内之事。”花无痕的脸上一直有淡淡的笑容。
倚蓝公主咬咬嘴唇，双目渐渐泛红，像是强忍泪意，轻声道：“倚蓝不在他们身边，亦无其他可以拜托的人，只有拜托公子替倚蓝尽些许孝心。”
娇俏的倚蓝公主此刻楚楚可怜，让人心疼，本来并无离别之情，忽然随着倚蓝有了淡淡离愁别绪。
花无痕不由动容，安慰她道：“无痕早已将王上当作父亲看待，定会尽自己所能照顾好他，请公主放心。”
倚蓝公主低下头，似乎想掩饰自己落泪之状。
花无痕知道要此刻她需要安慰，看了看旁边的东方羽，谁知他只是淡淡看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花无痕板起脸道：“倚蓝公主就交给世子了，请世子一定视她若珍宝。”语气有些严厉，像是下命令一般。
东方羽斜起嘴角笑了笑，道：“本世子自会给倚蓝如同珍宝一样的生活，无须无痕公子担心。”
花无痕不知东方羽对倚蓝是否真心，但这是瑄衍指婚，亦是倚蓝梦寐以求之事，东方羽也没有拒绝，她也就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但看着东方羽这样，不由有些担心倚蓝的处境。想多叮嘱倚蓝几句，却不知如何说起，千言万语，最后只道一句：“多多珍重。”
接着便告辞。
东方羽对身后的随从道：“送世子妃回去。”接着又对花无痕道：“本世子送你出城。”
未等花无痕拒绝，他已跨上马，扬长而去。
花无痕只好跟上。
见他跟上，东方羽放慢了速度，等花无痕与自己并驾齐驱。
花无痕在他身旁停下，道：“东方羽，你对倚蓝是否有真心？”
“有无真心，又岂是你能关心的？”
的确，他们已大婚，他们夫妻俩的事情，他能以什么身份去过问？花无痕只好说道：“倚蓝公主是个善良的姑娘，你一定要善待她。”
东方羽大笑，“说得好像本世子是个大恶人一般。”这一笑，花无痕忽然又了些两人之间久违的感觉。
两人骑着马慢慢行走。
过了好一会儿，东方羽忽然道：“你当真要与瑄衍为敌吗？”
花无痕转过头道：“不然还能如何呢？”
“他是个不错的皇帝，对你也有情。”
“这么说，我该放下虞国，跟了他？”花无痕没好气得说道。
东方羽叹一口气，“天下分久必合，你我何必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大势？”
花无痕扯了扯缰绳，马儿停下来。
东方羽回头，也停了下来。
“从前你不是很想做天下霸主的吗？所以瑄衍才会把你当作最大的敌人。怎么现在，忽然放弃？”花无痕看着又换上了一身墨衣的东方羽，黑发如瀑，长眉入鬓，除了已婚，与之前一无所别。他接着说道：“你现在想打退堂鼓都已来不及，瑄衍非除掉你不可。”
东方羽斜起嘴角笑，五官分明的脸腾起一丝邪魅，“本世子岂会不知他定要除去我？生死自有天命，本世子不在乎。”
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这是东方羽会说出的话？那个桀骜不驯的东方羽去哪儿了？那个自诩天下第一的东方羽去哪儿了？花无痕看不懂他，也不知他为何忽然转变成这样。他清楚的知道，他之所以不顾一切奋起反抗，不止是为了虞国，也是为了他。
这是他的一点儿私心。
可这份私心在他面前似乎并不重要，甚至可以没有。
隐忍这句，此刻再也忍不住。
花无痕问道：“东方羽，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你不会说这种话的，以前你一定早就来找我，要我帮你，跟我提条件了。”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东方羽淡淡道：“以前我只是想缠着你，总是想和你多一些交集，总是以你为中心，现在我累了，想换一种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