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共饮
收到消息的时候，苏子鱼也在旁边。他只需看一眼花无痕就知他的决定，他定是想变回花天影去换东方羽。
果不其然，花无痕看向苏子鱼：“子鱼，替我守住虞国。只有你在，我才能放心。”
一直以来，都是花无痕怎么说，他便答应下来，可是唯独这一次，他想命令他不要去，因为他知道，瑄衍不会笨到让花天影连续逃脱两次，他如果真去，多半是有去无回。可是他要怎么说出口？她换回东方羽的心意已决，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如果去了，这一次要怎么回来？”知道问这个没有意义，但他仍问了。
“还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吧。”
苏子鱼低下头，青石板上，碧色长袍及地，依稀看到白底黑鞋露出鞋尖，他似乎看见花无痕慢慢陷进了青石板，越来越深，他蓦的抬头。
明眸美目，黑白分明，深深看着花无痕，道：“你若一走，留下我与一个假的花无痕在这里，能否守住虞国尚未可知，况且如云还不知所踪，东方羽是在瑄衍手上，可是并无生命危险，你只为不欠东方羽，可是想过虞国没有？想过如云没有？想过我没有？难道你真要为了东方羽，弃虞国不顾？弃如云不顾？”
花无痕从未见子鱼这样激动过，愣愣看着他，不知所措。
说完苏子鱼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又微微低下了头。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心里有些痛，因为太了解花无痕，所以才着急，才心痛。
花无痕现在做的一切，多半都是为了东方羽，这么急切想救他，也是因为放不下他。也许他自己不知道，但旁观者清，苏子鱼看得清清楚楚。
花无痕的心，已经渐渐越来越偏向东方羽。
以前东方羽总黏着花无痕的时候，苏子鱼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花无痕那时心里没有他。反而是现在，东方羽忽然离开，花无痕从不习惯，到越来越在意，到现在为他愿意牺牲自己。换做以前的花无痕，绝对不会冲动到要去将东方羽换回来。
他不能让花无痕继续这样下去。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方才的激动与怒气已经消失，又回到了温软的苏子鱼。
“你总说东方羽狡诈，说他腹黑，他在瑄衍手中，会吃苦吗？”
花无痕想了想，摇摇头。
“既然如此，你何必做这么大牺牲去将他换回来？”他还是无法命令花无痕去做什么，只能劝服他，他知道自己在花无痕心中的地位，他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苏子鱼又道：“你不想欠他什么，可是他救过你那么多次，哪一次你没有因为获他的救而付出代价？”
苏子鱼说的没有错，东方羽是救了他很多次，可是每次救完后总会付出代价，要么就是被偷走些宝物，要么就是城池失守，被北国窃走。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割走的城池和被盗走的宝物也会被追回，但也费了花无痕不少心思，这也是花无痕对东方羽一直无好感的原因。
只是他不知道，在东方羽眼里，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那些城池，不过都是他逗花无痕玩的东西而已，什么宝物，什么城池，他都没有放在眼里过，他只是想借机让花无痕生气，让花无痕不得不来找他。
“无痕，就听我这一次，为了虞国，暂且不要想着救东方羽，如果他真的有危险，再去也不迟。”
花无痕有些动摇，可还是没有点头。
苏子鱼又道：“等逼退瑄衍，再去换东方羽也不迟，若康城失守，虞国战败，即使东方羽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花无痕长眉微蹙，还是没有点头。
苏子鱼后退两步，朝花无痕揖了揖，郑重道：“子鱼言尽于此，是顾全大局留下来，还是弃了虞国去换他，全凭公子做主。”说完，转身离开。
花无痕站在夜空下，站在凉风中，望着子鱼离去的背影发呆。他此刻心里、脑里都很乱，这么多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乱过。
而同一个夜晚，差不多时间，花无痕与苏子鱼在城墙上谈话，瑄衍与东方羽在营帐中把酒座谈。
抛开敌对不说，他们都是英雄，英雄惜英雄。
酒过几巡，两人都有些微醉。瑄衍笑着说道：“东方世子先前为了花天影可以不要性命，朕能理解，现在为了她的兄长，竟然也愿意以命换命，朕还真有些不解。”
东方羽听了忍不住笑了笑，凤目一转，答道：“所谓爱屋及乌吧。”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所幸瑄衍还不知道花无痕就是花天影，哪一日他知道了，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可是你已有妻室，与她再无缘分。”言语间尽是醋意，说完又有些得意。
东方羽浅笑着，邪魅的脸写满柔情，“无缘分又怎样？只要她此生能幸福，要本世子做什么也是愿意的。”他斜眼看着瑄衍，凤目清澈见底，一字一句道：“包括把她让给你。”
瑄衍又一笑，“这么说，朕该感谢你。”
东方羽微微俯下身，凑近瑄衍，凤目微扬，“不过，我现在后悔了。”
瑄衍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震。
东方羽仍旧笑着，瑄衍亦微笑着。
两人面对面而坐，却各怀心思。
“你所做的一切只会让她更恨你，如果你真的爱她，为何要这样？”
在东方羽的世界里，爱她，她就是自己的一切，为了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就是天下摆在面前，他也不会动摇。可瑄衍不一样，他所承受的，他所经历的，都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一个从小就养尊处优，想什么有什么的世子，可以随心所欲去追求自己内心所想；可是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阴影里，忍辱负重，从小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夺回权势，统一天下的皇帝来说，他怎能随心所欲，他怎能为了儿女私情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
东方羽会选美人，瑄衍会选江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