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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圣母之光

尤米的动容转瞬间便又恢复到平时如冰霜般的表情,她跟着安德烈走进铁皮小窝,没想到靠墙而建的铁皮屋子另有玄机。屋子搭在一个配电室的门外,这样形成了一个套间的格局,配电室面积不大,十几个平方的样子,但却是车库里唯一一个可以锁门的房间,里面的配电设施都被拆掉以最大限度的利用空间。右边一盏昏暗的瓦斯灯下是一个席地而放的双人睡袋,而左边是一个由配电柜拼成的单人小床,此刻上面正躺着一个面无血色的女孩,身上盖着一床打了补丁的军用棉被。

女孩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但看上去却只有四五十斤的体重,此刻正蜷缩在短小的简易棉被下不住的发抖,尤米只是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便知道女孩急需美里沙的帮助,她用通讯器喊道:“美里沙,带上你的东西进来,准备急救!”

美里沙听到尤米的呼叫立刻摘下背包冲进了铁皮屋子。屋外的韩锡和伊诺则是警惕的看着周围难民的目光。

“血压30...55!心率110!...体温39,要出问题了!尤米酱帮我按住她!”美里沙一边通过便携医疗显示器看着女孩的生命体征,一边从背包里取出两只针剂,迅速的用扎带捆住女孩几乎只剩骨头的手臂,毫不犹豫的将两支针剂注射进女孩的静脉中!美里沙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单手压着刺入女孩手臂的针头,另一只手迅速拔掉针筒后喊道:“尤酱!我需要一些‘代码液’!在我背包的蓝色布兜....等一下!用酒精棉擦净你的手!”

尤米很是惊讶,但手上却没有慢上分毫,她迅速的用酒精棉纱擦拭完双手后,从美里沙背包上印有蓝色条纹的携行袋里拿出一个输液袋,将输液软管插进袋中,把管子另一头递给了美里沙。只见美里沙几乎在血液溢出的瞬间将“代码液”的软管接在了还留在女孩手臂上的针头中!

尤米虽说杀人无数,但救人,她却是第一次参与,她紧张的看着美里沙,直到数分钟后美里沙又一次看了女孩的体征数据,深呼一口气说:“总算稳住了!”

美里沙轻轻的掀开女孩身上的被子,看到了骨瘦嶙峋的身体上布满了腐烂的疤痕。她拿出方舟的辐射药膏仔细的将之涂抹在女孩溃烂的皮肤上,最后用一张大号的消毒纱布包裹在女孩的身体上,心里默默的说:“加莉娅,你要坚强!”

几分钟后美里沙走出配电室,她习惯性的将一次性手套丢进了垃圾桶,却不知安德烈和他的妻子已经感激到痛哭流涕!薇拉因为着急已经不顾形象扯掉了头上的方巾,露出了脸上的烂疮,很是吓人。

美里沙看了一眼尤米,将辐射药膏递给了安德烈:“这些药膏能治愈辐射后产生的皮肤问题,你去给他抹上吧!”

安德烈接过药膏带着薇拉进了配电室。尤米打量着铁皮小屋的内部,墙壁全部都被军用毯子覆盖,丝毫感受不到金属的冰冷。虽然也只有十几个平方的面积,但布置很是温馨,一张从客车上拆下来的三人座椅靠在墙边当做沙发,上面也铺了一块军用毛毯。沙发前是一个配电箱做成的茶几,茶几旁边放着一个暖炉,烟囱穿过挂着煤油灯的房顶伸到外面。

抹完药膏后安德烈夫妻俩走出配电室,薇拉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袱,她打开包袱,里面是几包净水片和一个金属盒,她掀开盖在盒里的油纸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我们只有这些可以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安德烈为了不透露尤米一行人的物资储备情况,没有做声。他知道尤米肯定不会收下薇拉的东西,在尤米眼里这些过期的食物根本分文不值。

尤米看到金属盒中是几块巧克力和一打压缩饼干,顿时又是一阵心酸涌上心头,末世中的人也不一定全是为了生存而不惜牺牲同胞骨肉的恶棍,也有很多善良的人,为了生存他们又不得不露出獠牙用来保护自己的家人,即便他们根本没有想去伤害任何人!就像萨伊德,若不是他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示人!又怎会死在尤米枪下!但不那么做又能怎么做?像一个懦夫一样任人宰割?然后让母亲活活的饿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车库中吗?如安德烈所料,她没有收下这些食物。

无奈中尤米苦笑一下后对美里沙说:“你和薇拉去里面看看加莉娅怎么样了,我和安德烈有话要谈!”

安德烈很识趣,带着尤米来到去往上层的楼梯间,反手关上了隔离门。

“尤米长官有什么指示?”安德烈很是顺从的样子问道。

尤米拆开一包烟点燃一根后,将剩下的烟和一个煤油火机塞给了安德烈低头不语,安德烈犹豫了一下也点燃了一支,相比于那些废墟中捡来的已经受潮发霉的烟草这是他半年来抽到的最纯正的味道。看到尤米没有开口,他也像尤米那样靠在墙上吐出一口烟说:“就算萨伊德的母亲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怪你的,我们死在谁的手里只是个时间问题,即便没人要杀死我们,我们也会腐烂在这无尽的战火之中!你也不必愧疚,对萨伊德来说这或者是种解脱,只是他那年迈的母亲...”

说完,这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又一次流下泪水,香烟微弱的火光下映出他饱经沧桑的脸,一道道皱纹像是战场上的壕沟,写满了求生路上死难者的凄惨,空洞的双眸诠释着大战中百姓的苦难!颤抖的五指像摇曳在战火中的断壁残垣,似乎想要在满是辐射尘埃的空气中奏响对命运的不满!

尤米面无表情的打开自己的背包,掏出装着能量条的袋子,她又拿出一些药品,思索片刻又从背包侧面的小兜里拿出两根金条一并塞进袋子中,她将这个军绿色的拉绳布袋塞到安德烈怀里后语重心长的说:“我们不是圣人,我们无法帮助每一个人,你把这些交给萨伊德的母亲,然后找一个可靠的人把金条给他,让他在我们离开之后照顾好老人家!”

安德烈看到金条时浑身一震,货币系统崩溃之前,像黄金这类贵金属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涨到了天价,很多富豪都担心战火会烧到自家后院,纷纷变卖家产兑换成了黄金,可谁能料到发生在瓦胡岛的战役演变成了席卷世界的核战争,不只货币系统完全崩溃,所有的产业链也都被战争破坏!人类又进入了以物易物的时代,结果导致现在的黄金还不如同等重量的子弹来的值钱!

“长官!...食物和药品我会送去萨伊德家里,金条你拿回去吧,斗胆说一句话别介意,您给我的四个弹夹都比这两条‘破铁’值钱,留下它只会给我们带来杀身之祸!”安德烈掏出金条掂了掂分量后递给尤米说。

尤米叹了口气说:“我也想留给他们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但你觉不觉得那样反而会害了她?”

安德烈明白,有价值的东西无非是食物和弹药,食物可以保命,而弹药又可以抢来保命的食物,一个老人拥有让人垂涎的两样东西之后结果可想而知,那就意味着死亡!他握着金条的手和他无奈的脸一样慢慢垂下,几秒种后看了一眼手中曾经让多少人垂涎的金属块,无奈的吐了口气。

尤米皱着眉头考虑了片刻后说:“实话说了吧,我们并不是保卫军的人!但我们也不属于新联邦!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找到一个人然后把她带走,我们原本没有计划要杀死任何人。萨伊德的死那都是无奈之举!我们答应把你带去俄国老家也不是信口开河!我们确实要去一次西伯利亚,因为那里还有我们需要找的另一个人!但我们的时间有限,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能快速赶到西伯利亚的交通工具!最好是一架飞机!”

安德烈已经从开始的放下戒心转而变成了绝对的信任和服从,萨伊德的死虽然对他有些触动,但他明白,他们在瓦胡岛的车库中,总有一天会死去,或是死在枪下,或是死于辐射,这又有何差别呢?他点了点头,很干脆的说:“前些日子还在激战中时,有一个来自基地里的飞行员送过来,是被其他哨站的保卫军救下的,伤的很重,又在严寒中饿了不知几天,不过好歹现在还有口气在,如果能弄醒他,或许他能给你们一些情报!不过话说回来,前些日子还能听到轰隆隆的飞机引擎声,但它已经安静了快一个月了,坏掉还是燃油耗尽不得而知,但应该是不能飞了。”

尤米拍了一下安德烈的肩膀后阔步走回车库,叫上了伊诺和胡德步行闯回了二层,留下韩锡和美里沙等在铁皮小屋。几声枪响之后伊诺和胡德抬着一个身穿保卫军飞行服的伤员穿过人群进到铁皮屋内,韩锡帮忙搬开铁皮茶几,将这个飞行员放在地上。

“各项生命体征很不稳定,主要伤势是左腿胫骨的闭合性骨折,膝盖以下部位已经开始坏死,骨折部位也有很严重的内部感染症状,好在各个脏器没有被波及,想让他活下来只能尽快截肢!”美里沙用便携式扫描仪观察后说道。

“美里沙,如果救不活就想办法把他弄醒!哪怕几分钟!他知道的东西或许很重要!”尤米很严肃的说道。

美里沙看着担架上的伤者,很是纠结,她的确有办法让这个已经昏迷的伤员暂时性清醒过来,但他能在死前与尤米妥协吗?即便是方舟的强心针也维持不了多久!如果拷问不出有用的东西,那还不如人道的给他一枪!想要彻底的救活他只能截掉他的左腿!虽然有方舟带来的抗生素和麻醉药,可是没有器械!...器械?...扫过众人之后,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伊诺腰间的安大略剁刀上,她咬紧牙关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哈依!我一定会救活他!我需要一间手术室!安德烈?...”美里沙眼中充满了坚定的神情!

“从楼梯间往上,只要不上三楼全都是安全的,切记,三楼肯定会被狙杀,基地的无人狙击塔可是由计算机控制的武器,可以五公里外准确计算弹着点,切记!!”安德烈颤抖着说。

“韩锡,拿我的枪前面开路,胡德你护送美里沙回车上拿药物,伊诺你和安德烈把他抬到二楼”尤米很从容的命令道。

韩锡拿过加挂了战术手电的冲锋枪,单手握持左手帮着安德烈抬着担架。他们将飞行员抬到了建筑二楼的同时美里沙他们已经赶了回来。

在安德烈的建议下飞行员被抬进了一个相对干净的房间,将房间消毒过后,飞行员被安置在一个铁皮搭成的临时手术台上,美里沙带上手套看着伊诺递来的剁刀,这把改装过的刀和普通的安大略剁刀不同,刀背开了密密麻麻的锯齿。她用酒精纱布包好刀柄,又用棉球反复擦拭完刀身说:“你们出去吧!留下尤米给我当助手就可以了!”

“你们在门外待命,不叫你们的名字不要靠近无菌区!”美里沙此刻的话语如同命令一般响亮。

“十号刀!”美里沙将一块纱布垫在飞行员的腿上说。

尤米先是一惊,然后匆忙的从一堆器械中找到美里沙要的刀具,递到她手里。

一股黑色的血液从刀口中溢出,美里沙面不改色,从容的用纱布蘸去影响视线的污血,继续将刀子割向更深的筋肉。可此时已经昏迷的飞行员却因为剧烈地疼痛开始抽搐起来,伊诺在门外听到了剧烈的哀嚎声!

“再来两毫升吗啡!”美里沙指挥着尤米将针剂分几次打入刀口两侧的肌肉中,飞行员慢慢安静了下来。

半小时后,众人听到手术室里传出“咔”的一声大刀砍击的声音,让门外几人不仅寒毛乍起各个都倒吸一口凉气,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一声比一声瘆人!大家都知道,那是美里沙在用剁刀砍飞行员的大腿骨,但砍了三下之后就没了动静,众人相视道:“断了?”

但片刻后又一声更响的砍击声传来,并夹杂着金属撞击的声音,众人猜到,肯定是美里沙力气太小或是不敢下手,这最后一刀肯定是尤米砍的,听声音估计手术台都要开道口子!众人没有猜错,尤米掀开临时的布帘当啷一声丢出一把带血的剁刀,刀刃显然有与金属撞击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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