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也看他同时,他也在看她。
他整整三天没见到她了,她好像又瘦了一点,还是小小的一团,脸也更小了。不过她身上还是熟悉的一股甜甜的,奶奶的味道,这个味道夹杂在空气里钻进鼻腔中,滑进他心里,让南许一觉得有些上头。
两个人一直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温也觉得有些尴尬,所以就胡乱的说了一句:“你们这是去干嘛?”
问出口的瞬间,温也就察觉到不对,想要收回来已经来不及。
他们刑警队出警,自然不是她应该打听的。
“之前发现白骨的地方又找了好几具白骨和一具新鲜的尸体,所以我们就过去看看具体的情况。”
温也听他说,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明明看得出来,她不过就是没话找话随口一问,但他却认认真真地跟她说了,还说的是警队机密。
这男人……
温也咬住下嘴唇:“你就不怕我出去就把这个消息卖给外面守着的记者?”
“你不会的。”他勾了勾嘴角。
温也又愣了一下,他说得这么肯定,跟多了解她似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万一呢?”
南许一把饭盒从她手里拿走,然后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说:“不会有这种万一,因为你是家属啊,会替我保密的对不对?不然我是会受处分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往前倾,他身上烟草的味道一下就钻进她的鼻子里,温也觉得两个的距离太近正想往后退半步,他的手突然挡在她背心,不给她往后的空间。
他的声音就像蛊惑人心的咒语,在她脑海里响起。
“等我回来。”
等温也脑子没那么晕以后,恍恍惚惚地再次抬头周围早就已经没有南许一的身影,连空气中都没有了他的温度,她原本拎着饭盒的手也空落落的。
等他回来?回来干什么?
温也一个人在桂花树下面,仰着脑袋费劲地想。
还有……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他的家属?她什么时候成了他家属?他最近是不是一直跟白骨待在一起疯魔了?
最后,温也看着大门口的方向,嘟着嘴小声地呢喃了一句:“我才不会等你回来,凭什么你说等就等……”
虽然温也嘴上这么说,到从下午回去店里以后就泡了杯花茶躲到了门口靠窗的桌子,一边喝茶一边趴在桌上懒洋洋地看小说,说是看小说,还不如说是在看路边来来去去的人,因为她一本书一下午一页都没翻过。
温也是今天难得这么清闲。
今天店里的甜品师小妹请假了,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忙,安南也说好长时间没出去浪,她要去泡仔。
所以,三个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给自己放了个假。
温也在桌子上趴着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花茶凉了,手脚都麻得抽筋,温也甩了好久才缓过来。
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店里没开灯仅有路边昏黄的路灯的光洒进来,温也揉了揉太阳穴想着不知道南许一回来了没。这么想着,她锁了店里的门准备回家看看。
正走到家门口,温也看了一眼隔壁大爷的门缝没有灯的光亮,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
“就知道又是骗人的……”
然后就垂着眼睑去开自己家门,正把钥匙扭了一圈手机突然响了,温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先接电话。
是安南打过来的电话。
“喂?”
温也懒洋洋的,安南很少在这个时间段给她打电话。
“小温温,姐妹我进医院了,来救命。”
“怎么回事?”
原本还懒洋洋地温也听见她这句话,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安南在电话那边说:“先来!”
“地址我发给你。”
说完,安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给她电话挂了。
然后也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总不能说,在酒吧泡仔的时候被小帅哥的男朋友把腿打折了吧!这置她光辉伟岸的形象于何地?
温也挂了电话十几分钟就到了医院。
刚好安南发给她的地址就是徐生上班的医院,离家里很近,温也都没开车“噔噔噔”腿着就来了。
温也是真没想到过,原来晚上七八点钟医院也这么多人,她站在急诊室的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像个无头苍蝇,又加上她心里着急整个人就开始慌了。抓着个护士问了骨科在什么地方,护士说沿着地上的什么线一直走然后左转然后上楼?本来就有点晕的温也,听了以后更晕了。乱七八糟地转了好几圈以后,温也心里慌慌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想找个人再问问,结果一抬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恍惚的看见个人影,正准备张嘴问,那个人就进了个房间“嘭”的一声甩上了门。
嗯?温也的眉头皱了皱。
刚刚那个门缝里,她好像看见里面坐着的人有点像南许一?可是他不是出现场了吗?怎么可能会在医院?
对对对,不可能不可能。
说不定是她看错了呢?本来她都脸盲。肯定是因为中午南许一那句话“等我回来”让她现在看谁都像他。
臭男人!温也撅着嘴,用力的踹了踹楼梯间的垃圾桶。
最后,温也逮着个刚好要去骨科的护士,终于把她领到了安南面前,她还在门外就听见她嗷嗷叫的声音。
—
南许一半个小时前结束从现场回来,在解剖室洗了个澡就准备提前下班,反正他都已经加班半个月,也不只是他,整个警队的人都一起加班半个月了。本来今天晚上肯定法医科最忙的时候,有一具新鲜的尸体而且二队那边还又发现了好几袋白骨,这些都是火烧眉毛的急事,大家都等着他给验尸报告。
但是中午的时候跟小白兔约好了,他回来就就去找她的。他心里想着,大不了去见她以后回来通宵解剖,反正也不耽误事。
南许一从警队里出来,远远的能看见“及时行乐”的招牌,徐生突然给他来了电话,他说药剂科主任要见他。他看着“及时行乐”的招牌顿了顿脚步,最后对电话那边应了句:“好。”然后转身去了相反的方向。
在来医院的路上,南许一心里是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要揭开这件事情的一角了?这么久了,终于能让他在这片密不透风的墙上,凿开一丝丝缝隙,让外面的光亮渗透进来了?
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等真正到了医院,见到徐生口中那个药剂科主任后南许一才知道,刚才他的那些感觉不过都是徒劳。
今天是徐生值班的日子,所以他给他和药剂科主任找了和比较偏的地方,骨科楼下那间没人去的杂物间。
南许一跟他面对面地坐下,他显得有些拘谨。
南许一抬头看了一眼徐生,用眼神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徐生冲他点了点头,让他安心。
“你……你好。”
那人明显很紧张,主动跟他打招呼都带了颤音。
南许一不动声色地观察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
坐在他对面的人怯懦了两下嘴角,想说句什么又顿住了,最后整个房间陷入了安静,大家都不说话了。
徐生时间有限,所以先打破了安静。
“李主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找我借了档案去看的朋友,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就跟他说吧!我上边还有工作,我就先走了。”
说着,徐生一个侧身就躲了出来,把空间留给南许一。
徐生走后,南许一身上的气势就更清冷了。
“李主任,您找我什么事吗?”他主动开口占据主动权。
“嗯……这个……”
他不安地在椅子上动了两下,最后说:“我听小徐说你前几天从医院档案室借了份档案回家去看,我就是想说,如果看完了的话就及时归还回来。”
“哦……”南许一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却恍然地点了点头:“那份档案啊,怎么了?您着急要吗?”
“我看了一下,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药物过敏导致死亡的案例,而且还是十年前的案子了,怎么?这个档案对您来说很重要?”南许一尖锐又直接的试探。
“不不不不……”本来就紧张得结巴的人,被他这么一问就更加紧张了,直摆手还接连说了好几个“不”。
南许一心里加重了对他的疑惑。
“哦,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份档案可不可以再借给我一段时间呢?我反复研究了一下,总觉得还有不太对劲的地方。不满您说,我有个朋友在警局工作,我想找他调一下他那边的档案来对一下。如果也没问题的话,应该可以写一篇很不错的文章。”
南许一一本正经地跟他扯。
别说,他只要正经的时候看着还真不想是个整天和尸体待在一起的法医,更像是一个在大学里任教的教授。不过也是,他在大学里还是个挂牌的讲师呢。
“什么?”他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你觉得什么地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