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的早上，朱琳躺在兰志民怀里，听他的心跳，节奏感很强。她总是担心兰志民纵欲过度会伤了根本。
兰志民吃完了碗里最后一缕的西红柿鸡蛋面，又喝干净了里边的汤。
“还要吗宝贝儿？”
“不吃了，我吃不下多少。”
“那下回咱换别的吃，省的你吃腻歪了！”
缸里的小乌龟浮出水面，趴在大石头上晒太阳。刘新波又踢球去了，每次他前脚走兰志民后脚就跟着到饭店。可能是结识了新朋友，最近经常有氧运动做的多，刘新波渐渐显得有了些小孩子的朝气。
朱琳很欣慰，仿佛生活里除了那个甩不开的刘帅一切都在朝好多方向发展着。朱琳红润的脸上每天都挂着微笑。
兰志民靠床坐着，裸露的胸膛上心口一颗红色朱砂痣特别鲜艳。
“饭店这么下去干不长了，我想着干脆关了算了，我去送快递你说怎么样？朱琳？”有了夫妻之实以后到底关系是不同，兰志民经常跟朱琳这样聊天，他们共同探索未来的各种可能性，这在郁海燕身上是从来不会发生的事情。
“你还是叫我小瓶子姐姐吧，我喜欢你那么喊我！”
“呵呵，好，就叫你小瓶子姐姐！”
好些话兰志民都憋着跟朱琳说，他对着郁海燕打不起聊天的兴致。刚开始知道自己可能有后的时候，那股新奇的稀罕劲儿已经过去了，男人说到底还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连着几天没有什么外卖单，每天算着房租耗日子。兰志民的房租下月初到期，房东也不催着他交钱了。大伙都知道怎么个意思。
吉祥饭店暂时就是兰志民跟小瓶子姐姐的失乐园。他们谁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事。两人每天就黏在一起，说话聊天一块吃饭，像很多情侣一样在饭店里过家家。可这终究不是常事，没有钱下一步怎么办。
兰志民要考虑他和小瓶子姐姐的关系，他很喜欢小瓶子姐姐，连带着对刘新波也温和了许多。问题是郁海燕那边怎么办？吉祥饭店要是关门了，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往哪里放，是找个新门脸接着干还是就此转行？
这些都需要时间好好安排筹划。
小瓶子很乖，她从来不闹。好像天生就带着好脾气，只会对着兰志民温柔一样。当然了换个角度想就是人家根本不操心。小瓶子知道兰志民的女朋友叫郁海燕了，也知道那女的怀着孩子，两人正在准备结婚。
兰志民什么也不瞒她，因为她的乖巧懂事，反而什么都爱跟她说。小瓶子姐姐就是兰志民的解语花。
没有哪个女人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名份的，小瓶子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到底比兰志民大八岁，比较沉得住气。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郁海燕不是还没过来闹吗？那自己跟兰志民是一回事，郁海燕跟兰志民是另外一回事。
她什么也不问，朝前推着走就好了。成天找别扭打架最后只能提前把兰志民送给别人。
现在择业问题已经不是兰志民自己的事了，小瓶子也得重新考虑，甚至比兰志民还要早一步落停，饭店一旦交还她们娘俩就没地方住了。
这在小瓶子看来是她自己要解决的事，所以兰志民没问到，她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假如自己提前找到了管吃住的单位，兰志民不留她，她就会叫自己忘了吉祥饭店里发生过的一切。
小瓶子一向认为自己命不好，生计尚且得不到保障，谈什么爱情。爱情是奢侈品，不是穷人消耗的起的礼物。
兰志民去洗了澡出来腰上裹着小瓶子的粉红色浴巾：“小瓶子，要不咱俩一起送快递去吧！实在不行我租个房子，咱俩搬一块住！”
这个事兰志民想了很久才张嘴，小瓶子愣住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从来不知道兰志民未来的计划里会有自己的身影，之前一直以为兰志民不过是饥渴随便玩玩的。但是转念一想：“那郁海燕怎么办？”
“你要是信我，就叫我自己解决，我不想你胡思乱想的，别折磨自己！”这是小瓶子和兰志民之间第一次出现郁海燕这个名词。
有眼泪咸涩的滑落到嘴边，兰志民假装没看见，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活动，他不想表现的太软弱太温情。也许是不想在郁海燕的问题上过多纠缠吧！
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对兰志民来说并不容易。这等于是在留后和爱情之间做了选择。既然早晚要在两个女人之间选一个，那就宜早不宜迟。
巷子里的原著居民已经搬得七七八八了，董老爷子的独门小院算是最后一波留守人群。他不是想在这当钉子户，而是老爷子岁数大了实在是没地方可去。
到什么时候董老爷子的院子里都是干干净净的，老头没事就好钓鱼，下棋。有了小波的陪伴，到比出院前看着硬朗了许多。
董老爷子一生四个孩子，三女一男，董树平刚好就是老疙瘩。这回拆迁，老爷子到是能想的开，最后总是要儿子给自己送终的。
与其死后孩子们为了钱打的头破血流不如活着的时候就把钱财散去，也能看着几个孩子都过上好日子。
“你们俩把那钱给姐姐们了吗？”
董老爷子话问着自己儿子董树平，眼睛可是瞅着杜晓梅说的。杜晓梅知道老头不容易，打出了这个事心里就不得清净，可是一百五十万是随便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掏的出来的吗？
董老爷子最近听了大闺女的挑拨，老觉得董树平不好好给钱是因为儿媳妇杜晓梅拦着不叫给。
“这是我们老董家的家事，你是儿媳妇，不要参合！”
“爸爸，您这话说的可就生分了，我也是你们老董家的人吧！”
董老爷子军人出身，直男，一辈子没学会拐弯。偏偏杜晓梅是个只听话音不走脑子的二愣子。董树平一看要坏事，忙把茶水给老爷子递到手上，拿削好皮切成块儿的水果给自己媳妇堵上嘴，别好心办坏事，再吵起来。
“晓梅，你别那么跟咱爸说话，他不是那意思。”董树平拉了凳子坐在不远处:“爸，你说你儿子不过就是个会计，你叫我拿一百五十万出来，我上哪偷去。也就是晓梅完了，换二一个都不会这么懂事。她同意我抵押一套房产做贷款。”
“哦，高利贷，不能碰啊，你还不起！”
“不是高利贷，我那套房子值个一百三四十万吧，我们两去问了贷款可以给七成，打出点富裕，等咱这院子钱下来赶紧还。我们俩工资算计着点过还是可以应付的！”
“这叫什么事，我还没死呢！逼的我儿子去做高利贷了！”董老爷子痛心疾首，几个孩子的财产之争，让老人看在眼里痛在心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笔巨款凭老实巴交的董树平根本拿不出来。
架不住老大挑头天天闹啊，最近来看自己，饭也不管做了，还天天说闲话甩脸子。对董老爷子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岁数大了只能把压力转嫁给老疙瘩董树平。
董老爷子硬撑着逼儿子替自己解决，其实心里并不好受。
“爸爸，我跟你说你别犯傻，你把钱给谁我们姐儿三都没意见，可是你没房子了，将来跟儿媳妇住你等着吃亏受气吧！”大姐说。
“就是，钱都给她了，还伺候你？转手就给她娘家做贡献去了，你知道现在一套房子意味着什么吗？那不单纯是个住的地方，那是自由，是价值，更是尊严！”二姐是老师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董老爷子听得有点心虚了，所以最近老冲着杜晓梅发无名火。这时候得重新端起家主的架势来，顺便看看董树平的态度，要是儿子怕老婆拿不起个儿来，这个钱他还真不敢给。
给了就没有价值了，对一个寡居的老人来说尊严有时候比命更重要。董老爷子太老了，老到了，只剩下拿一套自己名字的房本来维持体面。
“杜晓梅不敢那么对老人，她可是念过书的人，我对她可不错！”董老爷子向着儿子，说儿媳妇他心里不太接受。
“那也就是你自己那么想，到时候钱都给人家了，你还想吃煮鸡蛋啊，哼，你自己想吧，我们也不说什么，杜晓梅可是外姓人。我是你亲闺女，自己闺女能坑你吗？”三姐说。
“所以啊，爸爸，你不能那么傻，你得叫他们给你买房子，钱给他没事，董树平是我们亲弟弟，可是杜晓梅算是个幺儿还是个六儿啊，要是离婚了怎么办，会分你儿子一半家产走的。”大姐说。
“没错爸爸，你叫他买房子还是写你名字，哪怕是独单一室一厅就行，楼层低的或者有电梯就行。主动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你手里有套房子，她杜晓梅就得惦记伺候你，给你伺候好了她才能拿着实惠！”
“没错，我赞成老三的主意，就买房，写咱爸名字！”二姐附和。
董老爷子明白了，他不是软耳朵根子的人，但是谁为着自己好他能听得出来。姐三个说的对，是自己大意了，要是把钱散出去儿子将来离婚了怎么办。
那不是疼儿子，分明是坑了儿子啊！再说，自己没房子了，将来闹别扭总不好去姑爷家住吧！
“你们啊，等钱下来了不能都拿走，那是我的钱，得给我先买房，写我名字我自己住着踏实。”
董老爷子不好意思，半眯着眼睛假装心硬，对着树梢说。
杜晓梅一下就翻次了。这什么意思，我们把房子压给人家，自己掏腰包拿一百五十万出来给那姐三个。然后拆迁款分给董树平的一百五十万拿去买房，等老爷子百年之后再四个人分啊！
这叫什么事，这到底是谁占便宜谁吃亏，谁拆迁啊？
连董树平也生气了，他是专业的财务出身。搞笑吗，凭他们两口子，月月拉饥荒还贷款，还要不要活。早知道这样占这个便宜干嘛？一家子打的乌眼鸡一样，拿出来四个人平均分一下不得了吗！
想归想，话是不会随便出口的，董树平没那么傻，他得回去给媳妇拿着计算器好好合计合计。
依着董老爷子的脾气，拆迁款下来就全是儿子一个人的财产，架不住姐三个天天吵，差点把他当神经病扔医院去。
当时闹得很厉害，新街坊旧邻居就没有不笑话他们家的。没听说过，为了个拆迁款，三闺女要送爸爸进神经病医院的事。
要不是兰志民看见了拦着，董树平赶到的时候就得上医院看他爸爸了。所以说一家一本经，没有好念的。
说起来还是独生子赶上好时候了，比如魏斌，家里就这么一个大儿子。过了二十五基本上在他们家就是土皇帝的待遇了。要啥有啥，早晚都是他的财产，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魏斌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家庭环境相当好。在老家跟这个城市都有房产，面积不算小，车也够档次，小伙子人精神学历也高。快三十了，没有什么负担就是找不上对象。
他爸爸看见别人抱孙子天天撺掇他妈找关系给儿子介绍对象。
“我跟你说，我就这个态度，你今年过年要是再给我领不回来对象就不要进门了！”魏主任气坏了，烟卷也不抽了，捏在手里打着免提骂他儿子：“白长那么高个子，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可着一个小区数不出来几个咱家这条件的。”
魏斌妈妈抢不到电话，绕着圈捶魏主任的后背，拍的咚咚咚的：“你少说几句行不行，每回儿子来电话你就抢，正事还没说了，你叫孩子说完了的。”
“爸，爸，爸，我这耳朵快叫你喊聋了，你小点嗓门我能听见。”魏斌乐呵呵的窝在大沙发上，手里拿着罐啤，对着吹。
“儿子儿子，我是妈妈，你爸爸也是着急，老大不小了，上回你卢阿姨把她侄女照片拿来了，是个护士，我跟你爸爸看着还行，小姑娘白白净净的，戴着个眼镜。待会妈给你微信传过去！”
“妈，你甭费劲了我不喜欢小四眼儿，那个有遗传，你乐意叫未来孙子戴眼镜吗？我搞对象了，这不就是给你们报喜来的吗！”
“什么，”魏主任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转过身把电话放在自己跟老婆中间：“你是说有女朋友了？”
两百平米的大别墅里，临湖的落地窗前，魏主任穿着团富贵花图案的睡衣，激动的搂着他老婆：“听见没，这回行了，有对象了，打毕业这还是头一回！”
“是呢，儿子什么情况啊！”
“哦，我们单位里的同事，叫曲尤尤，也是一本毕业的学中文的。在我们单位做主管可能干了也得四五年了。业绩不错，一米六四的个，我看她最多也就是一百一十斤到一百二十斤之间。反正业务能力很强。长得也好看，大眼睛双眼皮长头发！”
“听着到是行，有照片吗？”
“那她家里都是做什么的呢儿子？”
“叫曲尤尤，现在八字没有一撇呢，我是喜欢人家，人乐意不乐意两说。妈，回头人家要是嫌我房子不在市区我得换啊！”
“哦，好好好，换换换。只要你能领回来咱就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