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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衡山再战起,彻谷满杀声

五天后,十月廿一,午时,长沙郡,湘潭县。湘潭县城东北有昭山,山体矮小,仅数十丈高,驿道于矮山间穿行而过。驿道容四马并辔,两旁有松柏杂木,或高或低。其时驿道两侧杂木多半落叶,松柏仍然青色。江北各派人众行军,最前头的乃薛敬、孟先谷、姜含、孤竹一叶四人。四人身后,孤竹一叶领下的二十来名宿芳宫门人最前,而后分别为嵩山、华山与泰山三派的近三百门人。三派人众过后,是法原、法随、法空领下的百来名少林门人,少林之后为青城、峨眉,峨眉之后为唐玉宣主从及杨轻尘领下的武当派门人。

行军过岳州后,孤竹一叶等人即商议,队伍已身处衡山南越的地盘,行军以稳妥为重,故而众人一步一望,进程缓慢了一些。行间,孤竹一叶等人望见缓坡左首驿道旁有一处草亭,草亭里边隐约可见火堆,火堆旁有一人在向火取暖。孤竹一叶等人不及仔细打量,又听得七八十步远的前头有咿咿呀呀的喇叭声在吹响,举首望去时,见那前头当中是一个三四十岁的骑着一头大红马的新郎模样的汉子,新郎后边是一个马车。马车四角结彩,前头马夫面带喜气,两边或吹打或伴行的众人皆喜气洋洋。众人望到此,知是一支迎亲的队伍,约有七八十人。

望那迎亲队时,孤竹一叶等人已行至草亭边,只见亭中烧着一堆野火,火堆外侧随地扔了三五个新吃剩的骨头,火堆里侧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衣衫陈旧污秽的中老者半睡半躺地依在那里,中老者满面酒气,旁边放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孤竹一叶等人瞧这中老者时,这中老者也鼓着一双醉眼,向孤竹一叶等人打量了几下。这中老者瞧得几下,又眯起醉眼,呼呼的睡了,任那火堆自个烧着,薛敬见这人没有兵刃,又衣衫破旧,便随口道:“原来是个吃饱喝足的落魄汉!”孟先谷道:“他这份酒肉饱足的闲散情意可羡煞人也。”二人低声说时,姜含、孤竹一叶二人瞧见中老者模样,亦笑了笑。

跟着,听得嵩山众人中的一人瞧来中老者道:“不知他酒肉可曾剩否?我还真想上去讨他几口,闻得他酒肉香味,嘴里馋得紧!”旁侧一个三四十岁的随口道:“他的头颈距火堆远,受不到火堆温热,却兀自睡着,可见罪酒之人,是不醒得冷的!”又一人张口道:“醉酒的人燥热得很,哪里还醒得冷!只是火堆无人添柴看管,等得他醒了,火灭了,必然冷他个半死!”说时,众人都呵呵一笑。后边一人道:“你们还别笑,我可听说,冬日里因酒醉而掉沟里冷死的人可还真有那么一些!”这人旁侧一人道:“纵是死了,他也是个酒肉饱足的饱死鬼,这辈子足啦!总好过这世间无数的饿死鬼!”一人抢道:“言之有理,酒肉饱足而死,许多人求都求不来呢,到底不亏了他!”说罢,众人俱笑。众人随口谈笑时,早行过了草亭。

最前头的孤竹一叶听得众人言笑,心中却想:“依这中老者的穷酸模样,他又哪来得如此好的酒肉钱?难不成是个深藏不露的独行高人?”孤竹想时,距那迎亲队伍却见近了。只听行在后边的人众,隐隐有人道:“瞧着是一群接亲的!这一年四季的,俗世间的婚嫁可当真不少!”旁侧一人道:“只是那新郎的年纪大了些,瞧着有三十好几了,还像个武人!”有人接口道:“穷人家没这么好的场面,富人家不会这么大年纪了才婚娶,准是有钱人家,纳的什么小妾!”

众人说时,最前头的孤竹一叶等人又瞧见接亲队伍稍前边一些的路旁有一条小岔路,小路上正有五个壮汉各自挑了一大捆柴火向中间这大马路行进来。孤竹一叶随口道:“三位掌门,且如何看这打柴的?”孟先谷道:“冬日天冷,正是打柴挑柴的好时节,哪里都一样,不足为奇!”姜含低声道:“只是他们步子稳健,相貌威挺,倒不似寻常百姓…”孤竹一叶急应道:“正是如此,该小心些为好!”孟先谷似有不服地道:“瞧他们四十上下年纪,正是人生健壮之时,那柴担瞧着也不过一二百斤中,路又平缓,行走起来自然平稳了!如若是我,动用功力,十担那般的柴火,亦能行走得动,自不必说只那一担了!”姜含薛敬等人见孟先谷说得有理,而孤竹一叶的担忧亦有理,便不做声了。跟着,那挑柴的五人进了马路来,兴许是望见众人马匹雄健,队伍齐整,都靠了边上,避让行走。孤竹一叶等人前头,迎亲的队伍又挨近几分了。

近得前来,新郎两边敲锣打鼓的人众见前路被堵,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迎亲队中有行最前头开路的四五人,这四五人腰间都挂有宝刀,见前路被堵,领头的那个对孤竹一叶等人道:“马路便这般宽窄,可怎么过去呀?你们先过,还是我们先过?”孟先谷道:“你们且让让,我们先过罢!我等行军赶路,事情紧要!”那领路的道:“话可不能那般说!咱们这办大喜事呢,怎能不说不紧要!你们人多势众,也不能欺咱们人少呀?我们乃当地百姓,却是你们,瞧着像是外来的。”孟先谷将要争辩时,孤竹一叶怕生变,急望他道:“不如这样罢!他们靠右边,我们靠左边,两边人挤些过去。”孟先谷道:“他们若不愿避一边,让咱们先过,便只能这般了!”

孟先谷说罢,孤竹一叶望迎亲队中引路的道:“你们靠右行,我们靠左行,大伙儿各让半边,慢些挤过!”引路的随口道:“这还差不多!”转头向身后众人传话。这边的孤竹一叶望薛敬、姜含二人低声道:“二位掌门,我瞧这接亲的人多半是壮汉,后边那几十人亦有佩刀,咱们须叫身后大伙儿都留意着些。”薛姜二人闻言,随口应了一声,转头向身后众人传令。

且说众人相向行过时,那五个挑柴汉子已沿马路右边行至泰山与少林人众的旁侧来了。又不片刻,那七八十人的迎亲队吵吵闹闹地行至华山与泰山人众跟前时,孟听得“啊呀”的一片惨叫声,孤竹一叶等人急转头看时,见是草亭中那个五六十年纪的中老者已执剑飞出!其时临近草亭的众人瞧见,前刻中老者暴起时,一脚扬出,那燃着的六七根柴火猛地向泰山等人众飞来,当下便有七八人或被灼伤,或燃起了衣衫。稍后一些的法原等少林三僧急向这中老者瞧来时,却见他手中握紧了一柄长剑,正向被柴火击中的众人刺来。原来这中老者躺在草亭下时,身下暗藏着这柄脱了鞘的长剑,他刻意遮挡,众人又全没料到,故而没瞧见这醉汉的长剑。其时醉汉暴起出击,江北各派人都不约而同地向醉汉望,都大大地吃了一惊。

却不想,众人正惊住不及回神时,另一侧行至少林与青城之间的五名挑柴汉子亦突然丢开肩上柴担,以各自手中的砍柴刀向青城与少林等人极速劈来,眨眼之间便有一二十人或重伤或惨死。接下一刻,一边的中老醉汉连刺泰山好几高手,力敌法原、法随、法空三人,另一边的五名挑柴汉与青城派人众拼杀时,前头一些的接亲人众亦纷纷暴发,或随手抢夺江北众人的兵刃,或挥刀砍杀,一瞬之间,孤竹一叶等人只见那满面喜色的新郎变成了骇人高手,马车中跃出来了一个三四十岁的执刀美妇人,身手亦相当了得。因江北众人预想不到,猝不及防,瞬间便有百来人死伤。

孤竹一叶等人猛然醒转,这接亲队、挑柴汉子与草亭下佯醉的中老者似乎都是有备而来潜伏等待的敌手,且众人似乎都以中老者的爆发为出手的信号。孤竹一叶等人见己方人众有不少惨死,无不大怒,纷纷持剑飞身向佯装接亲的人众刺来。而醉汉与挑柴汉一边,江北众人连同法原三僧在内,又有一二十人受伤。众人始知,五名挑柴汉子皆是不凡高手,而那假醉的中老者更是厉害难敌。

瞬间,抵抗假接亲的嵩山、华山两派的人众又死伤了五六十人。又片刻,孤竹一叶、姜含、孟先谷、薛敬四人奋力杀入后,假接亲的七八十人才迅速死伤,形势渐渐扭转了过来。且说少林法原、法随、法空三僧到底是当世之高手,三人联手围攻下,敌方居中领头的中老者渐见不敌。双方人众正奋力拼杀时,那领头的中老者奋力挥剑拒开法原三人,而后忽然向草亭一侧的山林极速飞身而去。跟着五名挑柴汉与假接亲队中还未伤死的三四十人亦纷纷拒开江北众人,分作了两路,分别向西北与西南两面山林忽然飞身而去。

且说方才敌我双方近身混战,孤竹一叶无刃宝剑无从施展,此刻见敌手向外飞出,孤竹一叶便执紧宝剑,向飞逃的众人随手挥劈而去。其时孤竹一叶不仅激愤且内功极为强大,饶是他那么随手一挥,便有一股阔大而强劲的力道喷涌而出,这边江北众人望去时,只见山林上树木摧倒的瞬间,那飞身中的假接亲的四五十人亦纷纷惨死,更有甚者,瞬间尸骨无存。众人瞧见如此景象,既叫好又心惊。姜含、薛敬、孟先谷等人始知,孤竹一叶临行前当众说自己一人对付南越刘霄确不是虚言。

本来江北人众死伤颇多,敌手飞逃时,众人有些纷乱,及此刻瞧见孤竹一叶手中无刃剑骇人力道,却不约而同地静默了片刻。孤竹一叶转身来望道:“此地不宜久留,各派尽快恢复队形,继续进发!”其时方才一阵,江北华山、泰山、青城与少林等派死伤一二百人,犹以泰山、青城两派为最,且此次出征的皆是十中选一的好手,故而各派人众颇为痛惜。此刻孤竹一叶话出,众人便又躁乱起来,或是痛骂敌手,或是悲哭惨死的同伴,或指责行军不慎,才遭敌手袭击。孤竹一叶众人有乱状,面上隐隐现出怒色。

泰山掌门薛敬瞧见孤竹一叶面色,便忍痛向悲哭惨死同伴的门人喊道:“大家莫要纷乱了,打战便要死人,这是难免之事!方才孤竹盟主说的不错,此地不宜久留,大家须节哀顺变,恢复队形才是!”孤竹一叶又道:“我是此次盟主,大家听我号令!伤势轻者留下料理死者以及照看重伤者,其他人众即刻依序入队,继续望衡山进发,寻南越报仇雪恨!”这边的峨眉掌门禅真亦道:“孤竹盟主说得不错,这逃去的敌手多半是南越的人,看来南越对咱们此次出征已有准备!咱们须凝结一处,紧跟盟主身后,迅速奔赴衡山才是!”青城领队周凤山激愤道:“往前若再遇见有形迹可疑者,当格杀勿论才是!免得枉死了这许多人众!”孤竹一叶应道:“再往前行,我必然留意,若有形似埋伏者,我绝不手软!”周凤山便向青城悲愤一众道:“便如盟主之言,列队前行了罢!”

华山、泰山、青城与少林等派各自留下七八人照料死伤者后,剩余人众又奔马前进。

次日午时,孤竹一叶领下的江北各派七百多人众,浩浩荡荡群情激愤地抵达了衡山主峰之下。南越探子望见众人蹄声雷动,气势满满,心下颇为惊异。

天色阴沉,偶有寒风吹拂。二刻时分,衡山主峰脚下,九大派的人马以各派的掌门和统领为领头,正稳步向前推进。盟主孤竹一叶跨着膘肥大马,行在队伍前面的正中,他的两旁便是各派的掌门和领头要人,其中恒山、武当、峨眉、青城四派列于孤竹一叶的左边,少林、嵩山、泰山、华山四派列于孤竹一叶的右边;孤竹一叶身后是宿芳宫本部门人,五毒教主唐玉宣跟在其中,并由她的五六名贴身下属护卫着,其时唐玉宣已熟练了平云子的几路剑法,她的身手早已超过了这五六名下属。司马艳风和令狐雅若等人,跟在峨眉的队伍里面。其时九大派的人马虽不足八百,但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故而不在于多。

这是衡山左右两处进山口外的一处平坦的旷地,东西延伸一里多长,一里之外即是山坡密林。且说此次决战,南越一方亦准备妥当,故而九大派的人马挨近时,南越的人亦迅速迎了上来。

南越之众,少说也五六千;乍看之下,黑压压一大片过去,把衡山脚围的是水泄不通。孤竹一叶等人看到队伍的最前头时,便见南越国主刘霄、刘零、叶扎、鲜于通以及另一个瞧着五六十年纪的老者站在那里,两旁又有亭主何清、龚伟以及其他岭南新牵过来的好些个亭主,都按照主次高低之序拿着兵刃站在上面。

见对方有条不紊,气势逼人,孤竹一叶这边众人不禁停了下来。两军就此对峙,互相向对方探望。

望见同鲜于通等人站一处的中老者时,薛敬不由眼目一紧,对身旁的孟先古道:“那不是日前昭山驰道草亭下佯醉伏击咱们的那贼人吗?”听得薛敬的话,孟先谷和姜含都仔细往这中老者瞧了去。孟先谷道:“听薛兄你这么一说,倒真像是的!”姜含奕道:“不错,确是那人!他果然是刘宵安排去伏击咱们的!”薛敬咬牙道:“那日我还道他是逃之夭夭,无处可寻了呢!他在这里的却是正好,这贼子杀伤了我门下十几人,今日正好将他碎尸万段!”孟先谷和姜含二人瞧薛敬说这话时,眼神中满是愤恨之火,晓得昨日佯醉中老者的刺杀确是大大的激怒了他,他今日必然同这中老者来个了断。且说薛敬三人这么一面谈论一面望住中老者时,中老者亦留意到了薛敬的目光,两人虽隔远,但中老者仍是觉出薛敬满满的愤恨。

望见敌手阵势,青城领队周凤山脱口道:“看样子,他们是早准备好了的!”峨眉掌门禅真随口道:“这个事情早已传遍整个江湖了,他们有准备,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昨日敌手的伏击,青城派死伤与泰山一般惨重,说到敌手早有准备,周凤山不由忧心道:“既然他们早有准备,那会不会有埋伏?”另一侧的孟先谷道:“我看此处开阔,他南越紧要人众亦都现身了,即便有伏兵,又能藏身何处呢?”孤竹一叶听得众人之言,亦不得主意,便问姜含和少林法随等到:“三位大师和姜掌门有何看法?”法随道:“亦如孟掌门所言,这一处地方开阔,纵有伏兵,贫僧一时半会亦瞧不出个什么来。”姜含道:“从他们的阵势来看,他们好像是等着我们过去的,想必是这南越占着他们人多,不把我们这区区几百人放在眼里。只要我们过去,他们两边包抄,便可把我们围在当中。”孟先谷又道:“咱们人少,被他们包抄那是必然之事!”

听了话,孤竹一叶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一鼓作气杀过去!我们虽人少,却个个是精挑细选的好手,不怕他们人多!只要我们以一当十,在士气上压过他们,便能取胜!”众人虽知南越不乏高手能人,但孤竹一叶到底是盟主,他的号令不可不从,再者江北人众背负重望,临阵退怯实是干不得的事,故而众人颇不畏惧。

决心一下,孤竹一叶便转头向后面看来,喊道:“众位同门兄弟!除暴安良,杀灭南越,便在今日!大伙儿现下便随我冲杀过去,为咱们死去的同门报仇雪恨!”说完,孤竹一叶大声疾呼一下,手掌在马背上奋力一拍,便冲上前去了。左右的掌门和领头要人也即可跟着冲了出去。其时九派人众群情激奋,确是无所畏惧。

两军相距百来步。寒风吹过,地上衰草摇曳。南越看着孤竹一叶这边以排山倒海般毫无畏惧的气势向前冲来,仍是一动不动,镇定自若。果然,一阵急马奔腾,距离拉到三四十步时,孤竹一叶猛然见到前边的地面上不是天生草坪,而是泥土和草丛混杂在一起的痕迹。孤竹一叶心中一惊,急急呼到:“有埋伏,有埋伏!大家快止步!!”孤竹一叶呼叫时,紧紧勒起马缰绳。孤竹一叶左右两边,瞧见地面情形的各掌门和领头要人亦纷纷勒住马屁。刹那间,前头吃痛的二三百马匹长声嘶鸣,又收步不住,直乱成了一片。最前头的孤竹一叶等数十人早脱离了马背,跃下了地面来。紧接着,前头收止不及的数十马匹便纷纷掉进南越早挖好的陷马坑去了。土坑里边插有尖刀锐器,而后马匹惨叫,都死在了坑中!

正当各派人众纷乱时,南越这边,刘霄等最前头的数十人及后一排的一二百人,极速向两侧奔开,便见那对面现出了数百名弓箭手来。因有刘霄等前两排的人众遮掩,那些弓箭手早已箭在弦上。跟着,各派人众大惊之间,便见一阵密集的箭矢****般向己方铺面而来了。各派人中,反应迟慢的,纷纷被箭矢射中。一时间,中箭受伤的人,有一两百之多。有些被击中要害部位,当即便失去了还手之力。

见此惨状,又是接二连三的遭到敌手伏击,本是要杀敌报仇的孤竹一叶确是十分恼怒。盛怒之下,孤竹一叶执紧无刃剑,忽地跃向半空,右手于半空中对着南越的数百名弓箭手奋力地一挥而来。南越人众不知孤竹一叶的功力已大大提升,亦不曾料到他功力提升后,再结合无刃剑会有多大的威力。于是乎,一道强大的剑气喷涌而出后,南越这边的数百名弓箭手顷刻间便给尽数劈去,处于剑气正中的一二百人瞬间血肉横飞,尸骨无存,而那后几排的其他兵士,亦有不少轻重伤者。一时间,江北人众精神大振,而对面的刘霄等人则无不大惊失色。而如何清、龚伟及其他新牵过来的一众亭主无不惊出冷汗,心想方才若不是给暗藏的弓箭手避让,岂不都得死于这凌厉剑气了!当然,孤竹一叶如此急猛地催发无刃剑,所消耗的真气内力自然是不少的,同刘霄的“八荒六合掌”对决前,他自然不能接二连三地这般劈砍。

见到孤竹一叶这骇人的一剑和己方顷刻间毙命的数百人众,南越暴露到前面的兵士,纷纷畏惧退缩起来。不过,坐镇的刘霄毕竟威势极大,只见他惊异过后,便镇静地抡起手掌向前一挥,身后和左右的四五千兵士便向各派人众蜂拥而来。很快,大片叫喊声响起后,双方人众便杀成了一片。南越毕竟是人多,仅片刻,各派的人便给团团围住了。

不过话说回来,各派中的少林法随法原法空三僧、唐玉宣、令狐雅若、杨轻尘、司马艳风、周凤山、禅真、孟先谷、薛敬、姜含等一二十人皆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众人的一刀一剑一拳一掌,皆有极大劲力涌出,南越的寻常兵士根本靠近不得。混战一阵,便见南越一边死伤了一二千人,而各派仅死伤一二百人。刘霄等人再望到盟主孤竹一叶时,见他落到地面拼杀了片刻后,周身气力似乎又恢复起来了,他的无刃剑不禁所向披靡,而且随手一挥之下,南越兵士往往死伤成片。很快,那些见识到孤竹一叶无刃剑剑气猛烈锐利的兵士,无不心胆俱裂,望而退却。

正当众人杀成一片时,南越的两个已经毙命的兵士猛然站起身来,拿着刀同时从后背刺向了峨眉一名五十来岁的女员来。这女员名号晓风,乃是峨眉掌门禅真的师姐。且说晓风巨痛之间,低头看去时,见两个刀尖已经刺穿自己腹部,鲜血淋漓地露了出来。疼痛难当之际,晓风痛呼一声,转头执剑奋力挥来,直直削去了这两个兵士的脑袋。近旁的禅真与司马艳雪见状,急向晓风扑来,吓得面无人色。离禅真不远的恒山掌门郭萍,突然见此骇人情景不禁怔了片刻。便在郭萍惊住的瞬间,她身后的两具死尸也鬼魅般地站了起来,拿刀刺向了她。郭采燕便在郭萍身旁,可她还没来得及叫唤避让,那两把刀子已经向郭萍刺去了。郭萍疼痛难耐,郭采燕面如土色。接着,郭采燕猛扑上去把两个“死而复生”的兵士一下一个,将他们执刀的手给疾速斩断了。跟着,郭萍身边的几个同门也向急忙向郭萍护过来了。但纵是如此,晓风与郭萍,两人都已奄奄一息,绝没有再战的气力了。

缓过神来,禅真疾呼到:“大家当心周围的人,当心鲜于通老妖的‘驭尸术’!”离禅真不太远的杨轻尘听了话,急忙向南越这边看来,果真看见鲜于通正凝神看着郭萍这边。刘霄等人则还在后边观望着。见状,杨轻尘义愤填膺,将自己的宝剑随手向前掷去后,骈指对着宝剑运力一点。只听嗖的一声,宝剑恰如一根脱了弦的箭矢那般,直直向鲜于通飞来。其时鲜于通正要发功,他不仅没有留意杨轻尘,更不知今日武林有飞剑一事。及至一柄宝剑飞至跟前时,鲜于通已躲避不及了。一惊之间,这长剑刺进了鲜于通的胸中。正如晓风等人没料到他会‘驭尸术’一样,鲜于通也没料到敌方那边会有人使出‘飞剑’之术,而且飞得如此之快。

一阵剧痛涌起,鲜于通随手以他右手握着的铁扇向插在自己身上的长剑劈来。“当”的一声利响,长剑连着剑柄的一节飞了出去。然而,这边的杨轻尘紧接着又点起了眼前南越已死的一个兵士的刀子。那刀子也忽地一下弹至空中,飞速向鲜于通及其近身的一名从属刺了过来。鲜于通虽还不清楚这是什么功法,但看清了发功的杨轻尘。于是乎,在刀子飞出的一瞬,鲜于通连同这名从属飞身离地,躲过飞刀后,急向杨轻尘扑了过来。紧接着,后边的叶扎、龚伟、何清等也向薛敬、孟先谷、姜含等人飞身而来。

见鲜于通等扑来,杨轻尘急忙点起了一个已死同门的弃剑。一点一拉之后,宝剑呼地一下飞入了杨轻尘手中。接着,杨轻尘与鲜于通二人交手。鲜于通的左手本就于上次的衡山大战时被姜含的寒冰真气给冻废。此时胸中又插着一节断剑,虽有深厚内力,交手激烈时,却也力不从心了。只是有个得力下属的协助,才勉强跟杨轻尘打了个平手。

正激烈交手时,另一侧的司马艳风握着手中长剑亦奔闪了过来。鲜于通的一个下属只觉得眼旁掠来一道人影,还不及看清,一把剑便从脖子划了过去。这下属随即鲜血喷涌,倒地身亡。这样一划之后,司马艳风的步子也停下来了。鲜于通一惊时,杨轻尘再一剑刺出,鲜于通亦倒地毙命。

一旁的令狐雅若,见何清上来后,心中积仇正等得报,她执剑便向何清迎面扑去。何清本来拿着两节带刺钢鞭,有了吸星大法后,他便弃去了右手的那节,好空出右手来运作吸星大法。见令狐雅若迎来,心烦技痒的何清却是正中下怀,直想与令狐雅若决个高下,心想令狐雅若一死,武林人物之中,便只有他一人会吸星大法了;日后再精炼一番,打遍天下无敌手,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且令狐雅若虽会吸星大法,但她到底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功力毕竟有限,何清对她丝毫不惧。于是乎,一经交手,两人便毫不留手,招招迅猛之至。两人手中的宝剑和钢鞭也是叮当直响,火花迸射。一招一式,唯欲取对方性命而后快。终于几招下来后,两人手掌一对,啪的一声响起。

这掌心对接后,不言而喻,两人都使出吸星大法来。刹那间,真气内力在两人的掌间弹震摆动,情似欲爆。何清年过四十,有着多出令狐雅若一二十年的内力,对掌片刻,令狐雅若的真气便开始向何清一侧流去了。何清觉出内力流来,心中大喜,面上渐见得意。令狐雅若一惊,意识到何清练习吸星大法后功力已今非昔比。情急之间,令狐雅若将功法疾速来了一个转换,吸星大法顿时成了散功大法。这么忽然转换后,何清神情一动,只觉得掌间空空如也,什么也吸不上来了。何清猛地一惊,不由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当初与我写心诀时,留了一手么!”

令狐雅若见何清心神变乱,更激他道:“自然是留了一手了,不然岂不是大大便宜了你么!”令狐雅若得意间,抡起右手上的剑便向何清刺来。何清见吸星大法不能凑效,也索性收了掌,以手中的钢鞭向令狐雅若挡来。这一挡过后,两人又迅速拆了几招。然而,几招下来后,令狐雅若步步紧逼,剑招越来越快,变化也是玄之又玄。正如独孤九剑剑诀所写:一生二,二生三;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最终,手忙脚乱地挡了十来招后,步步退却的何清只觉手腕一痛,跟着手中钢鞭便掉了下去。又跟着剑光一闪,令狐雅若的剑尖便到何清的喉头来了。何清如梦初醒,怎么也没料到,败北的竟然是练习吸星大法后的自己。

何清当下心灰意冷,如跌谷底,只见他双目一闭,道:“你赢了,便给我来个痛快罢!”令狐雅若正色道:“我们不是小人!自然会给你一个痛快!”话声一出,剑尖叱地一下便刺进何清的喉头,又叱地一下拔出来后,何清气血顿同时喷涌射出,向后倒去。

且说令狐雅若与何清对决时,她的两个侍从邓绿蓉与夏彤正被南越的四五个总兵围攻。到得何清到地,令狐雅若回望来时,正好听得了呲的一声轻响,南越一总兵的尖刀一下刺入了绿蓉的腹中,紧跟着夏彤分神分际,另一总兵的尖刀亦刺入了夏彤的腹中。这两下令狐雅若望得真真切切,脑中不由翁地响了起来。令狐雅若疯狂之下,一个推身闪到了众人跟前来,先是一剑刺穿了刺杀邓绿蓉那总兵的后背,跟着剑抽出来后,又随手一剑砍掉了另一个总兵的脑袋。那余下三总兵见状大惊,跟着纷纷举刀朝令狐雅若疯砍而来。令狐雅若奋力格挡了几下,三人狂势渐弱时,令狐雅若左手掌一掌朝刺杀夏彤的总兵的右肩头击去,这总兵的肩胛骨顿时被击碎,右手便也提不起来了。令狐雅若左脚又飞起一脚,将这总兵往余下两总兵的这侧踢来。令狐雅若这一脚使了极大力道,这被踢的总兵便如一根大木头一般朝余下两总兵压来,一个总兵刀子不及收住,便呲的一下刺入了压来总兵的后腰中。令狐雅若趁这总兵一惊之际,右手宝剑又再一挥,便将这总兵的头颅斩飞了去。那旁侧的最后一个总兵见令狐雅若身手快捷凌厉,顷刻间连斩了自己的四个同伴,已然吓破了胆。这最后一总兵在身旁总兵头颅飞落之际,拔腿便逃,却不料走得几步,被令狐雅若吸星大法从后一吸,便又后退了回来,跟着令狐雅若长剑一挺,亦刺穿了这总兵的后腰。

令狐雅若急回神来望到邓夏二人,只见二人倒在地面上,口中与腹中鲜血不断外流,其气息已是若有若无了。饶是令狐雅若悲痛万分,亦难以挽救二人性命。

此时,南越外围的人众已被孤竹一叶砍杀了大半,仅剩核心与江北五六百人混战的一千来人。因敌我近身混战,孤竹一叶亦不能再动用无刃剑气,只是以招式与南越剩余的高手拼杀。又因南越一方人数倍于江北一方,故而场上拼斗颇为激烈。

距令孤竹一叶数丈远的一处小缓坡上,薛敬“如愿以偿”逮住了昨日刺杀自己门人的那个中老者。这中老者果然武功高强,两人斗得一阵,拳脚劲力及剑气所到之处,迫得缓坡上的草木土石四处飞散,薛敬亦被中老者剑势迫得丝毫不得松懈。其时两人剑术剑法相当,只是中老者内功较薛敬要高出一些,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便是比拼内功的打法了。两人铮铮铮地急拼了几下后,中老者猛力一下朝薛敬挥砍而来。薛敬无暇思索,只奋力挥剑来挡。只听铮的一下锐响,薛敬手中长剑便断去了一节。拼斗至此,饶是隆冬时节,薛敬额头上亦是热汗涔涔。

宝剑折断,薛敬更加惊心。趁这中老者得意松弛之际,薛敬左手成爪向中老者右肩抓来。中老者见薛敬爪势凌厉,想到了武林中诸如鹰爪手、龙爪手等厉害功夫,而薛敬作为堂堂名门正派一掌教,会一二手厉害功夫那是极可能的事。中老者这么料想时,便不敢大意,右肩头急地往后一缩,左肩便凸了出来。恰这一刻,薛敬左抓不再使力,却是右弃剑跟着一掌朝中老者左肩头击来。原来薛敬不会什么鹰爪手或龙爪手,方才左手那一下,纯是骗人的招数,而中老者不清楚薛敬底细,果然中计了。薛敬奋力一搏,两招转换十分迅捷,中老者避身已是不及,便运气至左肩,料想以自己功力,多半亦能抵得住薛敬这一掌,至多落得几日酸痛,骨头是不会伤损的。

中老者这般运气时,却不料左肩头猛觉一下剧烈灼痛,恰如烈火烧烤了一般。中老者呼出一声,右手执剑便要朝薛敬右手臂砍来。因中老者剧痛且心惊之下,出手虽狠,却慢了半拍。薛敬右手极速缩回时,左手掌趁隙朝中老者右胁奋力击来。一下轻微声响后,中老者身子一震,执剑的右手亦跟着软了几分。薛敬心知将到自己扭转败局的关键时刻了,便顺势飞起一脚,直向中老者握剑的右手腕踢来。此时中老者气劲涣散,手腕被薛敬猛力一踢,手中长剑顿时飞了出去。见中老者没了兵刃,薛敬连掌翻出,中老者勉励抵了几下,因左肩和右胁吃痛而难以凝聚气劲,终又被薛敬猛力一掌,击打在了左胸口上。薛敬这一掌又带有他“火阳掌”的功力,中老者灼痛不已,全省真气内力顿时涣散无遗。薛敬见状,左掌再次运出,在中老者太阳穴击下。中老者叫也不及叫出一声,便即倒地身亡。

薛敬虽毙了敌手,却因连番奋力而大为疲惫,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望着身亡的中老者道:“你这贼子…倒是有些功夫的!若不是我火阳掌出奇制胜…此时倒地的多半是我薛敬了…如此想来,老天爷也算是开了眼啦…”薛敬说完,便恭恭敬敬地拱手对天,拜了几拜。“哈哈哈哈——”

正当场上双方斗得激烈时,忽然一个豪大而阴冷的笑声响彻而来。

众人一惊,凝神细听时,只听这个声音道:“龚伟贼人!你的死期到啦!七八年前你谋害了我全家,今日当着天下众人的面,我便取你狗命,一洗吾家之耻!”这人说罢,又是哈哈一笑。场上众人听出,发声之人内功强大,且是针对龚伟来的。就是不知来人是谁,跟龚伟有着这般的深仇大恨?

听到这个响彻云霄的声音,龚伟是又气又吓,早已面如土色。很快,不及众人如何猜想,便见一个人影从一旁的山林中凌空掠了过来。这个人影像是蓄足了气力,仅是瞬间的功夫便如同一根脱了弦的箭矢一般,从众人的头顶一掠而过。呼的一声落地后,稳稳立在了龚伟几步远的跟前。

来人落地后,他的相貌便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了。然而,看到来人相貌后,众人却是个个惊出了声音来。只见这人瘦削身段,周身披着一件殷红色披风,从上到下地看去,见他头发并非黑色,而是红得发亮;这红得发亮头发披散在他头上,由一条墨绿色练带系着,他的眉毛是淡蓝的,恰如云彩一般;他眼眶泛着金黄之色,恰如龙蛇鲜艳,他嘴唇是紫的,恰如熟透了的茄子。再瞧下去时,他手上的肌肤如鱼腹一般雪白,而长长的指甲却是梅花一般的红艳。一言以蔽之,这人身上的所呈现出的色彩既丰富又艳丽,艳丽到了刺人眼目,使人不寒而栗。

远远地望着时,司马艳雪不禁嘀咕道:“这个人的身形相貌怎么有些像薛忍?如果真是薛忍,那他怎会变得这般模样了!”旁侧的司马艳风心中暗想:“难道是他捡了《神异秘谱》,练了上面的武功?——这《神异秘谱》果然是太可怕了!”司马艳风等人心惊时,对面而立的龚伟听得前番之言,一眼便断定来人确是薛忍,只是他此时模样大变,令人难以识其年纪。且说龚伟瞧见薛忍骇人模样,又察觉他心中仇恨,不由自主地向后急退了几步。

原来,自去了宿芳宫,得知彦玲已死后,薛忍万念俱寂。愤痛之余,便一心精练毒功,以致这三四十日来,功力突飞猛进,最终就变了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仙不仙妖不妖”的模样。

听到四周伊伊呀呀的议论声,看着投来的一个个或讶异或惊恐的眼神,薛忍只斜眼一扫,而后不屑一顾地把目光收回来了。薛忍目光如炬,一下向龚伟射来,笑道:“你该记得我薛忍吧!七八年前你为一己之私,害死了我全家!幸而苍天有眼,让我薛忍不死,这积压多年的家仇今日总算可以得报了!哈哈——”薛忍说时,又阴邪地发出笑来,好似杀人报仇,已是十拿九稳的事。而龚伟见薛忍张口说话时,他的舌头跟蛇信子一样,已是乌黑之色,内心惊悚更加倍增。惊惧一阵,龚伟知晓今日情势,不是薛忍死便是自己亡,这么一想,横下了心来,只等着与薛忍来个了断。

然而见到薛忍的惊人模样,龚伟心中实在没底,不知此时薛忍是人是鬼,会如何行事。于是乎,龚伟心一狠,看到跟在自己左右的几个下属,道:“你们几个上去会会他!”这几个下属本就惊惧于薛忍的模样,此时忽然接到龚伟的命令,竟吓得手脚发软起来。只是龚伟心狠手辣,他们也是清楚的,最终迫于无奈,一个个举着刀剑颤巍巍地向薛忍靠来。

薛忍见了几人这要死不活的窝囊样,似是起了一阵厌恶,几人距他一步多远时,他胡乱甩出左掌一击。周围人一惊,只见一大股乌黑烟雾从薛忍的掌心喷刺而出。这股黑烟快疾劲猛,扑呼一下便向这两三个下属迎头喷了过来。这两三个下属猛地一惊,还不及躲避,却已面皮灰暗,口角、鼻孔和眼角渗出一道道乌黑的血丝来,顷刻间如僵尸一般倒地不起了。周围人见状,无不惊恐。龚伟看了,更是吓得心底发抖,冷汗直流。

众人惊骇间,薛忍收掌为爪,以极快的推身法向龚伟的面部攻来。龚伟一惊,薛忍左爪上红艳而修长的指甲快刺到他面部时,急忙以缩骨功伸缩颈部骨头,头颅便忽地向右边歪斜下去了。薛忍见状一惊,急将右爪抓来。龚伟似乎早料到薛忍会如此出手,又收起胸腔的骨头,整个人便如鬼魅一般矮了半截下去。饶是薛忍模样惊人,见到龚伟这般情形时,他亦是大惊了一下。就这薛忍怔住的瞬间,龚伟的双手顺势朝薛忍的腹部猛然一击,薛忍猝不及防,被龚伟击得向后急退了几步。幸而此时的薛忍有较深的内力护体,这才没有伤到脏腑。

龚伟得手,毫不迟疑地以他的灵蛇手功夫朝薛忍的面部紧逼而来。出手的招式跟方才的薛忍一模一样。情急之下,薛忍头颈一偏,急伸出双手来抓取龚伟击来的左手。眼看着自己左手将被薛忍抓住时,龚伟五指和掌上的骨头又忽地一缩,一只手竟滑溜溜地从薛忍的双掌间给缩回去了。薛忍显然以为自己抓得很紧了,这忽地脱掉后,他才惊讶于龚伟登峰造极的缩骨功夫。紧跟着,便是在薛忍片刻的惊讶间,龚伟的右爪像一条迅疾的灵蛇一般,一把向薛忍的左手臂抓来。刹那间,只见龚伟的五个手爪子如同铁钳子一般将薛忍的手臂给牢牢钳制住,只要龚伟用力一抓,薛忍免不了会被刮去一大片皮肉。

然而,薛忍见状,却并没有将手夺回,反而是顺势趋身前来,将龚伟抓着的手臂往前推了一下,直逼近龚伟的面部。龚伟一惊,还没等他如何出手时,便见薛忍被他抓着的手臂发出“碰碰碰”的几声爆裂,跟着便见从爆裂处喷溅出一股股乌黑的血滴来。这血滴有的喷进了龚伟的右掌,有的溅到了龚伟的脸上。龚伟皮肉沾上这乌黑血滴后,便听他惊叫了几声,右手忽地缩了回去,如触摸到了极其骇人的物事一般。然而龚伟手虽缩了回去,他的右手掌和脸上被血滴溅到的地方却迅速腐烂起来;越是染得重的地方越是烂得厉害。仅仅瞬间,龚伟的脸面便千疮百孔毒血泛滥了,当真是惨不忍睹。自然,龚伟的右手掌亦是烂得只剩了骨头。显然,练了毒功的薛忍不仅能够从手掌间释放出强劲毒气,连体内的血液都成了至毒之物了。龚伟惨不忍睹时,薛忍手臂上的血洞却渐渐凝结闭合了起来。

就当龚伟痛楚的瞬间,薛忍忽又撩起身上红色披风的下端,身子跟着疾速一转。只听得一下轻微声响后,便见薛忍后腰间的衣衫里掠出了成百上千只牛虻般大小的虫子来。这虫子如同阵风一般扑到了龚伟身上,直直盖满了龚伟的大半个身子,让人看得是皮肉发麻,毛骨悚然。而一经落到龚伟身上后,这爬了龚伟半身的怪虫子便如饥似渴一般地在龚伟身上疾速啃食起来。可怜龚伟,腐蚀之痛还未消去,又再次失声惨叫,惨厉之极。然而这成百上千的虫子实在太快,任凭龚伟如何扑打挣扎,仅仅片刻,他的肉身便被这些饥渴极的怪虫给吞噬殆尽了。

片刻之后,旁观众人惊得面无人色时,便见地上只剩着龚伟的一架骨骼和一大堆破烂不堪的衣裤布条了。再去瞧那无数只怪虫时,只见它们还在布满血迹的骨骼和衣衫间撕咬蠕动着,模样极是骇人。看到这,旁观的众人有的恶心得呕吐了出来,有的直把头偏向了一边。所有挨近龚伟和薛忍的人都纷纷向周围避去了数丈。任是再见多识广再胆大妄为的人,亦难克心中的恐惧。

薛忍见众人退的退、吐的吐、避的避,却从容意满地张口笑道:“你们不必惊慌!神君在秘谱中说了,这些毒虫名叫‘亡食虫’,说的是它们活着只为了一顿饱食。它们无法控制自己强烈的食欲,会一直啃食到肠胃堵塞,把自己活活撑死为止。不过话说回来,这确也是一种痛快的死法了。对于这世间很多忍饥挨饿的穷苦人来说,想被一顿美食撑死恐怕都难得很呢!”众人听的薛忍侃侃而谈,左一句“痛快”,右一句“美食”,再想到那无数虫子的骇人模样,又不少人人哇哇哇地呕吐了出来。薛忍见状,又哈哈哈笑了一下,却显得心满意足,极为欢快。紧接着,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呼地一下提气跃起,便又从众人的头顶飞掠而去了。众人惊魂甫定间,再往龚伟倒地的这里望来时,上面的虫子果然都已经死了;挤满了黑压压的一堆。

人群之中的唐玉宣及身边的几个下属,在听到薛忍口中的“神君”和“秘谱”等字句时,才意识到本教的《神异秘谱》是落入了这个人手中,已被这人给研习修炼了。另一边的司马艳风和孤竹一叶两人一样明白了过来。只是此时的薛忍实在令人望而却步,纵是他不飞去,亦无人敢挨近于他。

且说方才是薛忍的突然出现以及他的骇人相貌,南越和各派之间才被吸引住,双方罢斗了片刻。此时薛忍离去,双方又回神到眼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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