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拉着卖菜车的马脱了缰。
无霜城的街道并不宽阔，白天道路两旁的人又很多，这匹马已经撞了好几个人。
“闪开！”一个穿红色盔甲的骑士从酒楼下冲向惊马，双臂奋力挽住马颈。他面色痛苦，好像是被踢了两脚。
过了一会儿马才不再动弹。
马主人惊恐地跑过来，连连道歉，话都说不利索了。
“以后小心点。”骑士把缰绳递给马主人，又掏了几个银币出来扔给受伤的路人。
“去检查一下吧。”
骑士稍微活动了一下，又朝酒楼走过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楼下的几个维提塞恩家的骑士正在等着他，像是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
“伙计，那个人是谁啊？”苏郁问。
“那是莫伊塞斯大人，咱们无霜城的治安总长。”
“是维提塞恩家的人吗。”
“是啊。”伙计欲言又止。
脚踏木板声响起，那伙骑士也上了楼。
“照例。”一个骑士说。
“好勒。”伙计匆忙下楼。
“总长，四队的人汇报说奎克也死了。对方是个用铲子的纯人类。”
“我知道了。”莫伊塞斯说。
“需要关城门搜查吗？”
“不需要，没用的。”
“现在其余几个小队长人人自危。要不要去交代一下？”
“那群饭桶，不用管他们。”
酒肉很快端上来了，苏郁的桌子上却还空着。
旁边全是维提塞恩家的人，苏郁当然不敢出声催促。
莫伊塞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算了，你们去把所有队长都交过来吧。”
“是。”
骑士们纷纷下楼，楼上只剩下两个人。
“你是来杀我的？胆子不小啊。”莫伊塞斯喝了口酒“我把他们都支走，给你个机会。”
苏郁吓了一跳。
“你也不太聪明啊，以为拿个布包把铲子包起来就没人能发现了？”莫伊塞斯语速很快“行走江湖的，谁会把武器包起来？”
“没想到维提塞恩家也有几个聪明人。现在我又不想杀你了。”
“你可想好了，杀我的机会不多。”
“废话真多，我说不杀就不杀。”
“脾气不小。”莫伊塞斯笑了“来无霜城闹事的刺客很多，纯人类你倒是头一个。哪学的铲法？”
“当然是师傅教的。”苏郁自然不会把冬藏塔的事说出来。
“尊师是？”
苏郁聊得正欢，想都不想就爆出了凯恩的名字。
“你说的是昂德.凯恩？”
“你也认识他？他是我见过的骑士里最高贵的。”苏郁一顿吹捧。
“他是个骗子，有名的怂货。”莫伊塞斯说。“不务正业好吃懒做，只会到没见过世面的村子里教些不入流的小魔法混吃混喝。看来你也被他骗了。”
苏郁惊愕：“为什么这么说？”
“三年多前镇北骑士团围剿永夜魔，全军覆没，就他一个当了逃兵。”
“哦。”苏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种人为了活命出卖个徒弟可太容易了，你不该告诉我的。”莫伊塞斯说“分享消息是人的天性，但想成就大事必须学会保守秘密。”
“这道理我一直明白，只是时常忘记。”
“你这人倒有趣。”
“你也挺有趣的，刚刚看你人也不错，怎么会给维提塞恩当走狗？”
“维提塞恩家在我养活不起家人的时候接济了我，还把我的家人全都接到他家的救济所里牢牢控制着。于情于理，我都不敢反叛。”莫伊塞斯手指轻扣着酒杯“维特塞尔家的多数骑士都是这样，别小看了维提塞恩，他能把势力遍布罗曼卡兰是有原因的。”
“没有办法把他们接出来吗？”
“哪有那么容易。你快走吧，等他们回来把你认出来就不好了。”
“我杀了你们的人，你不抓我？”
“维提塞恩家没几个好东西，你杀的那两个更是人渣中的人渣。”莫伊塞斯说“这次不抓你，下次就不会放过你了，今天晚上可能还会去拜访一趟你的凯恩老师。你小心点。”
“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再见了。”
“快走吧。”
苏郁走出西罗酒馆，天已经有些暗了。
“唉，几千银币没了。”他感叹。
最开始的两次刺杀过于顺利，差点让他误判了自己的能力。上午那次败北提醒了他，纯人类面对法师只能靠突袭取胜。事实上这次刺杀莫伊塞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本来只是想踩个点却还被发现了，如果刚刚莫伊塞斯真的想出手，现在自己极有可能就出不来了。
苏郁打算先做几单小活慢慢攒钱，等买下那件水狼皮甲再做打算。
他又思念起苏古来了。
以前想买什么东西总要攒够买两件的钱，给苏古也买一件，现在苏古不在，自己孑然一身倒是省事了。
他有点明白了叶泷棺上那句“孤独者，自由者”的意思。
“倒是该给叶泷买两件衣服。”苏郁自言自语。
晚上回小酒楼的时候，苏郁拎着两包衣服，口袋里已经空了。
“给我的吗？”叶泷惊喜。
“嗯。”苏郁的脸又红了。
虽然叶泷平时严肃安静，但偶尔也会表现出一些小女孩的天性。
“谢谢你。”叶泷接过衣服。
苏郁一直觉得叶泷有点奇怪，但总说不上来。
“你试试合不合身，我先出去了。”苏郁打算去找伙计聊聊。
伙计正躲在柜台里烤火。
“怎么，失败了？”
“根本就没动手。”
“莫伊塞斯算是维提塞恩家少有的正派人物，留着也好。”
“你知道的倒不少。”
“酒楼伙计哪有知道的少的。对了，我叫尤莲。”
“我叫苏郁。你在这当了多久伙计了？”
“不知道多少年了，这里以前还不是个酒楼，就是个正经的杀手任务塔，老板看来这的杀手都喜欢喝两杯再走，才搭了这个酒楼。”
“你们老板是个什么人，那天我来的时候他动都没动就把两个人打出去了，应该也是不出世的大能吧。”
“我哪知道，他天天躺着不动，脾气也不好，以前没少打骂我，我才懒得问他。”
“老人都是这样，我先回去了。”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