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院长所说的,叫刘主刀滚蛋,刘主刀才不怕,他有一身的本领,到哪里都会成为香饽饽,大家抢着要。因此,院长说的最后一句话,底气不足,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刘主刀可是高尖人才,现在知识爆炸年代,谁不想要。
不过,刘主刀从来没有想到跳槽,在这个医院,他工作环境熟悉,还有一帮学子,研究临床病人的团队,说白了,在一个单位呆久了,有感情。
刘主刀一边听一边想着,病人现在这种情况谁都没办法,怎么救?就算给病人打强心针也醒不过来,有时刘主刀也怀疑,病人不会真的成为植物人吧?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成了罪人了。
如果在院长面前再强调客观原因,说这个病人很特殊,找不到先例,只能受到院长更有力的暴喝!
院长边训边想起了泥鳅,那个女刺头可是不好惹的!
院长接着训斥:“他们这是一帮乡下人,一个装疯失心来搞你,一个躺在床上不动,再这样下去,他们一个个倒下耍赖皮我们都要兜着!你去告诉他们,再这样演下去,谁都没有好处,给他们30万还是出于人道主义立场,看在他们养一个孩子不容易,心一软才做出这个决定,没想到他们得寸进尺。”
刘主刀心里叫痛着,我的个娘啊!院长怎么能这样讲话?没有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看问题,倒还说成是病人装的!
院长看到刘主刀还不说话,问:“怎么了?成了哑巴!”
刘主刀知道,院长这种观点是不能反驳的,如果反对,后果对自己不利,刘主刀还是保持沉默。
院长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火气似乎有点软下来,指着面前的凳子说:“坐吧!”
院长同意自己坐下,说明他的脾气消了下来,刘主刀坐下后,还是不敢乱发表自己的见解,等着院长说话。
院长问:“他们凭空喊,有什么依据吗?”
看来,院长有些解气了,想知道对方的想法,这个好办,刘主刀就是进来汇报这个情况的。
刘主刀轻声地分析道:“院长,还不要说赔多少钱的问题,首先,我们理亏,这一点得承认,他们的孩子进来虽然是个患者,但人家能吃能睡,能走能跳,经过我这一手,变成这样。其次,他们也不是无理取闹,刚开始听到300万这个数字,我的头也大了,这么多钱能行吗?这件事是我引起的,今天你就是开除我,我也乐意接受,因为这个事故我要负主要责任。可我也跟你现在一样,很想知道这300万是怎么来的,总要有个说法,后来经过他们这么细致一算,还真不算多。我们如果换个角度思考这件事情,就不难发现,他们的要求是合理的。最后,只要我们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走后,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院长打断刘主刀的话说:“等等!你说的话我不理解,我就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才给他们30万补偿,到了他们那里给老子加了个零,变成了300万,这个钱从哪里出?我们的财务实行收支两条线,开支这笔钱从什么项目出?”
院长讲得非常的在理,从外界来看,医院是个非常有钱的单位,就按每天的收入,也有上百万,每年收入几个亿,这300万还不是九牛一毛。
但是,从医院体制来讲,它属于事业单位,虽然有高度支配的财政权,但每项开支都要有开支的项目,而且还要列入年度预算,如果突破年度预算,财务审计这一关过不了,院长就面临问责。
医院财政采取收支两条线,简单地说,就是每年的收入全部上交财政,开支必须事先有预算。如果要支付这笔钱,就必须从别的预算中挤出资金。可这是一笔不少的数目,从什么项目中能挤出这么多钱来?这是院长头疼的一件事,刘主刀没有当家,当然不知道难处。
刘主刀说:“我们尽量想办法,从特支费中开支。”
院长问:“有特支费这个项目吗?我们能随意开个特支费吗?”
这下也难倒了刘主刀,他平时只管技术活,行政管理方面他是空白。难怪有人说,隔行如隔山。
院长说:“本想给他们30万作为补偿,然后从后勤接待费中挤一点、办公经费中挤一点、购置设备中再挤一点的办法解决,可300万怎么挤?接待费和办公经费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钱。你回去再跟他们谈谈,最多不能超过50万,否则,法院见!把我的话告诉他们,不要最后闹得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刘主刀走后,唐秘书还不想出来,站在院长身边,声音很强劲地说:“我们的态度就是要强一点,不能给他们压下去,最后闹到法院,他们也得不到50万的补偿。”
唐秘书这么个没多少头脑的人,她没有想到这个事件的负面影响,如果真的闹到法院去,这种新闻一出,对医院的名誉大打折扣,名誉这种东西,用金钱是衡量不来的,得不偿失。
如果院长真正心疼这个钱,说不定他会走这条道的。
院长心浮气躁,想单独静一静,不想答理唐秘书,用手往外一挥,示意她出去。
刘主刀来到高级病房,泥鳅先围了上去,问:“怎么样?这个狗屁院长答应没?”
刘主刀说:“你以为上街买道菜这么简单,这么多钱从哪里开支?不好办!”
泥鳅叫道:“那我们还客气干嘛?去闹他!”
刘主刀放下脸训道:“整天就知道闹,你们有没有考虑闹到最后按规定来,法院宣判什么都得不到?而且劳民伤财,两败俱伤!”
泥鳅说:“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孩子就这么躺着,哪里有王法!”
刘主刀劝说:“我向院长好说歹说,他同意给50万,算是补偿,你们商量一下,行不行。”
说完,刘主刀走了,泥鳅还想跟他争辩,赵权劝道:“算了,你跟刘主刀讲没用,我们商量一下,50万拿回去,行不?”
泥鳅第一个反对,说:“关键是我哥丧失了劳动力,家里开支只出不进,这点钱拿回去,没多长时间就花完了。”
李满红说:“50万虽说也不少,但泥鳅说的也对,这个家今后没有劳动力,彬彬妹妹要护理孩子,妹夫得了失心病变成这个样子,基本废了。靠这个钱吃老本,真的不够。”
赵权问:“现在怎么办?”
泥鳅说:“听我的,我们不走,天天找院长。”
赵彬彬说:“对,把孩子治好了再走,不要钱,要人。”
关键是,赵彬彬态度明确,只要人,西门吹变成这样子,谁都不敢决定下来,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这几天当中,泥鳅吵着要去找院长,都被赵权劝住了,赵权和李满红的意思,咱们稳住不要着急,让院长急起来。
你还别说,这招真管用,这几天,院长一直为这个事着急上火,发现对方没有一点动静,心想,他们这是怎么了,这么安静?
唐秘书走进院长办公室时,院长问:“高级病房的人这几天没动静吗?”
唐秘书说:“没动静最好,说明他们服软,不敢来闹。”
院长说:“我怎么发现你有时没长脑子,这叫服软?你没听说暴风来临前的宁静吗?他们是在观望,想让我们急起来,乱起来。”
唐秘书说:“他们不来闹更好,我们就这么等着,我看他们也没有什么招数。”
院长说:“你侧面了解一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唐秘书不敢怠慢,回到自己办公室后,马上打电话给刘主刀。刘主刀正在做手术,没接电话。
下午快下班时,刘主刀从手术室出来,打开手机,竟然有几十个未接电话,他发现有唐秘书的未接电话,马上拨了出去,问:“唐秘书,有什么指示?”
唐秘书说:“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有事交待。”
刘主刀走了进来,唐秘书抬起头,问:“刚才在做手术吧?”
刘主刀说:“是啊!今天手术比较多,做了6台。”
刘主刀走进来的时候,腰部明显地弯曲着直不起来,这是累的!
唐秘书好不容易从心底升起了几分敬意,说:“辛苦了,每天都有这么多台手术吗?”
对技术这块,唐秘书是空白。
刘主刀从心里不想跟他说这些,说的再多,有什么用?她只是个秘书,要了解这么多干嘛,刘主刀很想知道把自己叫来干什么?估计是高级病房的病人事情。
刘主刀问:“找我有什么指示?”
唐秘书反问:“这几天怎么没动静?”
刘主刀说:“我每天去查房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说。”
唐秘书说:“奇怪,难道他们不想解决问题?”
刘主刀说:“我也觉得有点怪,他们平静下来搞得我们不习惯。”
唐秘书说:“院长指示,叫你去打探一下情况,他们这么安静有什么企图吧?”
刘主刀说:“我这就去打听一下,回头向你汇报。”
其实,按职务来讲,唐秘书只是个副科级,刘主刀却是专家、导师,自己完全没必要向她汇报工作,只是唐秘书在院长身边工作,而自己又要对院长负责,从敬重院长的角度,对唐秘书客气而已。
唐秘书说:“摸清楚了赶快告诉我,院长急着!”
刘主刀变成院长与高级病房之间沟通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