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诗雨摘掉了假睫毛，对镜子里的高博本说：“唐长老来这里化缘啊？”
“佛祖叫我来收了你这个白骨精。”高博本嬉皮笑脸地说。
“别贫了，你来这儿干什么？先说好，借钱免谈啊。”
“为什么你一定觉得我欠了钱呢……”
“那你昨天干嘛去码头潜逃？”
明明是你一定要拉我的去好吗？高博本也懒得争辩，说：“好吧，其实我已经把钱还清了，特地来和你道谢。”
“道谢就免了吧，以后别再赌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吧，不也……”
“不也在这里跳艳舞？是不是觉得我很下贱？”
“不是，我没这么说……”高博本自觉失言。
张诗雨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哪个女孩子会愿意做这个呢？我们剧团原来是专业的舞蹈队，经常做一些探戈和爵士的演出，可根本没有人买票来看。这么多人，总要吃饭的嘛，我和姐妹们商量后决定跳艳舞来吸引观众，养活大家。你这色胚也别起坏心思，我们的表演都是完全合法，点到为止的。”
高博本沉默了，他确实无法理解这些平凡人的难处，半天只能挤出一句：“抱歉。”
张诗雨已经卸完了妆，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高博本肚子发出了一阵咕咕声，才打破了这尴尬的处境。
“没吃晚饭啊，去吃点东西吗？”张诗雨捂嘴笑起来。
心存愧疚的高博本大方地说：“行啊，想吃什么？我请。”
“得了吧，搞得你多有钱似的，还是我请你吧。”
还没反应过来，高博本已经跟着她走出赌场，坐上了那辆熟悉的小电驴，在城镇中穿梭。电瓶车开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巷子里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闹的烟火气。道路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地摊和排挡，老板和伙计都会热情地和经过的张诗雨打招呼。
“诗雨晚上好啊！”
“诗雨，来尝尝我们新推出的蜂蜜猪肉铺吧。”
“诗雨姐，刚出炉的蛋挞要带点回去吗？”
“小雨啊，我们家的茶叶可香了，来两包吗？”
张诗雨活泼地和他们打着招呼聊着家常，好像跟所有人都很熟悉的样子。他们穿过这个小巷，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停在了一家小饭馆门口。
“我下班经常来这里吃饭的。”张诗雨拉着高博本坐在了门口的一张小桌子旁，找老板点完了菜。等待的闲暇，高博本开口道：“为什么……这里每个人都对你这么好呢？”
“你对别人好呢，别人自然也会对你好咯。”张诗雨咧开小嘴笑着说，从包里拿出一袋花生，“喏，吃嘛。”
高博本想起了阿青对他说的话，有些尴尬地说：“额……这种东西我还是少吃点吧。”
“为什么？”张诗雨一脸疑惑。
“据说……花生会影响那方面的战斗力……”
张诗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当心我报警啊！”
“没有没有……”高博本急忙抓了一把花生吃了下去。
老板陆续把饭菜端了上来，高博本扫了一眼，一条蒸鱼，一盘青菜，嫌弃地嘟囔了一句：“就这么点啊。”
“荤素搭配，不好吗？我因为请你吃饭才点了鱼好吗？”
“……我不吃鱼。”高博本其实想说的是我不吃这么低贱的鱼。
“喂喂喂，这条鱼很特别的，你别看它丑丑的样子，但是你都不知道它人缘有多好，有很多朋友的！”
“我在想它是不是临死前把所有遗产给了你，你才这么卖力地推销它。”
张诗雨全然不顾他的抗拒，夹起了一块鱼肉送到他面前，说：“哎呀你尝尝看嘛，相信我啦！”
高博本晃了一下神，说：“你是第一个要我相信你的人。”
“从来没有人对你这么好吗，傻瓜？”她轻轻把筷子送进了高博本的嘴里。
鱼肉在口中渐渐融化，出乎意料的美味。
“很好吃诶。”他忍不住叫出来，“再来一块！”
“切，男人果然是善变的。”张诗雨嘴上占着便宜，又夹起一大块鱼肉喂给他吃。
一旁的老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打趣道：“这么温馨？小雨男朋友啊。”
“男朋友？是就惨了！”张诗雨笑出了声。
高博本一边嚼着鱼肉一边无奈地说：“不用这么嫌弃吧！”
在昏暗的路灯下，他们吃完了这顿温馨的晚餐，高博本起身想要结账，却被张诗雨按住了，“说好我请就我请，刚还完高利贷就别逞强了。”
高博本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从包里摸出几张零散的钞票，在老板那里付完了钱。他走到她跟前，潇洒地说：“你有什么想玩的地方吗？我带你去，就当报答了。”
张思雨思考了一阵，说：“还真有一个地方。”
半小时后，他们出现在了城郊的一片空地上，高博本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到处都是拆迁后的废墟。
“这里原来是一个游乐场，我小时候经常和同学在这边玩，连初恋都是在这里认识的。可后来有个大土豪买了这块地，就把所有东西全拆了。”她眼中冒着光，好像看到了从前的画面，“这个地方呢，有一个小木马，我特别喜欢骑在上面，一骑就是一整天。谁知道现在都被那个土豪高博本拆了……”
高博本眼皮跳了跳，故作镇定地说：“可这里拆得很有价值啊，听说已经从两万涨到八万一平了吧？这里大概有二十亩吧，那他几乎就赚了八个亿啊。”
张诗雨回过头看着他，说：“脑子转得挺快嘛。”
“我本来就很聪明的好吗？”
她走到他身边说：“这么聪明就不要出来赌啦，做点正事不好吗？”
“知道了知道了。”高博本憨憨地笑道，“那个……八卦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
张思雨认真地想了想，说：“我特别喜欢死神雷姆。”
“死神雷姆？”高博本显然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名。
“漫画里的角色啦，死神雷姆帮助一个女孩帮到自己都死了，可他直到死都没有让那个女孩知道自己喜欢她，我真是爱死这种浪漫了。”
高博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细细品味她的话，被张诗雨用力拍了一下肩膀。
“那你呢？”
“我啊，我很简单啦，”他真诚地说。“我只希望找到一个女孩子，能让我感觉到幸福就行。”
“好俗……”
“你说什么？”
“我是说……什么叫感觉到幸福啊，太模糊了吧？”
高博本皱了皱眉头，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我很想要的一种感觉。”
“我帮你想个测试的办法吧，”张诗雨说，“如果和某个女生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心跳加速了，那她可能就是那个会让你觉得幸福的人吧。”
“是吗？”高博本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了胸口上，立刻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了？”张诗雨不解地看着他窘迫的模样。
“没……没什么，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家吧。”说完，高博本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他一边跑，一边捂着胸口。该死，好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