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里,黄天霸在不停地奔跑,他不知道已经跑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奔跑。为什么呢?是有人在追我吗,还是我在追谁呢……每当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内心总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想下去。
跑着跑着,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黄天霸猛地抬起头,贪婪地往前伸出手——那线光芒中,有一个人,她是那么明艳动人。
“书儿——”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黄天霸用尽全身的力气加快脚步,不顾一切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人。
十米,五米,一米……手指已经感受到了书儿的体温,一只漆黑的爪子从书儿的腹部捅了出来,血溅在了黄天霸的脸上,他想要闭上眼睛,眼皮却怎么也合不上,他想要说些什么,声带却怎么也振动不起来。
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毒人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黄天霸朝书儿背后的毒人张砍去,剑锋刺穿了毒人张的心脏,但在下一秒,毒人张又变成了书儿,他眼睁睁地看着书儿被剑贯穿。
“不要……不要啊……”剑脱手掉落,他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看着书儿一脸微笑地看着他,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黄天霸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这新鲜空气。原来是梦吗?意识渐渐清晰,看到全身上下缠满的绷带,才感觉到疼痛从身体各个角落传来。还好脖子能动,他扭头看了看四周,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屋内的摆设都很朴素,像是上个世纪的老干部卧室。阳光从窗户外斜照进来,现在应该是白天。床头柜上摆着一杯热茶,在热腾腾地冒着香气,沁人心脾的茶香让黄天霸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还有些疼,但勉强能动。慢慢爬下床,喝了口热茶,干枯的嘴唇和喉咙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样,不顾水有多烫,黄天霸把杯中的茶连带茶叶一饮而尽。感觉身体暖和了一点,他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外,刺眼的眼光一下子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慢慢适应了光亮,他看了看周围,群山环绕,绿意盎然,这是在山里吗?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我是怎么昏过去的?一开始回忆,他就感觉头疼欲裂。
“哇!你醒啦!”一个活泼的喊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看到一辆绿色的跑车停在面前,正兴奋地冲他鸣着喇叭。
“战车?你怎么在这里?”
“嘻嘻,朱大伯说要把你送到这里,我就跟着一起来啦。”
“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灵峰山哦,风景可好了。”
灵峰山?这个地方怎么听着这么熟悉,黄天霸抬起手想挠挠头,却扯到了伤口,疼得叫起来。
“你没事吧!”战车赶忙问,“你还是别乱动了,要不是理想乡的治疗效果,你那么严重的伤够躺一年半载了。”
理想乡?这个词汇就像一块拼图,填补到了他残缺的记忆中。他拉开胸口的绷带一看,理想乡正紧贴自己的身体,泛着温和的白光。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举起手掌一看,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雕刻着王冠的戒指,不过此时黯淡无光。
回忆飞速涌来,黄天霸的身体晃了一下,眼眶开始泛红。战车害怕极了,小心翼翼地问:“喂,你不要紧吧。”
“啊,我没事,我没事的。”黄天霸声音颤抖着,露出了一个微笑,“我能有啥事呀,其他人现在都在哪?现在是什么局势?我要赶快养好伤,那帮家伙没有我可不行啊。喂,问你呢,你告诉我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他语速越来越快,可战车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到了崩溃的边缘。
“哎哟,采茶回来咯,”他们身后传来一声苍劲有力的吆喝,“嚯,娃儿醒了啊。”
黄天霸激烈的情绪戛然而止,他回头一看,眼神直了。
“爷……爷爷?”
那个戴着墨镜的老汉把背上的竹筐往地上一放,大笑道:“怎么着,这么久没见大孙子不认得我了?”
原来这儿是爷爷的老家?黄天霸这才想起来,自己很小的时候来过这里看爷爷,难怪会这么熟悉。他爷爷叫做黄旭良,一直在山上采茶,平时也就逢年过节来城里和他们团聚,但他一直是和黄天霸最亲的人。
“爷爷,我……”黄天霸看着自己满身的绷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我……我没事的,就受了点小伤,很快就好了。我这几天都住在你这儿吗?爷爷辛苦啦!额……这辆车为什么自己会跑还会说话,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其实这些天我还经历了很多事情,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说着说着一脸灿烂的黄天霸眼角又湿了。
突然,一对宽阔有力的臂弯搂住了他,他发现被爷爷紧紧抱在怀里。
“什么都不用说了,爷爷都知道。”
心中紧绷的弦一下子断开,泪水夺眶而出,黄天霸在爷爷怀中哭成了一个三岁小孩。
“爷爷……我太没用了……我什么都做不到……她……她死了……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啊!”
一边哽咽一边说出了压抑在心里的想法,战车看着这样的黄天霸也有些不忍,但她明白,哭出来就好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黄旭良身上的老头背心都湿了一大片,黄天霸的呜咽声才小了下去。
“哭完了?”黄旭良拍了拍黄天霸的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看看这是什么,你小时候一看到糖就笑得合不拢嘴呢。”
“爷爷!我都多大了!”黄天霸脸微微一红,但还是接过了棒棒糖。他们祖孙二人在庭院里坐下,泡上了一壶新鲜炒出来的茶。战车就停在他们身边,偷瞄着往茶水吹气的黄天霸。
“话说,爷爷你看到战车不吃惊吗?”黄天霸问道。
“有啥好吃惊的,”黄旭良抿了一口茶,“我和这姑娘早就见过了。”
“哦原来早就见过了,”黄天霸也喝了一口茶,随即一口喷了出来,“啥子?你们早就见过?”
战车说话了,“对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在你来之前,有人来拔过石中剑还松动了几分。想不到那个就是你爷爷呀。”
黄天霸更加震惊了,他站起来盯着黄旭良,“你老人家没事去拔石中剑干嘛呀?”
黄旭良没有说话,将杯中的茶水应尽。他看着黄天霸,默默摘下了墨镜。黄天霸怎么也不敢相信,从来没有摘下过墨镜的这个潮老头,双眼竟然布满了伤痕,爷爷他……是个盲人?
“爷爷,你的眼睛是……”
“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黄旭良戴上墨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个时候我和你一样是个毛头小伙子,还有个小有名气的绰号,好像是……五绝之南帝——鬼泣万人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