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傍晚时分，沈毅回到府中的时候，正好瞧见高天若一个人在自娱自乐。好端端的一首词，到他嘴里念出来感觉却又不一样了。
“天若。”沈毅唤了他一声。
“你回来啦。”高天若无精打采地靠在窗口，望着暮色，“唉……我已经好久没见这伊人了。”
“是吗？”沈毅笑笑，“这么巧，我今天刚遇见她。”
“真的？”高天若一下子精神起来，“在哪？”
“茶楼啊。”
“又是茶楼……”他嘀咕一句，“我怎么不去候着她呢？”不过转念一想，没等到还要花费茶钱，那就算了吧。
“怎么样？不错吧？”高天若赶紧问。
“嗯。”沈毅点点头，“是个很好的姑娘。”
“那当然！”天若说得好像是在夸他似的。
“我向他提起你了。”
“真的啊？她怎么说？”天若很激动。
“她没说什么。”见天若有些失望了，沈毅又改口了“不过，她愿意再与你见上一面。”
“太好了！什么时候？在哪儿？”天若围着沈毅打转。
“必先别急，吃过晚饭后，我慢慢与你说。”
其实洛芊芊会答应再见高天若一次，那也是因为刚对沈毅产生了好感，就被告知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这不气人吗？那还安排相见干嘛？
好搞那么多戏，以为真有戏呢！
洛芊芊回到府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芊芊，你这是干什么呢！”一见她回来，淑娴就上来了，看来是已经等她很久了。
“姐。”洛芊芊叫了她一声。
“你呀，这么早去晚归的？就不怕爹妈说你？”淑娴显得有些严肃。
洛芊芊不说话，自己平时上班，早就习惯起早贪黑了，来了这里，一时忘记自己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姑娘，那只好选择沉默了。
“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了？”没想到淑娴狡猾地问了起来。看她那笑嘻嘻的模样，刚才那话应该也是吓唬洛芊芊的。
“没有啊。”洛芊芊眨眨眼说。
“真的？”
“真的！”
洛芊芊躲避过她的眼神：我的秘密怕是说出来吓死你们啊！
“二小姐，夫人找。”这时，赵妈走过来说。
洛芊芊和淑娴两人对视一下，有些心虚。
“怎么刚说就来了？”淑娴说，“没事，姐姐陪你一起去。”
但愿没事。芊芊吸了一口气，上楼去，进了书房。
这么巧，书房里，大嫂也在。
“妈。大嫂。”
“嗯。”夫人坐着，“芊芊，听你父亲说，你要去外地读书？”
淑娴也诧异地看着芊芊。
“是的。”洛芊芊回答。
“既然这样何必只对父亲一人说呢？”夫人慢条斯理地说着，“我并没有什么偏见，你要出去读书是好，可只身一人，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吧。”
“妈，我想一人出去，就是想让自己学会独立。”
“独立？”夫人冷笑一声，“怎么现在的女子都时兴这个了？”
玉玲见这情势，就走向前掺着洛芊芊说：“芊芊，妈这也是关心你，放心不下你一人，怕你吃不了苦。”
“大嫂，我能吃苦。”洛芊芊坚决地说。
夫人不再说话，好像在生闷气。
“芊芊，其实也不一定要出去读书啊。”玉玲劝说起来，“我们女子像你这年纪的，读的书也够用了，何必还要去上什么大学呢？”
不上大学？
“再过两年，你也要婚配的，到时候相夫教子才是最重要的事啊。”
洛芊芊看着玉玲，这嫂子看着年龄不大，思想还挺传统的啊。
“妈，我觉得芊芊这么做没什么不好啊。”没想到，倒是淑娴开口了，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就很赞成她这么做。”淑娴得意洋洋地说着，不顾玉玲频频投来的眼神，一个劲地说着，“若换我有这个机会，我也会不带一人去的。”
她走到夫人身边，扶住她的手，“妈，这什么时候了，有人跟着，还怎么安心读书啊？”
洛芊芊也投来敬佩的目光。
“你们呀，就是太宠爱妹妹了。”淑娴假装妒忌，“这妹妹我们都喜欢，就更应该让她自己做决定啊，这出去读书没什么不好的，家里有一人可以出去开开眼界，不是好事吗？”
夫人忍不住摇摇头：“好了好了！就你有理，我说不过你！”
“妈是同意了？”淑娴笑着说。
夫人并没有松口，但感觉已经成定局了，只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权威：“芊芊啊！只是你自己想清楚！万一苦了，吃不消可不要怪别人！”
“是是是！”洛芊芊赶紧点头，“我可以的。”
“那你们都去吧。”夫人挥挥手，让大家退下。
三个女人同时退出了房间，洛芊芊以为没她什么事了，正准备回房间，却没想到大嫂还是叫住了她们。
“芊芊。”
“嫂子啊，还有什么事吗？”
玉玲拉着她的手说：“虽然，我只是你的大嫂，但是我们也相处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妹妹看。”
“嗯嗯。”洛芊芊点头。
“你真要出去，我也是不放心的，毕竟你性格太温和，我也怕你吃不了苦，又被人欺负。”
“欺负？”淑娴开口了，“谁敢欺负我妹妹，我立刻冲过去。”
“好了，淑娴，知道你护着妹妹。”玉玲说，“但是她一人出去，若是有什么委屈不与我们说呢？”
“嫂子、姐姐，你们放心吧。”洛芊芊回答，“我不会的，我现在已经开朗很多了，再说，我一直生活在你们的羽翼之下，受着你们的保护，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玉玲和淑娴听着。
“所以，我这也是想要长大、独立，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
“好了，别说了。”玉玲打断了她，“你再说下去，我可以落泪了。”
不至于吧……洛芊芊也只是随便说说的。
“芊芊，姐姐一直是支持你的。”这下，轮到淑娴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知道的。”
洛芊芊心想：我还没出去呢，怎么已经开始高唱伤别离了？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洛芊芊说完，就逃一样地回了自己房间，终于一个人了，终于清静了。只是，心里念念不忘那位顾将军，今日在路上惊鸿一瞥，那英姿煞爽的模样，太让人垂涎了。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一面？
【别胡思乱想了，你马上要出发了。】
这方淑瑜真的出去读书了？
【是的。】
去哪里？读什么？干什么？
【不剧透。】
靠……
书房里，夫人还没走，老爷来了。
“老爷。”夫人说，“你来啦。”
老爷见夫人一脸愁容，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还是没用。”夫人无奈地说，“现在的孩子啊。”
“原来还是芊芊的事情啊。”老爷拍拍她说，“她要去就让她去吧，她要是吃不了苦，肯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我倒希望如此！”夫人皱着眉说，“这孩子的脾气像她那个亲生母亲，倔，不到结果不死心。”
“唉，别提了，都是过去的事情。”老爷显得也是忧心忡忡，“现在她是我们的孩子，你对她好，我们都知道。”
“老爷，既然如此，我才不舍得放她走啊。”夫人伤心地说，“这感情都已经很深了。”
“嗯，明白的。”老爷点点头。
淑娴回到房间，奕涵还在一边桌前，读着书。
“芊芊恐怕要去外地读书了。”淑娴说。
“什么？”奕涵放下了手里的书，惊讶地问淑娴，“芊芊要去外地读书？”
“是啊。”淑娴不以为然，“而且她意志很坚定呢。”
奕涵突然紧张起来：“不行，我要找她谈谈。”
“谈什么呀？”淑娴纳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找她？深更半夜的你还敢往她房里闯？”
“……”奕涵闭嘴。
“怎么？你就这么关心她？心痛她出去？”淑娴试探着。
“你说什么呀。她是家里最小的妹妹，无论换做是谁，自然都是放不下心。”奕涵故意躲开她的眼神。
“噢？只是这样？”淑娴反问。
“就这样。”奕涵转过身，“我去洗漱一下。”说着就离开了房间。
“哼！我才不信呢！”淑娴喃喃自语，脸上还带着得意的微笑，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
奕涵那是真的去熟悉，果然还是来找芊芊了。
“芊芊。”他敲了敲门，“我有话对你说。”
洛芊芊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听是奕涵的声音，赶紧从床上惊坐起来：“表哥，这么晚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不行，不说我睡不着。”
“怎么会呢？”洛芊芊紧张起来，“那就运动一下呗。”
“芊芊，你说什么呢？”奕涵没听明白。
“没，没什么。”洛芊芊赶紧改口，“我已经躺下了，不方便。”
“那我就在门外跟你说。”
“啊？”
洛芊芊这么一听，慌了。谁知道他要说什么？就呆在门外说，这样被别人听到了那如何是好？洛芊芊赶紧冲到门口，打开了门。
“别，表哥还是进来说吧。”
见她终于开了门，奕涵才放心，认真地对着她说：“你真要去外地读书吗？”
“是的。”
奕涵犹豫了一会儿：“你在这儿读得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想要到外地去呢？”
洛芊芊看着他，这么晚来她房间就为了说这个？她反问：“你认为是为什么？”
奕涵无言，直愣愣地看着芊芊。
此处应该有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声叹息，但是洛芊芊却淡淡一笑：“你难道以为都是因为你吗？”
“……”奕涵哑口无言，看着她，眼里无尽爱怜。
“表哥，我不是为别人，我是为我自己。”洛芊芊解释，“你不要想太多了。”说完，她就撇过头去，“说完了吗？我想睡了，表哥还是走吧。”
奕涵没有再说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
于是他只能转身离去，幽幽地留下一句：“芊芊，那你保重。”
洛芊芊也是无言了。因为这个时候，她的眼角竟然出现了泪水。
她突然想起了这个套路，这是方淑瑜都经历过的，所以，她的情感即便洛芊芊不能体会，但是她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唉。洛芊芊关上房门，抹干净眼泪，只想劝方淑瑜一句：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让他挽回？别傻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森林都多的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