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我又出去经行二次。初春的天气,气温回暖,路上经常会碰到一群、一群的小虫子,还有一些植物的花絮空中飞扬,我找到了借口,自然就不出去了,开始在家里研究经书。当我开悟了以后,绝大部分法师的讲经已经听不下去了,只留下和我一样程度的或高于我的才有兴趣听。
夏天的时候,我老婆带着女儿和小姨子的男孩回来了。我女儿也变得开朗了许多,什么话都敢说。女儿已经完全适应了美国的中学生活,现在的考试成绩都是班上第一,人也很自信。我主要带着二个孩子到处吃东西,去动物园和游乐园玩,小孩子也不怕热,什么刺激玩什么,我就管付钱,站在下面看。
走的时候,我老婆把老丈人也忽悠去了美国。走的前一天,我又找机会告诉女儿,我总结出来的做事原则:用心、勤奋、仔细。用心是态度,要把事当作自己的事来做。勤奋是用量的积累变为质的飞跃。仔细是即使已经会了,依然不马虎。等把事做好了,名誉和金钱也会随之而来。
等人都走了,我又恢复到了一个人的生活。我现在已经患上了人群密集恐惧症,不喜欢人多拥挤的热闹场面,反而开始享受孤独、悠闲的生活。无忧无虑基本上做到了,至于幸福吗?我悟出了幸福的真意,幸福是比较而产生的,当你脑子已经不会想到幸福这二个字,人才是幸福的。
这个时候,我非常热衷于讲经说法。只要碰到聚会的时候,不管是亲戚、朋友、同学,一有机会就会和他们讲佛经,谈论人活着的意义。至于效果吗?只有反面效果,被别人看成是异类,我能从他们的眼神里面发现,他们看我像是看精神病人。
我回来就经常反省为什么?后来我悟出来了,每个人由于成长环境不同,性格不一样,所受教育的差异,长大进入社会后生存的方式和经历不一样,都会形成自己的理念,思维习惯和行为模式,根深蒂固。除非他自己有改变的意愿,否则你想靠几句话去改变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你硬要做,结果只会变成冲突。
我听慧律法师讲经时讲到过,试图改变别人的人,一生会活得痛不欲生。我现在深有体会。
我现在好像就是一群白羊中的一只灰羊,本来就是异类,还想着去唤醒他们,结果不是被赶出羊群,就是要被人消灭了。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白羊,没碰到有想法的,坚决不暴露自己是个异类。
到了年底,师傅叫我去他家里,开始正式询问我,开悟了以后自身感受到的变化。我坐在沙发上面侃侃而谈,“首先我明白我是从哪里来的,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且现在正在做的事,修行。准备修到能自己把握住自己的命运,死后想去什么地方去什么地方。”
师傅让我说详细点。我就具体点,“我们所有人,包括动植物和整个世界,都是来源于一个永恒不变的源点,道、佛、空、如来、心性、自性、法身、本体、无极、形而上等等,都是对这个源点的称呼。这就是我开悟的时候见到过的,唯一的、永恒不变的本源。”
师傅点头表示同意。我接着又说:“那个才是我们真正的家,修行的最终目的就是回家,现在的我们只不过都是旅客,在不同的世界旅行而已。佛讲的‘寂灭’和道家讲的‘合道’,本意就是回家住着。普通人只是旅行久了,忘了自己的老家。我也是刚发现回家的路,这辈子不行,下辈子、下下辈子总要修到回老家的。”
师傅又问还有什么改变?我说:“我会悟了。我以前在听经和研究金刚经的时候,积累了很多问题?经过这段时间,我发现这些问题的答案会自己浮现出来。不是别人告诉你的,也不是用思想想出来的,是自己跑出来的,是自己告诉自己的。话是很别扭,但事实就是如此。因为是从自心得到的答案,我称它为‘自生智’,过程就叫做悟。”
我接着说:“后来我从六祖坛经中找到了答案。六祖到五祖的道场去深造,碰到六祖的时候曾经说过,‘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离自性,即是福田。’自己心中常生智慧,说的不就是‘自生智’嘛。我现在把金刚经快要读成无字天书了。”
师傅立马反驳,“你放屁,你快把金刚经看成无字天书了?如果你真的快做到了,不是你叫我师傅了,反过来我要叫你师傅了。还有什么改变的?一起说出来。”
我说我开始会享受孤独和空闲,感觉无所事事的乐趣。现在装烦恼的袋子好像开了个口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烦心事不用理它,它自己就跑掉了。还有一个最大的改变,我的世界观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原来总是想得到些什么,现在是想舍去些什么。
《道德经》上面有一段的话:“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说明了修道的人和普通人的区别。普通人是做“加法”,修道是做“减法”。人总想着得到,不管是钱、女人、事业······。得到了还不满足,还想得到更多。
我现在做的是,能不能把本能中带来的贪婪、傲慢、疑惑、恐惧等都去掉。当然不是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捐掉,那没用,是要做到心舍,在心里面把那些东西去掉。那种东西又叫作人的习气,需要慢慢磨掉。
师傅点了点头,“你现在去把:‘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句话参透了。”
得了师傅的首肯,我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经行。一边走一边参,‘无住生心’。参话头有点像自己问自己,自己听了问题自己回答。我的体会,我脑子里面好像有个图书馆,我不断的问,不知道它能不能收到?收到了以后怎么把答案反馈?但是我知道,只要我每天不断的重复问同一个问题,最后一定会有答案出现。
到了第二年的初春,我已经经行了三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当天我已经走了四个多小时,又累又渴,我为了对付我自己的懒病,现在出门不带手机和钱,累了还是要自己走回去。半路上突然身体不能动了,感觉心脏偏中间的位置有点什么,像电流一般窜向左边腋下,感觉很强烈。等下身体又能动了。
回家就洗澡,看到腋下出现七八个红点,有点痒,没有放在心上。到了晚上痒得睡不着觉,发现这些红点开始肿大,非常非常痒。涂了治皮肤病的药膏,一点都没效果。我就用白醋直接涂上去,稍微好一点,痒了就涂,一直涂了几天才好。
之后翻看金刚经,看到“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顿时从心底里面认同从而产生相印,马上醒悟原来我开悟了以后还有很强大的法执,直到今天才随风而去,到达了“无法”的境界,这就是所谓大彻大悟?
回头我又反思,为什么我这次花了近四个月的时间?当初我从初学到开悟就三个月。除了要过这一关难度可能比较大以外,我发现最大的区别在于我懂的多了,没有了当初那股子闯劲,没有了当初用心求解的迫切。
天下雨和天太冷就不用说了,天阴可能要下雨也不出门了,有时候感觉有点累自然就歇了,一个月出去经行肯定不会超过十五次,而且时间也缩短了,其实就是懈怠了。想要一直保持勇猛精进谈何容易,尤其我是一个人修,也没有旁人督促,更加容易放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