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清清的感冒一直持续到拍毕业照的前一天才彻底康复,本来她都已经做好顶着乌青的眼袋和无神的双眼去拍照的准备,没想到竟然突然好了,小心翼翼地度过了拍照的前一天,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病了。
虽然汤清清平时不注重打扮和自我形象,但拍毕业照这种正式的场合,还是有必要在意的,毕竟是要留一辈子的东西。
可能未来某一天自己会被全世界遗忘,照片就是唯一存在的凭证。
好在拍照那天一早醒来依旧生龙活虎。
汤清清拆了一盒自己表演和期末考试才用的美瞳,拜托了秦笑给自己戴上,然后被秦笑恐吓说戴美瞳不化妆犹如女鬼出街。
于是被迫让秦笑化了个妆之后,她把自己平日里随便一捆的马尾散下来,穿上规定的白衬衫和黑裙子。
秦笑把她拨来拨去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提议:“欸我给你剪个刘海吧。”
“剪刘海?”汤清清从小到大还没剪过刘海,一直都是大脑门露在外面。
“来吧,我手艺可好了,我自己的刘海都是自己剪的。”说着,秦笑撩了下自己额前的头发,“保证给你留下一张难忘的毕业照。”
她一边说一边把汤清清拉到椅子上坐下。
“啊我不要!”汤清清两只手盖住脑门想护住自己的头发。
秦笑哭笑不得地叉腰看着她:“你不想给同学们留个不一样的印象吗?”
“不想!我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
“好什么啊,外面风那么大,你真打算这样出门吗?风就把头发糊你一脸,到时候跟个疯婆娘似的。”秦笑做着夸张的肢体动作描述着,“到时候人家就只记得音教有个疯婆娘叫汤清清,头都不好好梳,而且你不知道同学里有好几个人都喜……”
说到这里她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似的,停了一下又继续道,“喜欢沈老师吗?”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沈老师喜欢你啊,所以你不得好好收拾的漂亮点,艳压群芳?”秦笑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出让汤清清大跌眼镜的话。
“你说什么呢!”汤清清的脸涨得通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老师喜欢你啊,就你不知道?”秦笑掐了一把她的脸,“瞧你脸红的,我们都知道你也喜欢沈老师。”
“什么啊!怎么就你们了!”汤清清拍开秦笑的手,几近语无伦次,“你……你别乱散播谣言!”
秦笑似笑非笑地眯眼看着她,然后摆摆手:“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沈博士眼光那么好哪儿看得上你。”
汤清清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乖乖坐回椅子上被秦笑摆弄。
上次在卫生间听到两个女生开玩笑说自己是沈确的女朋友,今天秦笑也开这个玩笑,虽然第一时间听到会觉得错愕。
但是,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谣言的自己,会有一点点的开心呢?
汤清清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秦笑已经剪好了。
“虽然只是个简易的八字刘海,但是你脸型还不差,对你来说足够了。”秦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汤清清看着镜子里的女生,因为刘海的修饰,原本有些圆润的脸显得秀气许多,加上她还不适应戴美瞳的缘故,眼睛里缀着点点泪光,又有化妆大法的加成,格外楚楚动人。
秦笑又把她按下扎了几个小辫儿,让头发显得不那么凌乱后,还没等汤清清对她上演感激涕零的戏码,就把她轰出门,说自己还要折腾一会儿。
汤清清玩弄着自己肩头的发丝,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窗户上自己的倒影。
希望……在他眼里,自己也是好看的吧。
她下了宿舍楼,一蹦一跳地前往校门口的集合点。
汤清清走在校园里,看着身边掠过的风景,逐渐有些感伤。
相处陪伴了四年的地方,就要说再见了。
这边的教学楼,是他们几个班或者几个不同院系在一起上大课的时候会去的,她大二的时候有一次看到沈确在其中一个教室上课,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以为他在做学习分享会。
后来她把这事儿跟沈确说了,还夸他优秀,沈确只是回了她一个淡然地笑容,然后说,谢谢。
那边的体育馆,有时候沈确会在晚上约汤清清在那里见面,每次在体育馆见他,都会看到他要么自己一个人对着墙打乒乓,动作行云流水,球拍在手中上下翻飞,汤清清经常都看呆了。
要么就绕着场子来回跑,见到她来了,就反方向跑到她面前,双手撑着膝盖急喘一会儿。
这时他身上那股木质香的味道就会变得异常浓烈,汤清清整个人都陷在那股欲罢不能的香气里。
然后他起身对她说:“行,我们走吧,这回书带齐了吗?”
这里的琴房,是音乐系扩建后又新建的一个小琴室,汤清清偶尔路过的时候会在这边遇到沈确,两个人碰到了就会一路走,一路聊天,沈确主动说自己的事情很少,都是汤清清叽叽呱呱地聒噪,跟简鹄恋爱的事,就是在这里告诉沈确的。
当时沈确的表情很微妙,他等汤清清说完,问了她很多问题,具体有哪些,汤清清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有一个问题她记得。
沈确问,你说是简鹄主动跟你告白,那你喜欢他吗?
汤清清的回答很快,她说当然喜欢了。然后尽数数了一遍她认为简鹄的优点。
那天这条校道上的路灯坏了,汤清清发现沈确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天色太黑,只有这双眼睛,能看到沈确在的方向。
……
为什么想起的都是沈确的事。
经过学校里的一个角落,汤清清就会想起在这个地方和沈确在一起发生过的事。
而和简鹄的交往,明明离现在的时间更近,汤清清对在相同的地方和简鹄一起发生的事,却记得不那么清楚了。
一边走一边回忆,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学校门口,已经有一些同学穿着同样的服装,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了。
这时,随着一阵嘈杂声,人群被打散,隐约听到是有人在挨个找人问询的声音。
等那人从人群中走出,汤清清惊讶地出声喊道: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