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盘？”程洪马上明白李明哲是在呛他：“这里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盘，算不得我的地盘。如果按我们的习惯来说，这里只是我承包的一亩三分地而已，拥有一部分没有收益的经营权而已。经营好是奉献，经营不好是责任没到位。
对于你和何明来说，我是二道贩子。这一亩三分地，我还是从你和何明的手上承包过来的呢。你可以来看看瞧瞧什么的，但怎么经营还真我说了算。这是规矩，这是游戏规则。”程洪马上针锋相对，段龙源一见火气上来了，忙移到了程洪与李明哲中间位置的附近。
“这不能够单纯地用承包责任制来解释，干部体制内也没有承包这一说，只有领导与被领导这说。”李明哲马上辩驳，双方打的是机锋，都在含沙射影说着对方。
“那为什么工作安排上，总是要附带着这事驻村包干这句话？”程洪坏坏地笑了一下：“既然工作责任是这么划分的，那么权利也应该这么划分吧？这与承包又有什么差别？
当然，我这一亩三分地种得好，你说你有功劳，我也会默认，也不会跟你争什么。毕竟我这一亩三分地是从你与何明手上承包过来的。种亏了，这责任可以不要你们来承担，我担着就是了。
我觉得这样的关系更清楚一些，责权也更明确一些。李镇长，你说是不是这道理？如果你硬是要干涉，那么我只好不承包了，我不要地盘也没有地盘之说。这块田要是荒了，亏了，这责任也理所当然地由你来承担。李镇长，是不是这理儿？”
李明哲的脸顿时又青又黑的，讲大道理他是有准备的，相信能说得过程洪。可这丫的就是不上当，反而用这种粗俗的道理把他带沟里了。
“我们是党员干部，我们应该要讲党性，讲原则，讲纪律......”李明哲意识到问题之后马上找回节奏。
“讲这个？”程洪看着李明哲有些失望：“那么我们就从最基本的讲起。为人民服务吧，把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那么我们所有的决定是不是应该先从这方面考虑？试问李镇长，你做到了吗？你给前车镇群众带来了什么利益？请举例说明。”
李明哲顿时哑口无言，程洪淡淡地笑了笑：“我的就不要举例了吧？你觉得你有资格在这里跟我讲党性、讲原则？”
“你......”李明哲生气地指着程洪，段龙源马上档在了李明哲的前面并且拉住了他。
“李大镇长，在三江玩得不开心，就要给我上眼药水来了？”程洪干脆坐了下来看着李明哲说道：“你在想，这背后一定是我程洪在搞鬼。
说实话，我还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对手，我也没兴趣插手三江的事情。当然，出于干部的职责，他们找上我问我要金手指，我当然得给。玩什么阴谋诡计我没心思没兴趣更没精力，因为我不会拿群众的利益跟你纠缠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也只有何明跟你玩玩而已。噢，何明也不会把你当对手。他只是在落实县委县政府的意图而已，他的境界你不懂。也许他现在在唱独角戏呢，你只是配角而已。还是县委县政府把你当成一个配角在用。说不定那一天，你这配角都没得当。”
李明哲喘着粗气，一付要与程洪拼命的架势，段龙源死死地抱住了他。程洪冷笑地继续说道：“你知道布继录是怎么改变的吗？因为他知道皮作家写的小说中要把他写成大反派，他不甘心，所以改变自己的形象。
演戏嘛，编小说嘛。我不是内行，但我知道当个反派的滋味一定不好受。所以我就努力在做一个成功的正面角色。不过李明哲同志，如果皮作家这小说成功了，你注定是一个大反派。
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不能拿群众的利益玩政治，那是犯了个天大的错误。我根本就不要做任何安排和布局，群众也会玩死你。别把人都当傻子，老话讲得有道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的一言一行他们都盯着呢。
虽然现在形势不同了，不关乎自己的利益，群众都不想说什么，只是放在心里而已。但真要是影响了他们的利益，你也是多年的乡镇了，后果就不用我讲了。从布承宗事件开始，都不是因为这个吗？而你一直认为我们在背后操控，我需要这样做吗？
算是我教你一个聪明吧。我不希望你再犯错误。因为你继续这么干下去，毁了你不要紧，伤害了群众的利益才是大事。”
“我不要你说教，你也不要把自己摆放在大义的面前！那怕我李明哲粉身碎骨你也没有资格来侮辱我。你只是一个被免职的副科级干部而已......”
李明哲原本想找程洪讨要个说法，没有想到得到的只是伤害，最终没有素质地用这种措词来伤害程洪挽回一点面子。他用力地挣脱段龙源，转身就跑了。
“老程，是不是有些过了？没必要这么得罪人。”段龙源看着李明哲离开的背影担心地问道。
“对付这种人有必要客气吗？”程洪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些东西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了，就算是用猛药也救治不了。罢了，随他去了。”
“李明哲这人品行还是有问题。”段龙源叹了一口气说道。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程洪摇了摇头：“你在村里干了那么多年，象李明哲这样的奇葩也不是没见过。”
“镇里的领导还是第一个。”
“村里呢？错了还认死理的？不输个精光不罢休的那类人？”
“多得去了......李明哲同志可是高素质的人，他又那么会变通，这事应该能看通。”段龙源回过神来忙说道。
“这里。”程洪指着心口说道：“这里没明白，素质和学历再高也不会明白。学历高只代表智商和在学业上的努力，并不代表就是修养好。免职的副科干部？是呀，他在与我的战争中属于胜利一方。但也不应该拿这事来刺激我吧？很象乡下人骂架。
老段呀，你们接受党的教育多年，对党和人民的忠诚可谓是深入骨髓。那怕是自己发财了，不当这支部书记了，你也不会忘记替老百姓着想。不管是在什么岗位和职业，对党和人民的忠诚度，这就是党性！原则是什么？就是按党员的标准和要求去做事，这是最基本的。
李明哲不明白呀，党性是什么？他把个人私利放在第一位的想法已经深入到骨髓之中，而党性原则只是他身上遮掩的布而已，挂在嘴上但随时可以撕下。原则只是他用来约束别人的道具而已。
看待和思考工作的始点就错了，工作就走样了。熔炉，就是要炼出这样的杂质。心没有摆正，工作自然会碰碰磕磕做不好。你说这样的人配跟我谈党性与原则吗？”
“还真是这道理。”段龙源想了想之后说道：“前车镇二十七个村，工作基础好的与工作基础不好的，对比一下，就这道理。基础不好的村，就算是支部书记有些党性，班子内也有一部分人不讲党性。”
“通俗一点能更让人明白。字面上跟实际工作是两码事儿。”程洪有些感叹地看着车间：“经历了才能明白。你们呀，也是在村里磨炼了几十年，才真心地体悟到这一点。虽然不能说出来，但却已经深入到你们的骨髓里了。
在乡镇呆了这么多年，看人还是能看准。有党性没党性还是能分辩得出。布继录能改变，他行事虽然有些乖张，但党性还是有的，所以他能改变。李明哲，不行。那么就要斗争，跟他斗争。所以，我做得一点都不过份。”
说了那么多，最终就是要证明他程洪这么说李明哲不过份。段龙源都有些傻眼了，有必要吗？他不知道程洪心里在想什么，程洪也是憋屈呀，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免职是李明哲造成的，那么慎小谨微地工作也是李明哲造成的。而他心里仍然把李明哲当一个同志，希望能象布继录一样改变他。没有想到李明哲临走之时还这么伤他，所以只是把段龙源当成一个听客，他一直是在讲给自己听。
他要说服自己，与李明哲斗争。为了群众的利益而与他斗争，正如李明哲临走时说的，他要在道义上来证明自己应该要跟李明哲这样的人斗争。不说服自己，他做不到站在李明哲的对面。
“难道真要这么做？不管怎么说你们是一个班子的成员。把争斗摆到明面上，对你对他都不好，组织是使用时也会考虑这个因素，最终你们俩人都吃亏得不到重任。为了他，不值得你这么做。不管如何，在这事上我支持你。”段龙源劝道。
不管是从朋友的角度还是从领导与被领导的角度，他都有必要劝程洪。他亲身经历了这件事情，就得要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习惯性地向他认为值得他表明态度的人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也是一种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