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也是不可复制的。任何一个行业都已经很饱和了，想打进去很难。”鲁敏华又否定了彭明涛的建议：“他们也是在陈悦的帮助之下才能在那些市场站稳脚跟，然后再慢慢地渗透占有市场，扩大他们的市场份额。
实际上是在占有其他人的份额，挤出了部分菜商。对于我们来说，时间上不允许呀。现在我们几乎在全省范围内搞了定点销售点，也派人去了大城市。但效果并不是很明显，这说明走这条路还是有问题的。
我也打过电话给布继录，他把他们走这条路的经验豪无保留地告诉了我。可也分析不出原因，说不出个道理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彭明涛有些不知所措了。
“去前车镇找程洪。但不是要他去劝说陈悦提高我们公司的信任等级。”鲁敏华咬牙做出决定。
程洪是被何明找回来的，这丫的带着张乐泉去登山了。张乐泉也变成了他的专职司机，程洪是随叫随到。当然，不是去玩，而是与张乐泉带来的两个堂兄弟考察基地。一个要养泥鳅，一个要养水蛭，这两种养殖对水质的要求都很高，只能是往山里跑了。
坐在会议室，程洪有些不自在。很久没有参与到这种非常正式的场合，他已经不习惯了。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等待着，何明几次想从他嘴上把烟头抢过来，最终还是忍住了。鲁敏华不抽烟，也不喜欢抽烟的环境，可程洪就是不注意这些细节。
鲁敏华带着彭明涛走进会议室，何明迎上去握了握手，程洪只是静静地坐着，根本就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何明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
“程洪同志，现在架子是越来越大了。”鲁敏华挥了挥手想驱散那浓浓的烟味，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那敢？就一只小蚂蚁，怎么拿捏都行。”程洪嘴角微翘地看着鲁敏华：“如果说领导见下属，我觉得今天就没有必要见面了。找上何明同志就行了。如果说作为朋友见面，就没有必要有那么多虚礼。看来鲁县长今天是以领导的身份来找我谈话了？开始吧。”
程洪把身体坐正了，然后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鲁敏华不禁翻了一下白眼，这丫的话锋越来越利了，真让人有点受不了。估计他知道自己是来求他，先在气势上压自己一头。
“是呀，谁叫程洪同志是我老领导的朋友。大领导都见过了，我这小领导就没放在眼里了。”鲁敏华带着一丝酸味地盯着程洪。
“我的份量我很清楚，我怎么敢把先生当朋友，只能是当尊敬的长辈。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三尺，就这么一回事儿吧。”程洪很淡然地说道：“鲁县长是要核实我与一颗小红星的事，我可以把与他聊天的所有内容让你审察。”
“你能不能上点道呀。”鲁敏华顿时来火了，随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你是卡住了我的脖子，算准了我今天是来求你的。”
“这么说今天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约见我了？”程洪笑了笑，然后身体向后舒服地靠了靠：“早说嘛，何必把气氛搞得那么正式。有什么事，说吧。”
“县销售公司的事......”彭明涛接下话茬。可还没有说完就被程洪打断。
“如果说信任等级的事别来找我。”程洪晃着头：“很多干部已经习惯了处于审批位置来看待企业，对企业的运营并不熟悉。既然要搞企业，那么就先得转换身份和角色。
就象现在的乡镇干部，习惯了执法，转型成服务就非常非常地不习惯。不习惯，自然就做不好......”
“别长篇大论，我们不是来听你教训的。”鲁敏华瞪了他一眼：“我们没找你开后门，没让你向陈悦说情。”彭明涛的脸色也有些僵固。
“你也得让我把话说完嘛。”程洪翻了一下白眼：“给你们建议就成了说教，那让我说什么？思想观念出了问题，这事能做好？”
“好，你说吧，我听着。”鲁敏华无奈地翻了一下白眼。
“彭主任，别有意见。我刚才就是说县销售公司的问题。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转型的问题。组建县销售公司的人员是挑选出来的懂经济的人，可他们懂经济是他们懂审批程序，懂经济法律，而不是懂经营。”程洪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我也知道老鲁问过老布一些问题，为什么县销售公司走这条路走不通呢？是因为放不下身份，也没有利益带来的动力。当然，利益方面的动力你们也不敢担责，要不然伍万荷他们就不会被处分了。
只能是让这些销售人员心甘情愿地去奉献了。要不然这身段子可放不下。跟着老布混的人是什么人？农民，地道的农民，不是地里扒食的地道农民，就是在工地上搬砖的人。为了几块钱，他们也能以乞丐的姿态去求人。
也愿意每天起早摸黑地干活，愿意把所有心血都付出在他的事业上来。他们也更愿意去学习，学习怎么做生意。陈悦每说的一句话，他们都能当成圣旨一般研究。
说得不好听一点，销售公司就相当于请一班子临时工，甚至比临时工还不如。因为他们巴不得县销售公司解散了，重新回到原单位吃香的喝辣的，过着舒适的日子。”
程洪的话有些重，让彭明涛有些恼火，把他及他那班子同事说得太不济事了吧？可他又不能当着鲁敏华的面发作。鲁敏华有些兴趣地看着程洪。
“彭主任有些不服气呀。”程洪笑了笑继续说着：“县销售公司年初发展时考虑到了产业规模吗？也就是说做了数据上的统计和分析吗？然后研究过销售方面的方案吗？
你们现在只会把责任推给兴悦公司。可据我所知，兴悦公司虽然降低了销售公司的信任等级，但原有的渠道并没有受到影响。而且还增加了订单数量，可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因为你们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做好增加几十倍上百倍产出时的销售准备。实话告诉你们，兴悦公司也不是万能的，就算是没有降低你们的信任等级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以禽类产品为例，禽类产出有多少？几百万羽？还是几千万羽？这得要有多大的市场才能消化？投放到深圳这样的大市场，那怕是打价格战，短时间内也足可把价格压上几个层级。”
“这事你怎么不早提醒？”鲁敏华有些抱怨。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程洪摇了摇头：“这是最简单的商业经营要求，也用不着我来提醒吧？彭主任，我不是针对你们，只是就事论事。不是怪你们不够聪明，而是你们角色转换不成功。”
“还是说说怎么解决问题吧。”鲁敏华皱了皱眉头看着程洪。
“我也没有办法。”程洪摇了摇头：“合江村的问题不是我解决的，是布继录解决的。理论上我能给些支持，但实际动手我却是不行。”
“那你就从理论上说说吧。”鲁敏华有些恼火了。
“刚才说了呀，改变观念呀，让干部们转转型，让干部们讲讲奉献呀。”程洪摇头再摇头：“老布和陈悦当初可是拼上了性命，周志坚近段时间去了几趟深圳，还想着打入香港市场呢。村干部能做到，我们镇里的、县里的干部就不能做到？”
“那你去做做看？”彭明涛被刺激了，这话有些冲。程洪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让他心里有些发毛。这丫的可是连鲁敏华都不看在眼里。
“分配给我的任务我会让布继录帮我完成，让周志坚帮忙处理，也可以让段龙源帮我搞定。”程洪突然笑了起来：“全县的问题我解决不了，也不该由我来解决，但按人头按职位分配给我的任务我还是能完成的。现在这什么社会，讲实话真有那么难？”
彭明涛顿时满脸通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击程洪，良久才说道：“其实我也不支待李明哲的做法......”可又突然觉得这话不该说，就没有再说下去。
“这跟李明哲没有关系。他还影响不了我的理念。”程洪叹了一口气：“彭主任，我们推诚布公地说说，县销售公司这些问题存在吗？要想解决问题，那么我们就必须要正视存在的问题。如果不能正视，我们又如何能解决问题？我们不能做驼鸟。
这事关系到千千万万群众的利益，我能不着急上心？我也是党员，而且还是一个信念坚定的党员。可我心有余而力不逮呀。我们现在的方法没有错，问题就在人的因素上。解决人的问题只有两个，一是利益，二是讲奉献。
合江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是白来的。都是所有人拼了命地努力干出来的。我没有资格给你们这些领导上课，那么就请大家去听听曾正明、布继录、老刘、皮作家的意见，听听合江村群众的想法。
成长是一个过程，一个方面是自己的领悟，另一个方面是学习。一方面是从自己的经历中吸引经验，另一个方面是从别人的经历中吸取经验。言尽于此，还请鲁县长和彭主任包涵。
我语气和态度不好，但我这颗心是至诚至公的。也对俩位领导没有任何意见。所以刚才的要把这次谈话理解为朋友之间的聊天，如果是与领导谈话，我也就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