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程洪走进何明的办公室。何明抬头问道：“来要个说法？今天的事情我知道了，今天黄广中的表现有点过份，完全可以给个组织处分。”
程洪摇了摇头说道：“冲撞很正常，只要没骂娘我还是能容忍得下来。在现在这个时候，谁都有火气，产生这种火气的原因不在我们基层。”
“你只要屁股一蹲我就知道你会拉什么屎。”何明摇头笑道：“不要议论上面如何如何，假如你到那个层面，你不一定做得比他们更好。现在的形势谁没有苦衷？
下属是干什么的？就是解决问题的，要不然要你我干什么？与其责备上面的人，还不如花点心思处理好手头的问题。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对里江村的问题......”程洪苦笑了一下说道：“工程已经做好了，我找水管站的老段进行核实。项目是村里自己实施的，帐目上只是纯粹的材料和人工工资。
这合同签订只是找个人走个程序，不上税怎么报帐？可一旦上税，他们村里的可用资金就没有了，包括日常支开就报不出钱来。
至于村干部报销补助的问题还好说，整改成奖金出帐就行，只要不超过县里规定的标准就行。可是最终还是钱的问题没办法解决。”
“这个问题明轩已经跟水利局联系过了，他们会增加拔付一万块钱。”何明笑了笑说道：“项目资金用到项目上。其他的问题就让黄广中按要求整改就行了。
多大的脚就穿多大的鞋，这话还是少说一些。村干部能有干事的热情我们就不能打击，他们再不容易再没条件也得要创造条件为百姓办点实事吧？
还是刚才那句话，我们只是处理问题而不是要批判或批评、抱怨上级部门和领导。将心比心，我们就应该更好地服务于村里的工作，支持和鼓励他们在工作中迎难而上。
监督、原则、纪律，也不是不要，但也不能搞一刀切。这又是左倾与右倾的工作方法论问题，不管是左还是右一切都要建立在服务于最广大人民群众利益这一基础之上。
对于我们这种穷镇来说，发展才是第一要务。只要不违背上面三点，所有的心思都得花在后面这两点上。
在发展的问题上这口号得改，改成穿草鞋也得上，打赤脚也得上。而不是多大的脚就穿多大的鞋子。别看每个项目小，家底就是这么攒起来的。”
“书记，受教了。”程洪心底的结算是解开了又开始贫嘴起来。
“你就贫吧。”何明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们难，我更难。黄广中是个不错的支部书记，当了二十多年了。这次是当不成书记了，可我又舍不得。你说怎么办？”
“办法总比困难多。”程洪笑了笑说道：“就让老段去当书记嘛，只要黄书记得到群众的拥护，选得上这个村主任，工作上还是他说了算。过段时间让老段辞了书记，再补选黄广中为书记不就得了？”
“原则。”
“原则、监督、纪律得变通，要服从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
“学得还挺快的。”何明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责任得我担着，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也迷惑过，这么做值得吗？这了前车镇的稳定和发展，我必须得担这个责任。二十七个村，我都得担着。”
“村帐的事？”
“还是开个支部书记会议吧。”何明想了想说道：“有些事情呀，还得要一起讨论讨论，让这些支部书记憋久了，会出毛病。让大家一起说道说道，消除一下黄广中事件的负面影响。
当然，不能上岗上线。就座谈座谈。我知道很多人都有黄广中这种想法，这是一个不好的苗头，不及时处理会影响整个前车镇的工作大局。”
“好了，我也是不吐不快。走了......”程洪不客气地离开。
第二天，召开支部书记会议。何明走进会议室就被那烟给呛着了。见何明进来，所有支部书记都停止交谈的声音，捏灭手中的烟，不时拿眼睛偷偷地打量着黄广中。昨天发生在财政所的事情很快就在支部书记的圈子里传通了，也知道今天的会议是专门为此召开的。
他们不是看黄广中的笑话，而是很在意镇里的态度，特别是何明的态度。他们中有些人还抱着支持黄广中的想法。
“昨天......”何明拉长声音让在坐的支部书记心中有点小紧张：“程镇长找到我这里，说了很多抱怨的话。说什么都是钱惹的祸，说什么县里对村里的资金和经费拔付得不足，说什么村干部的待遇太低等等......
我给他的答复是上面要我们这些基层干部是干什么的？是要我们解决问题解决困难的。大家会说我是在讲大话，讲套话。不信你们问问明哲，我们在会议是是怎么向县领导抱怨的？
他们也是这么答复我们的，要我们这些基层干部是干什么的。大家不要对这话有什么意见，这是事实。县里也是穷财政呀，要钱的多的去了。县长和常务门口每天都排满了批报告要钱的人。
没钱怎么办？是什么事都不办？我批评了程洪同志，什么脚穿什么鞋。乱弹，没钱就不为民办事了？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口号大家都还熟悉吧？
‘一平二调’在座的很多人都熟悉吧？自带饭去搞建设的时代还离得不远。是呀，现在外面的经济建设搞得红红火火的，那钱也是大把大把的让人眼红。我们穷，我们镇更穷，但大家甘心吗。
不甘心，反正我何明不甘心。都活了这么大年纪，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这个坎大家就迈不过去？我们不但要迈过去，而且要做得更好，让前车镇也红红火火起来。不能做到让沿海地区的人眼红，但还是可以做到让全县的人眼红吧？
大家会说我这个人是在喊口号，其实我一直在思考，程洪同志给了我灵感，我心里已有个设想。程洪同志说得对，县里在财政特别困难的情况之下调整了思路，在今后对乡镇和村级财政的支持转变成奖补，也就是看大家的工作。这今后工作的考核也就是钱的考核。
这是在逼我们基层呀，逼着我们改变现状。逼我们搞好工作，逼我们拓宽思路谋发展，逼我们增加村级集体收入。要想增加干部的收入，行，先把工作干好。
中央出台的《问责条例》首先承受压力的是基层，我们这穷县财政压力也在基层，老百姓想发展的压力在基层，社会稳定的压力同样在基层。
接下来扶贫、党建、农业生产、产业发展、安全生产等等......都会有更高的工作要求，压力都在基层，上面千根线，下面一根针。这是在打造一座大熔炉呀！进行一场大熔炼呀！在坐的，都会在这熔炉里熔炼。是不是真金炼过之后才知道。
我这么说是给大家打防御针，让大家有个心里准备。也许大家会说，换届了，我当不成了，也就不会被放在熔炉里炼。想多了，能干事的我何明会给你一个平台。不能干事的，我何明肯定不会留你。
有党性原则的，你也不会怕炼。没党性原则的，你也不耐炼。是马是驴，拦出来练练就知道了。跑题了。这个计划我先说说，大家讨论讨论......”
大家期待的批斗会没有了，反而是热烈地针对何明提出来的计划进行讨论。黄广中用感激的眼神不时看向程洪，程洪到是一直在沉思。何明高明，他这么一搞事，负面影响和隐患都降到了最低。
与人代会和党代会上的报告不同，何明的计划更贴近实际。也是针对镇里和村里财政问题和经济工作方面的内容。把项目资金和财政可用资金区分来进行规划，把产业和项目合并，把项目的经济效益摆在第一位。投入即产生收益，投入即服务民生，投入即服务于产业，三条主线布局。
讨论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可以让人更深层次地了解这个计划了解国家的相关政策。讨论的结果是大家的商定的结果，执行起来也得心应手。
也讨论了财务方面了问题，特别是关于村级报帐的相关事宜商定了一个结果。这样程洪他们也就没有那么焦头烂额了。
一天的会议散会后，黄广中只对程洪说了一句话：带上老马和杜志国喝酒去。他也不管程洪什么意见。一切误会在酒碗中最是容易化解，他们习惯了这种处理误会的方法。
程洪抽不开身，粟少平仍然得继续带着人到合江村。伤患赔偿的问题处理好了，并没有得到表扬反而因为山林纠纷的事情挨了李明轩的批评。
他有点想不通，但谁叫李明哲是镇长，他只是副科级的政法委员。他知道程洪和老马没时间来村里，但没有来调解反而受到了何明的表扬，这也不对呀。现在好象是他在联系合江村一般，这合江村变成了他的一亩三分地。
做事就担责，担责就挨批。这个魔咒在他身上应验了。坐在后山村委会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不停地反思着这个问题。
“粟书记......”见粟少平不说话布继录叫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