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走路都不看道,低着头美美地想什么呢?是不是又再想那个叫张玉珠的人呢?我看到你往邮筒里塞信了,你是不是把写给那个姓张的人的信邮走了?这件事你不跟我说好话,我就回去告诉爸妈。”闫玉民大声说。
“别别别,别告诉爸妈。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当然要告诉你了。玉民,你也看到了,我的信已经邮走了,求你了,玉民,这件事不要跟爸妈说好吗?”闫玉凤赶紧用商量的口气跟闫玉民说。
“行了,姐,我答应你了,不告诉爸妈,但是,你现在必须跟我立即回去。”闫玉民说。
“玉民,我还想去逛一逛商店呢!你先回去吧。”闫玉凤说。
“不行!爸让我来找你立即回去,他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闫玉民说。
“什么重要事情啊?”闫玉凤问道。
“我也不知道,你回去了,不就知道了吗?”闫玉民说着,已经调转了自行车的车头,单腿跨着自行车的大梁,指着后车座对姐姐闫玉凤说,“上来吧,我载着你回去。”
“你带动我了吗?我很沉的。”闫玉凤不想那么快就回家。
“我都十五了,已经是半大小伙子了,怎么能带不动你呢?姐,快上来。”闫玉民坚持要骑车带着闫玉凤回去。
“真是的!刚想出来散散心,又要回去了。”闫玉凤嘴里嘟囔着,不情愿地坐在了闫玉民的自行车的后座位上。
闫玉民用力往前一推自行车,屁股往上一抬坐在了自行车的座子上,双脚去蹬自行车的脚蹬子,可能是用力过猛或身子过轻,自行车失去了平衡,自行车倒了,姐俩双双被摔倒在路边。
闫玉凤从地上爬起来,惦记着闫玉民,就走上前去,将闫玉民从地上拽了起来,关切地问道:“摔疼了吧?有没有伤到?要不要到医院检查一下?你就是好逞能,你根本带不动我。”
“没事,没事,就是摔倒而已,一点也没伤到。我就是刚才太心急了,没有掌握好平衡,才摔倒了。”闫玉民走了过去,将自行车从地上扶了起来,继续单腿跨上自行车,向闫玉凤做着手势,“姐,这回你坐上来吧,绝对不会再摔到你了。”
闫玉凤冲他摆了摆手:“玉民,你自己骑着回家吧,我可不想第二次看到你摔倒了。我走着回家了。”闫玉凤顺着街道,向家在的方向走去。
闫玉民无奈,只好自己骑上自行车,追上了闫玉凤,在自行车上依然动员闫玉凤上车,闫玉凤不停地摇头。闫玉民只好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先回家去了。
闫玉凤走在回去的路上,想着张玉珠,自己偷偷地笑了。
她走进了一个胡同,她家就在那个胡同的第四家。这时,迎面走过两位大妈,闫玉凤抬头一看,认识。一个是她家西侧的邻居李大婶,一个是她家东侧的邻居张大娘。两位大妈一见闫玉凤,表情复杂地笑个不停,对着闫玉凤说道。
“啊哈!这不是离家出走的玉凤吗?回来了?这回啊,你在咱们这个镇可出了名了,不,在全县都出了名了。厉害,厉害啊!”张大娘首先说话了。
“玉凤啊,这次回来,在家还待得贯吗?什么时候还想走啊?”李大婶接着问。
“张大娘、李大婶,我不是离家出走,我那是到我的舅舅家去了一趟。这次回来,就不再出去乱跑了。”闫玉凤知道自己这次离家出走轰动很大,镇上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样拿她的事嚼舌头呢!闫玉凤突然觉得特别烦,红着脸,将头一低,从两位大妈的身旁闪过去了。
“这回啊,老闫头他们家的事可就不好办了,他的丫头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以后谁还敢娶他家的闺女啊!娶到家也养活不住啊!”
“是啊!谁还敢娶!从此啊,他们家再上媒人可就难了!”
闫玉凤虽然急匆匆地往前走,但是张大娘和李大婶在她身后议论她的话,还是被她听的一清二楚。
闫玉凤很烦躁,她一跺脚,嘴里说道:“都是吃饱了撑的,嚼别人的舌头!”
闫玉凤一抬头,见自己的家到了。她透过低矮的院墙向院子里望去,见她的父亲闫清海正站在花墙子边,不断地瞅着门外。闫玉凤知道,父亲闫清海正在等着她尽快回来。
闫玉凤推开院门走进了院子,闫清海见是闫玉凤,立即转身回到了屋里。
客厅里,闫清海和李万芸分坐在两把椅子上,看样子,是正在等着闫玉凤回来。
闫玉凤刚一跨进客厅,李万芸就迫不及待地数落起闫玉凤来了。
“你还好意思往外跑呢?唵?你知道左邻右舍的人背后都说你什么吗?都说咱们家什么吗?你不怕丢人,我们还怕丢人呢?老实在家里待着得了!”李万芸满脸怒气地说。
“我也没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好了,我才不怕呢!”闫玉凤在胡同口,受到了张大娘和李大婶的挤兑,心里正烦着呢,听她妈妈这么一说她,心中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就顶撞她的妈妈说。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闫清海向李万芸不住地递眼色。
李万芸皱着眉头,身子拧了一下。
闫清海向闫玉凤招了招手:“玉凤,来来来,你坐下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闫玉凤怀着复杂的心情,坐在了闫清海对面的一把椅子上。
“玉凤啊,你这次闹得实在是过了头了。你对王自刚不满意,我们可以去跟王自刚说去嘛,告诉他,我们不同意跟他订婚不就结了,何必要离家出走呢?!你这么一闹,镇上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我和你妈都是很要面子的人,听人家背后里在嚼你的舌头,我们心里能好受吗?所以呢,玉凤,你要理解你妈妈啊!”闫清海说。
闫玉凤默默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闫清海看了李万芸一眼,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拿起三个茶杯,放在桌面上,他提起暖壶,倒了三杯热水,他将一杯水递到李万芸面前,说:“孩子他妈,之前咱们不都是说好了吗?只要玉凤回来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现在玉凤已经回来了,你怎么还没过去呢?来,别生气了,喝杯水顺顺气。”
李万芸抬起头,看了一眼闫清海,又看了一眼闫玉凤,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闫清海有转过头来看着闫玉凤:“玉凤,你也渴了吧,喝杯水吧。”
“爸,我不渴,您喝水!”闫玉凤端起一杯水,双手捧给闫清海。
“好好。”闫清海接过闫玉凤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闫清海清了清喉咙,说道:“我这次去齐齐哈尔你舅舅家,有了意外的收获。齐齐哈尔市甘南县康元镇李庄村,有人要出租50亩地。我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就让你舅舅带着我找到了那户人家,与他签订了包租协议。对了,协议在这里。”闫清海说着,他伸手从衣兜里掏出来几张打印纸,“玉凤,你看看,这份协议有没有什么纰漏?”
闫玉凤接在了手中,打开,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看完后,闫玉凤说道:“协议倒是很详细,该考虑的事情都写进去了。爸,你真想到李庄村去种地啊?”
“对啊!我们家那几亩地,打的粮食太少了,我觉得种着也不过瘾,我打算出去,租点地种。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我为什么不把握住呢?”闫清海说。
“可是,我们家的那几亩地怎么办呢?”闫玉凤问道。
“让你表哥种啊!你表哥也想多种几亩地,我和你妈妈已经决定了,就把我们家的地让给他种了。”闫清海说。
闫玉凤心里知道,她的表哥三十多岁,与闫玉凤他们家同住在一个镇子上,每次到他们家来串门,都嚷嚷着家里的地不够种,闫清海把自己家里的地给他种,应该是最妥当不过了。
“那,我们就得搬到李庄村去住了呗?”闫玉凤问道。
“对喽!正巧啊,将地租给我们的那户人家,全家都搬到齐齐哈尔市里去了,他家的房子,也廉价地卖给我们了。怎么样,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开始新的生活里了。我们离开庄户镇,就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了,耳朵也清净了。”闫清海说。
“可是——可是——”闫玉凤想到了弟弟闫玉民,闫玉民正在读初二,“可是,玉民他正在读初中,我们也带着他去李庄村吗?那样是不是会影响到他的学习啊?”
“他不去李庄村,就在咱们这念完初中,等他初中毕业了,再到齐齐哈尔去读高中。我已经跟你姑姑说好了,你弟弟就到你姑姑家去住,你姑姑可以照顾他。”闫清海说。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跟你姑姑谈妥了,你表哥不是要租种咱们家的地吗,就连地和你弟弟,一并托付给他们了。”李万芸插话说。
“就这么定了!”闫清海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闫玉凤一眼说,“玉凤,中午吃完饭后,你就和你妈妈一起,将该带走的东西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搬家,去齐齐哈尔市甘南县康元镇李家村。”
“这么快啊!”闫玉凤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庄户镇了。
闫玉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心里着实有些恋恋不舍。但是,她一想到镇上的人对她离家出走的事议论纷纷,就想立即离开这里。有些时候,众人的闲话,会毁掉一个人的一生。这个时候,她已经充分理解父亲闫清海为什么会做出离开这里的决定了。人言可畏,父亲他老人家是为了让她免于受到闲言碎语的伤害啊。
再说张玉珠,自从闫玉凤走了以后,他干活的劲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足了。有些时候,他会坐在一个角落里发呆。由于他干活松松垮垮,引起了建筑队队长的不满,一些与他一起干活的工友对他也颇有微词。张玉珠自己也感到特别没有意思,就有了离开建筑队回家去的打算。
这天,距离闫玉凤离开这里大概五六天,李师傅有事到公司去,回来时,为张玉珠捎回来一封他的信。张玉珠一看信封上的地址,高兴地差点蹦了起来。你道这是谁给张玉珠的信?真是闫玉凤给张玉珠的信。
张玉珠立即跑到没人处,迅速打开了那封来信,看了起来。
“玉珠:见信如面。离开建筑队,离开了你回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你——我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喜欢听你说话,喜欢你那憨厚的笑容——玉珠,我爱你,我信守我的承诺,等你一辈子。玉珠,有一件事我要请你原谅,其实,我不是一个高中生,我初中毕业后,就回家务农了,已经下庄稼地四年多了。我去建筑队干活,也不是什么体验生活,而是逃避家人和一些亲戚逼着我跟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订婚,我是离家出走,才到建筑工地打工的。玉珠,对不起,我跟你说了谎。玉珠,希望你能够理解。玉珠,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战胜各种困难,走到一起的!年月日,想你的玉凤。”
张玉珠看完信,已经热泪盈眶了。他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喊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到花岭县庄户镇去找她了,我这就去找她。”张玉珠高兴地跳着、跑着,径奔建筑队的经理办公室。
经理王小林正在办公室看上报上来的材料,张玉珠像一股风一样闯了进来。
“王经理,我不想在这里干了,请你批准我离开建筑队,把工资给我结了。”张玉珠一进屋,就大声说。
“你叫什么来着?”王小林放下手中的材料,盯着张玉珠问道。
“我叫张玉珠。”张玉珠说道。
“你就是张玉珠啊!很多工人反映你干活拖拖拉拉的,眼里没有活计,你想走,正好。”王小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里面的套间门口,推开门,冲屋里喊道,“小芳,把张玉珠的工钱给他结了。”他听到小芳的答应后,回过头来,冲张玉珠做了一个手势,那意思是:快去吧,到会计那里去领工资吧。
张玉珠本想说一句:“谢谢王经理。”但刚才王小林那么说他,伤了他的自尊,他把脖子一扬,向会计室走去。
算完工资回来,张玉珠就直奔自己的宿舍,他要带上行李走。
在宿舍门口,他碰到了李师傅。
“玉珠,看你这匆匆忙忙的样子,是不打算在这里干了?”李师傅拦住张玉珠问道。
“李师傅,我接到闫玉凤的来信了,我要去找她。”张玉珠兴奋地说。
“不担心影响她的学业了?”李师傅说。
“她来信告诉我,她早就不念书了。”张玉珠说。
“嗯,去吧,追求你的幸福去吧。”李师傅说。
“李师傅,谢谢你的支持!”
张玉珠进了宿舍,把行李打成背包状,然后扛着行李,离开了建筑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