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棘的公寓中,暗影们阴森地计议,连风棘自己也无法听到,他已在懊悔自己的冲动,但为时太晚。对外休业的“失落的雨季”还有几个人住着,难得海棔被零霭千万个典故劝服出门和他们闲聊,又被自己的手下包揽了所有寻猎者的任务。
“啊,如果海棔的确、真的、实在、一定、不介意的话,我想再谈一次零霭的事。”坠夜要引起这个话题。
“那,我现在要提问了,”坠夜控制自己紧张的声音,“第一个问题,认为这件事,与风棘不无关系吗?寻猎者第六感得用上,寻猎者不仅是战斗,更是寻找目标!”
她仿着杰汭的语气。
“是的,我赞成。”淇与用手指弹着长剑鞘作答,“我要说的是,作为风棘从小到如今的挚友,我认定是他!放开他冲动的个性不说,如果不是他,那是谁?他最可疑,说不定,最终目的在杰汭。因为当天零霭长时间不返回,作为寻猎者我们必定去找……零霭说袭击她的人,不止是两三个,就更有可能是大的组织和‘清之君’所为。”杰汭听着这些发言,一个人把枪放在玻璃桌上,眼神凝视着它在想什么事。坠夜推他:“你难道不是最容不下风棘的人吗,杰汭?”
杰汭淡然回答:“并不是容不下,而是我对他这种人不持好感而已。那一天风棘把方块K交给我之前,曾多次让我注意这张扑克,再加上与篱安之间的”表演“漏洞,我分析这张扑克可能是”清之君“或敌对组织要交给我,或者夜决者们的。”淇与补充:“依风棘的个性来看,他从不杀害与任务无关的人,更不用说是涟殇的好友,所以因为冲动被利用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而那个利用他的组织以这张扑克牌为条件来帮助风棘,而风棘必须把扑克交给夜决者。”越来越混乱了,企图杀害杰汭又要把消息传给夜决,矛盾。风棘成了组织间对抗的牺牲品。身为组织的寻猎者,最害怕的就是“利用”二字,因为碰见它,就如同遇到蚀骨的毒药。是谁?久城、暸之结界、灵宙、夜决阴谋纠葛,撕抢着整个平和安静的世界。
“不能确认是什么组织。我但愿不是‘清之君’。如果是,风棘在劫难逃,我们也面对着组织的怀疑。”淇与左右翻看组织发送给他们的消息,又有“清之君”的案件,有幸运的人逃离了,更多人不知去向。
“是被利用的……”
坠夜思索。
“要怎么做?”
一个声音问,好像是海棔,除去零霭的因素不谈,海棔是个局外人。
“如果说让他死,可能有人心里很痛快,但是涟殇会同意吗?他没有罪。”淇与把他的剑倚在墙壁上,等着下一个人说话,冰薄荷水从杰汭的喉咙咽下去的声音,都可以被听到。
“淇与,我支持你。”坠夜打破死寂,准备继续讲下去。杰汭饮完这一口,切断她的发言:“是殇的朋友吗?我饶那小子一命好了。如果他命悬一线,我看在他和涟殇青梅竹马的分上原谅这一次。”杰汭?从过去的种种推测,他和风棘都似乎是宿敌。但是一个人在看谁不惯时,其实心里已经认定他是个朋友。杰汭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隐藏着没说,因为我们都是朋友。涟殇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短消息。
“涟殇,九号那天到医院来,组织临时会议,觉林哥哥。PS:零霭很好。”组织,已发觉这件危险的事了吗?“涟殇暗暗地想,听到坠夜喊她,思路才被打断。”涟殇,自从你把所有的任务交给我以后,就很少再出手了,也很少再拿到薪水了。
“薪水?你说作为寻猎者的报酬啊。你抢我的生意,不过很少而已。”
涟殇道:“又有来电?涟殇不耐烦,把手机交给了杰汭。”说我不在。
“可是是风棘呀。”
“风棘?那,我就更不在了。我,我在南极……”她躲进门外的雨中。风棘听到杰汭的声音没有问好,他说:“是杰汭吗?杰汭,在控制我的人暂时离开的间隙,我才有机会打电话,零霭怎么样?如果你相信我是一时冲动,请涟殇原谅,不过如今,我已经不可能让‘他们’停手……”门外黑影掠过,风棘匆忙挂断。他的手中还握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写着方块K的秘密。
“结束了。”
他轻喃,进门的人取走了那张纸。风棘其实还没来得及看。
“月节似乎不在?”杰汭低声说。
淇与答道:“我最近上网看过风棘的游戏记录,有一次他在网上骂过月节,之后月节就杳无音信了。”
“是吗?没有消息,并不是好消息啊!”坠夜抢先下定结论,淇与无奈地微笑:“出事了。”
三个字结束。周日。医院里劫后余生的零霭和朋友们说笑,护士长推开门:“安静一点,楼上有几十名专家在会诊室开会研讨问题,会议就要开始了。”
“觉林哥哥,真会找地方啊,”涟殇向杰汭笑,“我要去买果冻和饮料。”
她没有离开医院,而是走上楼去,觉林哥哥的办公室铁锁紧闭,会诊室的门开开合合,她熟悉的那些人都到来了,三十七杯暖茶散发着温度。声音响起,又是那个严肃而孤高的女发言人,她的短刀佩在腰间,名叫“Diswonderful Tale”的短刀。她说:“在四个组织的纷争中,明战是不可避免的。这一次,有一个组织利用他人,伤及文职人员零霭。”
演讲停顿,发言人冷冷扫过涟殇的眼。
“如果是这样,很可能我会成为这个任务的接受者。”涟殇猜。
发言人继续:“涟殇小姐,组织一直将你当做忠诚的人。在组织斗争的边缘,我们将用一切寻猎者配合你们的侦破工作。我们已知你获取了‘方块K’,破解它也是你的责任。”
涟殇懒得去听这冗长的发言,她想着这世界的四股力量。久域,源女是他们的领袖,一直稳守着他们的力量;暸之结界,如结界一样幽深的组织,看不到尽头;灵宙,在尊长的笼罩下严密的组织,不可小视;夜决,涟殇心中最清楚它的强大。冗长的发言还未停止:“这一次,夜决不能失败,涟殇,你不允许失败。作为组织尊严的维护者,涟殇小姐,要尽快找到‘方块K’的意义。”
终于讲完了,涟殇长吁一口气,所有的人斜望着她,只有觉林哥哥的眼神充满宽慰鼓励,让她涌起一阵温暖的感觉。
“散会!”
大家纷纷离开。觉林哥哥拍她的右肩:“小殇,走了。”
走到楼梯拐角处,看到有个小男孩在问杰汭什么。男孩的枪系在腰上,他说自己叫繁真。繁真仰头问杰汭:“我已经是寻猎者了,不过要成为你这样的最高寻猎者,这样的目标,是不是太远了?”
杰汭抽出枪,男孩羡慕地望着,他却把枪对准天际:“不会太远。可以看得见的风景就不远,走到那里去就可以了。”
繁真迷惑不解,涟殇正路过,接下杰汭的枪。坠夜逼过来:“又有你的任务了,把它交给我来完成,你说过的,下一件任务仍然属于我,我正需要练习。”
涟殇低头:“不行。”
“为什么?”坠夜喊出来。
“这是因我而起的事。”涟殇回答。
坠夜听懂了,失望地回头去找淇与。他正在他的剑旁站着。
“淇与,心情很复杂吗?”
面对坠夜的提问,淇与无法直接回答:“不,我只是很矛盾。”
“觉林哥哥,你最近当医生,没有接手古怪的案件吗,不需要请我帮助吗?”涟殇调侃着,想让气氛轻松些。
小男孩繁真一个人去练习,法术的标记被他画得弯弯曲曲,他还不足九岁吧,已经在向着目标努力了。觉林说:“有倒是有,一个棘手的案件,谁都无法解开的难题……”
杰汭握紧右手:“可以啊,偶尔查查案子对寻猎者也有好处。”
“哥哥,你的棘手案件交出来。”
坠夜等得不耐烦了,“哎,为什么不快一些讲出来,哥哥!”
觉林正色道:“都到齐了吗?事情是这样,朋友从秘密通信里知道,有对立组织的寻猎者和间谍正威胁着夜决,据说,已混入了组织内部,用种种手段向上层的夜决园靠拢。我还未向夜决报告,因为我不忍心让他们再利用涟殇和杰汭,去完成这样危险的任务,我毕竟是哥哥,尽管与血缘无关。”
“是真的吗?这里只有我是灵宙的成员,不过众所周知就是了。”
淇与自我解嘲。杰汭、涟殇、海棔、坠夜八束目光望着觉林,他却说这是小道消息而已,不要抱太大希望。杰汭开口:“很棘手的难题,很强劲的对手,连我都无法战胜吗?觉林,你不要让我产生错觉。”
“风棘有在电话里讲重要的信息吗?”淇与询问。杰汭垂下眼睑:“我不太喜欢这个人,不过我决不隐瞒他的消息。我怀疑,他的手中已经拿到了方块K的谜底,但他突然挂断,也许是控制他的人走近了。从那种危险的语调,我可以判断他的处境,而且月节也不在他身边,从他寂寞的声音里显露无疑。”
杰汭讲完了他知道的关于风棘的所有消息。觉林看手表:“零霭,可以做检查了吗?例行的时间到了。”
坠夜听见这句话,从零霭床头闪开。
“很标准的躲避姿势,不过速度太慢。”
“没有灵性。”
杰汭和淇与评论。又被指责了!坠夜生气地走远,回头甩给淇与一个冰冷的眼神。淇与微笑,没有计较她的举动,追过去了。看过零霭的检查单,朋友们不允许觉林离去,毕竟他也是夜决者。
“哥哥,我们在讨论风棘的事情,你是嘉宾,坐下。”
涟殇边关门边命令。觉林握住掌上电脑查找方块K的资料,他问涟殇:“交给你全权负责的话,你会推给还在休假的杰汭解决吗?”
“什么是‘解决’?揪出幕后黑手以后抓捕吗?风棘不过是个替罪羊、受害人,还是破解方块K之谜再说。”
纸牌上的国王,安然地侧视这个世界和这些寻猎者,他不能诉说他所知道的谜底,他已经缄默百年了。杰汭和涟殇一起去参加了看门人的追悼仪式。昨天下了雨,墓园的泥土依然湿润。看门老人的丈夫也埋葬在此。老头是个忠实教徒,也是狂热球迷。他墓碑前的十字架被雨水洗得很干净,上面挂着旧的、湿漉漉的球迷围巾,在荒凉的墓园中,异常刺眼。10月4日是中秋节,学校照例要举办舞会。学校有米白色的舞会大厅,那是相当的豪华。舞会的邀请范围很广,教师、学生、旁听生,学生的兄弟姐妹和朋友,一律在允许范围之内。
“我们去吗?”杰汭询问。其实他已经开始对新招聘来的守护龙说:“快,帮我找找那件礼服在哪里?不是灰色的那件,是另外一件,深蓝色的。”
寻猎者有时为了任务,也需要参加各类的舞会、派对,组织也给过他们一笔置装费,作为礼服的开销。杰汭也就只有这两件,灰色和深蓝色,还都是JACKIE·KONN的,怪异的双色衣领和其他部位简洁的风格,比较适合他。相对来说,涟殇的衣装要多一些,有几套还是她自己做的。她随手拿出一件:“就这件吧,黑色,也不怎么招摇,当时为了把下面那些东西用银线缝合起来,我足足用了一个半月的工夫。”
这是她和两人共同的朋友设计师HANK·DOSON一起设计的。其实,可以聘请缝纫工厂里的缝纫鱼帮助缝制,价格是每条鱼每天十元。如果雇佣十条,大约一周就可以完成了。但是,对于礼服,他们还是崇尚手工缝制的。那些缝纫鱼只用于批量生产的服装。等到他们来到舞会大厅,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来跳舞的,来看热闹看笑话的,来猎艳的,来寻找真爱的,来表白的,早已没有了空位。
“过一会儿他们跳累了,就会空出位子来,你等等,我先去换身衣服。”
涟殇去更衣间,从休闲装换成了礼服。她紫色长发衬托黑礼服,惹来大厅里不少男男女女的注视。但这衣服,虽说整齐,却有点……惊人。上衣有粗银链和徽章,腰带是一圈带刺的银色,下身长裙上半部紧身、下半部扩展,接近二十个圈层,有四圈还钉上了银铆钉。颈上的皮项圈,也有铆钉。杰汭也换了衣服,顺便在二楼的餐饮部买了冰激凌。人们都说日日穿礼服的人,看不出有多惊艳,反而如涟殇和杰汭,每天都穿着与邪教作战的衣服,如今才别有意韵。转身看向人群,比刚才还多。
“看来还得等,越等人越多。”
杰汭四处寻找着可以容纳他们的空间,“就那里吧。”
他向远处抬了抬下巴。涟殇看过去,笑了起来。杰汭必定是不想在人群里跳的,因为难免有人要交换舞伴,他不能容忍涟殇和别人共舞,尤其是穿着礼服的涟殇。杰汭抱着涟殇走了过去。在读浪城百年来流传的礼仪中,男性把女性抱入舞池,是一种保护、包容的表现,是值得效仿的行为,所以这样的举动没什么大不了。他绕过了大小两个舞池,最后,跨入舞池边的喷泉里停下来。
“就在这里跳吧。”
这一支曲子正好是他们熟悉的音乐。这音乐的节奏极快,但不是轻松欢快,而是充满了悲壮、控诉、凄厉。喷泉适时地溅出炫目水花。两人随着音乐疯狂地舞蹈,在激烈的喷泉里,很快湿透了。到音乐高潮,杰汭和别的男性一样,把舞伴完全抱起来,喷泉的水花,带着一点不知哪里漏的电。这种感觉疼得人龇牙咧嘴,不过他们倒是很享受,就像他们给彼此的感觉,双方一度都认为,自己遇见对方的原因,是上辈子结了怨,而且至少是挖对方祖坟的级别。别人都跳得快活,也没注意他们在如此特别的地方跳舞。又跳了几支以后,他们决定到留言墙上去写点东西。学校为每一届的学生都准备着留言的区域,很多穷困潦倒,或者功成名就的人,回到这里,回到“琥珀公园”学院,还会看见他们三十年前的字迹。看看学长们的签名:“学校,在这里,它是最可恶的;离开这里,它是最美好的。”
还有:“无数的作业和考试,和怪兽一样的老师和校长,什么都有,但是,什么都真实无比。”
以及:“***,别让我再看见你!”
或者:“亲爱的**,永别了!欠你的钱,不还了!”
最多的还是酸溜溜的诗词,学生总喜欢在这方面表现自己的修为,可笑,但是可爱,也不乏佳作。涟殇边看边说:“对了,零霭喂养法术书本里的宠物又成功了。她现在好多了,落月水也要配成了。”
他们看见了瑜一和瞭倩的大作。